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边褪去了喧嚣，沉寂幽深。
海风温柔地吹拂，波浪不知疲倦一层层卷起轻拍着岸边，深蓝色的海水映着月亮的光辉，闪着粼粼的波光。
季斯凡双手交叠，后脑勺枕着手，躺着柔软的沙滩上，欣赏着晚上的海景，没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
他这一天实在太累，负责开车，按照攻略路线找景点，又是忙上忙下地拍照、找餐厅和逛街，几乎没怎么停歇。得亏江续在，能帮忙则帮忙，他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斯凡，我们回来了。”
舒澄去附近买了小海鲜回来，走近刚喊了声季斯凡，见人没动静，刚想开口，江续制止她，压低声音说：“好像睡着了。”
舒澄立刻噤声。
“你吃么？”舒澄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盒子伸手递给江续。
江续低头看了眼，神情冷淡：“不用。”
舒澄没再说什么，江续对她态度一直都这样，她也有些习惯了，只是季斯凡睡着了，她有点儿不适应和江续单独相处。
明明比他们小三岁，按理来说，就是个弟弟，但不知道哪来的压迫感，面对他时就会莫名发怵。
她和季斯凡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提及过江续。说他小邻居是个特别厉害的天才，上次市统考还考了第一，而且长得又高又帅，他爸妈都把他当亲儿子宠。
这些耀眼的光环加在一起，少年高冷不近人情，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不知道为何，可能是出于女人的知觉，她总是一阵儿一阵儿感觉江续不喜欢她。
就像刚刚，季斯凡在休息，他们去买吃的，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她觉得尴尬会主动找话题，但是江续回应都是很冷淡。
现在也如此。
沉默得只有浪花的声音。
江续坐在季斯凡旁边，抬眼看向平静的海面，侧脸线条优越利落。
旁边稍有动静，他侧眸，看见季斯凡手动了动，“醒了？”
季斯凡放下被枕得已然有些酸涩的手，坐起身迷瞪着眼，过了会儿才清醒，从喉咙里闷出一声：“我睡了多久？”
“半小时。”江续说。
季斯凡“哦”了声，笑笑：“有点累，没忍住睡着了。”
“现在好些了？”
季斯凡：“嗯，好多了。”
回去还是季斯凡开车，江续没驾照，舒澄虽然有驾照，但没多少经验不敢开。
季斯凡握着方向盘，强撑着精神，把注意力放在路况上，平安回到酒店，他瘫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舒澄推他的肩膀，“先去洗澡，洗完澡再睡。”
季斯凡嗯了声，半闭着眼爬起来，快速洗了个澡，又回到沙发上趴着。
他几乎闭眼就要睡着，舒澄神情古怪地问他：“你今晚还要睡沙发？”
她的声音清晰传入朦胧的意识中，季斯凡费力睁了睁眼，没睁开，索性闭着，嘟囔一句：“嗯。”
“就非要避嫌到这种地步吗？”舒澄有点受不了。
“没有。”季斯凡嗓音带着浓浓的困顿，“我很累，让我睡吧。”
舒澄声音提高：“累就回床上睡啊。”
隐约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劲，季斯凡强行从将坠不坠的睡梦中抽回身，撑着疲倦的眼皮，按着太阳穴缓缓坐起身。
他顿了几秒，说：“我再去开间房。”
“季斯凡！”
舒澄握紧拳头，“你非要这样吗？”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让我很难堪。”舒澄浑身都在发抖，“我们是情侣，是男女朋友！有哪对情侣出来玩是分床睡的？”
她情绪有些崩溃，季斯凡瞌睡虫彻底没了，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在心底轻轻叹气，温声和她解释：“是我的问题，我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婚前性/行/为。”
他考上大学后，沈雁女士总是时不时催他找个女朋友，但末了都会强调一遍，尽量不要和女生同居，年少时期的爱恋谁也不能保证会有个美好的结局，在没确定能走到终老前最好不去碰她，这也是对女孩负责有担当。
“所以你是嫌弃我吗？”
季斯凡错愕：“什么？”
舒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我不是处啊。”
“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季斯凡去拿纸给她擦眼泪，“你别多想。”
舒澄擦着眼泪，可眼泪还是掉个不停：“你就是嫌弃我，今天还一直不和我说话，是不是我不开口，你就能永远保持沉默？”
季斯凡耐心和她解释：“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对，你和我没话说，你对江续就一堆的话！”
季斯凡提高了音量：“别瞎说。”
舒澄红着眼，鼻子也哭红了，瘦小娇弱的身体因哭泣不住地发颤。
“他是我弟。”季斯凡看见她这模样心软了，声音也不自觉放柔，“而且他是在找导——”
舒澄打断他的话：“又不是亲的。”
“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他对我有敌意。”舒澄咬着牙，“你做什么他都要跟着你，不是依赖而是喜欢你吧。”
季斯凡厉声制止：“舒澄！”
舒澄盯着他，突然自嘲般呵笑一声：“被我猜中了。”
“真恶心，你们真让我觉得恶心。”舒澄又哭又笑，脚步往后退，“我以为我哪里做得不对……我早该想明白的。”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季斯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些，“我对他没别的想法。”
“那你离他远点啊！”
季斯凡耐着性子说：“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虽然他不是我亲弟，但我们一家早已把他当成亲人。他现在还小，感情方面还不成熟，谁对他好就喜欢谁，等他长大就不会了。”
舒澄突然问：“你爸妈知道吗？”
季斯凡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季斯凡的手机响了，沈雁女士给他打来视频。
季斯凡看了看舒澄，沉思几秒，按了接通。
沈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季斯凡，你回酒店了啊？”
季斯凡盯着镜头，平复情绪，“嗯”了声。
“小续呢？”沈雁透过视频看他周围，“没在你身边啊？”
季斯凡说：“他不在。”
“怎么，你们俩兄弟还开两间房啊？”沈雁还不知道舒澄的存在，不悦地皱眉，“真不会给我省钱。”
季斯凡没多少心情和她闲谈，低声问：“找他有事么？”
沈雁没察觉到季斯凡的情绪变化，笑呵呵道：“没啊，就是随口一问。我主要找你，有事。”
“怎么了？”季斯凡问。
沈雁笑意渐浓，说：“我刚不是和你爸去超市嘛，你猜我碰到谁了。”
季斯凡没吭声，沈雁也不觉有什么，自顾自地说：“就是上次我们散步，要把她女儿介绍给你的那个蒋阿姨呀！你们不是互加微信了嘛。她和她女儿也在逛超市，她女儿这不是放暑假回来了嘛，我今天看到她，长得真漂亮啊，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而且又高又温柔，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跟南方人一样。”
猝不及防的话，季斯凡都没来得及截断，全然被舒澄听见了。
舒澄呼吸几乎快提不上来。
她捏紧手，肩膀抖得更厉害。
沈雁絮叨着：“我就问她，为什么把你给删了？她居然说你有对象，真是的，你有没有谈女朋友我还不知道啊，所以我就和你说声，等会儿把她加回来啊。”
“妈。”季斯凡沉了沉呼吸，有点不管不顾了，“我确实有对象。”
沈雁瞪大了眼：“啥？”
季斯凡将镜头翻转，对向舒澄，“她是我女朋友，舒澄。”
舒澄双眼红通通的，手背狠狠擦去眼泪，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我不是。我们分手了。”
沈雁彻底懵了。
舒澄背对着他，在收拾东西。季斯凡来不及和沈雁解释，连句话都没说匆忙挂了通话，扣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季斯凡没使几分力，舒澄甩开他的手，闷声道：“回家。”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折腾这么久，季斯凡实在没了精力，话语间带了些许无奈和疲累。
“不用你管。”舒澄兀自将物品装好，所幸她带的东西也不算多，很快就将行李收拾好。
她提着行李箱，丢下狠话：“我们分手，随便你去找江续还是那个蒋阿姨的女儿。”
说完，她推门出去，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关上。
季斯凡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疼的眉心，抽出房卡，追了出去。
哪知他刚过去，电梯门就合上，对方已经乘电梯下去，他连忙按电梯按钮，等了一会儿，另一部电梯才下来。
等他出酒店大厅，门口已经没了人。
季斯凡头疼得厉害，只好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去北站。”
高铁站售票大厅人不算多，季斯凡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人。
他一边快步走，边给舒澄打电话，可对方依旧是没接。
走得急了，又没怎么吃晚饭，胃部隐隐发疼，他一只手按着胃，实在受不了，找了个座位坐下，仰着头缓了好一会儿，疼痛感却持续加强。
季斯凡整张脸都快皱起来，连起身的力气也没了，他咬着牙齿，摸出手机给江续打电话。
只响了一声，那端就接通了：
“我在你身后。”
江续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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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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