“？”
季斯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话里带着几分威胁意味。很显然，他要是敢再说，必揍他。
江续缄口不言。
季斯凡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再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决定饶他一命，“算你识相。”
他神情坦荡，江续看着他，无数藤蔓般将他困住许久的情绪终于有些许好转。
“奇了怪了。”季斯凡突然发觉不太对劲，啧了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嘀咕道，“我和你解释那么多干嘛。”
江续：“你在意我。”
季斯凡无语，第三次郑重其事地跟江续发直男声明：“我对男的没兴趣。”
“你对女的有兴趣？”
“当然。”
江续黑眸盯着他，像是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那你昨晚为什么没有？”
“……”
“因为我？”江续问。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季斯凡也不知道怎么说，一想就莫名觉得心头堵得慌，随意扯了个理由，“我们是柏拉图式恋爱，注重精神上的交流。”
“嗯，你们聊了一夜的哲学？”
“……”
季斯凡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少管我。”
江续弯了下唇，眸底罕见的漫开一丝浅淡的笑意。
“快点，舒澄还在楼下等我们呢。”被江续打岔，季斯凡差点忘了上楼的目的，可突然想到这人一晚没睡，便犹豫了，“等等，还是你在酒店休息，先睡一觉？”
江续说：“不用。”
“今天要逛好几个景点，你没睡觉，等会儿会撑不住的。”季斯凡沉吟着，干脆替他做主，“你上午就睡一觉，下午我来接你，一起去看日落。”
江续思忖几秒，答应道：“好。”
季斯凡下楼，舒澄正坐在酒店大厅沙发上和闺蜜聊天，见他过来，把聊天页面关闭，起身：“怎么就你一个人，小续呢？”
季斯凡笑笑：“他昨晚没休息好，有点认床，我让他先睡，等下午再来接他去玩。”
舒澄“哦”了声，道：“怪不得我刚才看他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手机屏幕这时亮了亮，消息栏上是闺蜜回复的消息，舒澄拿着手机稍稍往旁边避开些，快速敲字：“他过来了，先不聊了。”
舒澄躲躲藏藏的模样尤为明显，估摸着消息不想让人看见，季斯凡只是扫了眼，笑笑没说话。
两人去租了辆车，沿着环海公路一路往前，到达景点，就下车逛逛、拍照打卡。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气氛有点奇怪，但都没捅破。
季斯凡脖子上挂着相机，踩在细软的沙滩上，任劳任怨地给舒澄拍照。
他专业有摄影课，虽然不是专业摄像师，但也懂得些皮毛，再加上这儿风景挺美，拍的照片都挺好看的。
海边景色都很出片，舒澄情绪好了许多，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她开心了，季斯凡便以为这事总算结束，着实松了口气。
海边的太阳尤为烈，一上午的时间，季斯凡的胳膊被晒得有些火辣辣的疼。
中午他们就找了家当地比较出名的餐馆吃饭，又给江续打包了一份，季斯凡开车回酒店。
江续看见他一人，有些意外：“你一个人？”
“舒澄吃饱怕坐车会晕，我就让她在咖啡店待会儿，在那等我们。”季斯凡说，他胳膊已经晒得发红，啧了声，对江续说，“你先吃，我去换件衣服。”
季斯凡回到自己房间，用冷水冲洗手臂冲了好一会儿，才感觉灼伤感有所减轻。他去翻了件长袖衬衫套上，简单整理了下等江续吃好。
门口响起敲门声，江续去开门，酒店服务员送来冰袋。
江续捏破水包摇晃了下，将冰袋递给季斯凡：“敷着。”
季斯凡抬起头：“什么？”
“你不是晒伤了？”江续言简意赅，“冰敷。”
季斯凡接过，脱下衬衫，将冰袋敷在晒伤的地方，一边说：“你怎么知道？”
江续拿着筷子的手，直直指向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
季斯凡不明所以：“眼睛。”
江续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季斯凡反应过来：“……”
耍什么酷。
等他吃好，收拾了下便要出发。
刚出酒店，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续眯着眼，抬头看了眼烈阳，白净的脖颈在阳光下白得发光。他抿了抿唇，摘下鸭舌帽，扣到季斯凡头上。
季斯凡猝不及防，脚步微顿，回头。
江续：“怎么不戴帽子？”
季斯凡笑笑，“昨天收拾东西太匆忙，忘带了。”
车子停在酒店附近的停车位上，距离没多远。
季斯凡坐上车，戴上墨镜，发动引擎。车子还是沿着环海路行驶，车内放着歌，海风从车窗灌进来，吹乱发丝。
江续一只手搁在车窗边上，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季斯凡抽空瞅了他一眼，不禁弯唇笑：“来威海快一天，终于出门了。”
“很美。”江续说。
“确实，就是太阳太大了，冬天来估计要好些，还能看海边雪景。”
江续偏眸，“冬天再来一趟？”
季斯凡弯了弯唇角，随口答应：“可以啊。”
沉默了一会儿，江续开口：“我上午填了志愿。”
季斯凡眉心一跳，忍不住去看他：“真报了我学校？”
“嗯。”
季斯凡问：“还有没有填报其他大学？”
“没。”就报了一所。
“……”
季斯凡皱眉：“你有时候真的……”
他半天找不到能准确形容他的措辞，不禁叹气，“算了我不说你。”
反正说了也没用。
可是想想还是觉得话堵在心口憋得慌，不吐不快：“我下学期就要去实习，等明年回校要忙着论文毕业啥的，你真的没必要报师大，而且你都过一本线了，要不还是改一改吧，学校选得好的话没准能被擦线录取。”
“有区别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季斯凡一愣：“什么？”
江续却没吭声。
不管是清北，还是一本二本，他不在，有什么区别。
季斯凡等了会儿都没见他说话，意识到还是劝不动，默默地摇头，无奈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些心思……”
他都不敢想，能有人为他做到这地步。
能舍弃自己的前途，不是恋爱脑，就是傻子，要么疯子。
显然，江续持续多年占据区校第一的成绩足以证明他不是傻子。
他单纯就是个恋爱脑的疯子。
车子开到咖啡馆附近，在里面吹了好一会儿冷气，才出发去小石岛。
小石岛游客不算多，刚沿着沙滩走了没几步，沈雁女士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季斯凡刚接通，沈雁的声音就穿过听筒清晰而响亮地传来：“季斯凡，在哪呢？”
季斯凡调转镜头，把镜头对向大海，笑着说：“在海边等日落。”
“热不热啊？”沈雁问。
“还行。”
“你把镜头转回来，我看看你。”沈雁说完又问，“小续呢，在你身边吗？”
季斯凡移动手机，手机偏过来的时候，舒澄下意识矮身体躲开镜头，季斯凡目光一顿，很快恢复神情，“在呢，我把手机给他。”
江续接过手机，“阿姨。”
沈雁看着他，注意到他皮肤有点红，“哎哟宝贝，你没涂防晒吗？你看看这脸晒的，都红了。”
江续淡声说：“没事。”
“叫季斯凡把帽子给你戴。”沈雁不满意地嘀咕，“哥哥不得让着点弟弟啊。”
江续拒绝：“不用。”
季斯凡听到，哭笑不得：“到底谁是您亲儿子啊。”
沈雁一脸正色：“你们这次出来，主要目的就是陪咱续散散心，你做哥哥的，好好开解他，别只顾着玩啊。”
季斯凡没将江续故意空一门没写的事告诉沈雁他们，只是说复核结果没出错，单纯考砸了。
沈雁也一直认为，江续高考没考好心情不好，这次他们出来旅游，还特意赞助了一大笔钱。
季斯凡接过手机，对着镜头答应道：“好，等晚上我带他去吃大餐。”
“那你们先玩，等会儿日落了拍个视频发我看看啊。”沈雁说，“我都没看过海上落日长啥样子。”
季斯凡笑笑，“下次带您和爸一起来。”
沈雁一听，觉得可行：“行啊，下次咱一家四口一起去玩。”
沈雁挂了视频，季斯凡把手机放回口袋。
舒澄咬了咬唇，讪讪解释：“我不是故意躲开，就是还没准备好。”
季斯凡弯唇，温声安抚：“没事，我妈人挺好的。”
“她还不知道我们谈恋爱吧？”舒澄小声问。
季斯凡点头，“我还没说，怕你有压力。”
“嗯。”舒澄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一方面她不想太快见家长，毕竟他们才谈了一个多月，而且在恋爱里见家长意味着进一步的发展，关系也更加正式。但另一方面，她心里又莫名其妙有些失落，尤其是看到他们像一家人在聊天，而她站在旁边，就像个束手无措的局外人。
她无意识捏着手指，不经意偏头，对上江续的眼神。
少年目光很淡，像看物品一样的眼神，仿佛轻而易举地便能看透她的内心。
舒澄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江续已经别开眼。
他们找了个绝佳的看夕阳的位置，等了好一会儿，橘红色的夕阳光落在天边，海面上流光溢彩，处处是波光粼粼，绯红与深蓝交融格外耀眼。
季斯凡拍了好些照片，他站在夕阳里，和光融为一体万丈光芒，举着相机微微弯着腰，敞开的衬衫下摆被海风轻轻吹起。
他在拍舒澄。
而江续，在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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