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初恋

围成半圆的马儿往边让路,一个没有一只耳朵的男人站了出来。男人斜包着花色的头巾,眼眶里黑色的瞳仁极小,往上看去时,只留下大片的眼白。

男人打了个手势,又说了几句吴大勇听不懂的赛坎话,原先的赛坎兵迅速解散,继续追逐乌孟。

夜幕降临,寒风如刀割面,月华天地,照着地面冷莹莹的一片。

男人善用九节鞭,长鞭猝不及防套住吴大勇的头,吴大勇握住鞭子,却连人带刀的被大西马拖在地上颠跑,男人抽出腰间斜挂着的匕首,放入嘴中舔舐,沾着黏液的匕首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男人收进了九节鞭,将吴大勇的头按在马背上,欢呼着在吴大勇的脸上剜掉一块肉。

疼!

钻心的疼!

“□□娘……”吴大勇脚使尽地蹬甩,鼻间喘息声粗重,他张大了嘴,却只喝到了浓郁的腥甜,他伸长了手,想去抓男人,却只抓到了空气。

眼前仿佛长满了红色的蛛网,吴大勇拼命睁开眼,他看到了霍怙。

霍怙鼻梁上的西洋镜已经成了模糊的玻璃,他手指着沙盘,神色严峻,告诉乌孟木里的情况。

木里于塔尔木是唾手可得的肥羊,攻占了木里,此次战役塔尔木就赢了一半。所以塔尔木派来的人绝不会是普通的人物。

霍怙凝神沉思,粗糙干裂的双指并拢,指着沙盘:“来人或是塔尔木的左翼前锋。”

塔尔木手下有个难缠的左翼前锋,此人行为古怪,爱吃人肉。

“他妈的……”吴大勇疼得要蜷缩起来,他恨不得男人给他一刀,给他个痛快。

竟然让他给碰上了!

大西马不知疲倦,往前奔腾,吴大勇睁开眼,试图寻找帮手。

乌孟被人前追后堵,卓玛自顾不暇,自己如今被扼住了命门,难道今日他真的要战败在木里了吗?

他还想回家!

他还想和疆北的将士们一起回家!

“……孬种。”吴大勇的脸涨得通红,他的下半身已然失去了知觉,他龇着牙去看男人,大喊大叫道,“你真他妈……是个孬种。”

大西马被人勒停,男人下马,将吴大勇扣在马鞍上后,抽出腰间的马刀。

“你就是个孬种!”鲜血流在吴大勇的嘴中,他喷着血,往男人的身上吐血沫星子,“有种你现在就砍了我,来啊!来啊!”

吴大勇想跑,可他的腿已然成了废弃的木头,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再挪动半分。

男人不再犹豫,满是阴霾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他高高举起马刀。

始终被死死握着的机关弩被吴大勇从身后掏出来,生死存亡,就在这一发了。

吴大勇对准男人,心中祈祷。

吴大勇怒吼:“让我回家!”

押军械的车第二天傍晚才到木里,木里城满目疮痍。残阳如血,将整片城照的猩红。

不远处烟尘滚滚,宝来眯起眼,黑雾之下是鲜艳的木里旌旗在迎风飘扬。

宝来脱下蓑衣,盖在了高举旌旗的俍兵身上。

白雪堆砌变成了埋人的野坟,云荒大地,人死而僵,任凭宝来如何用力,俍兵握着旌旗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俍兵生前是守城的英雄,死后是故乡的厉鬼,他们要亲眼看着自己的故土赢得这场胜利。

朔风猎猎,却始终没刮掉俍兵身上的旌旗。

随行见状,走上前询问:“要帮他们入土吗?”

“不用。”宝来道。

城寨里迎他的人是乌孟,男人一脸的愁云惨淡,丝毫不见打胜仗的喜悦。

“我奉周大人命来给你们送军械。”宝来踌躇,不知道如何安慰乌孟,“好像迟了些。”

确实迟了,木里俍兵多是普琼训练的杂兵,他们没有武器,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只能用肉身挡在敌人前面,给疆北的援兵铺出一条血路。

“不迟。大勇杀了他们的领头的,但城中还有不少他们的余孽,明日正好用他们的血给逝去的兄弟们祭酒。”乌孟挑了把趁手的长戟,随意在半空中挥了几下,长戟的尖耸处立日光下熠熠生辉。

宝来由衷夸赞道:“大勇真是好样的。”

乌孟将宝来迎进屋内,又唤来人,清点箱子里的军械,问宝来:“我总觉得塔尔木不会就这么放过木里,这次你带了多少人?”

“你想得和周大人一样。”乌孟回来会成长迅速,这倒令宝来刮目相看。

宝来想了想:“周大人给我派了军医一名,随行二十名,哦!对了,还有一个军师!”

乌孟一听头都大了,吴大勇重伤不省人事,俍兵也耗损了不少。好不容易靠着吴大勇杀了赛坎兵的左翼前锋挽回一点战局,等赛坎兵休整旗鼓再来袭时,他还真没把握靠着剩下的千人力挽狂澜。

宝来说:“周大人说了,塔尔木的重心不在九灞河,而是在木里,只要木里能拿下,他就敢和小侯爷耗。所以木里要做的,不是杀光来犯的赛坎人。”

乌孟惆怅,只恨自己没插对翅膀飞到周衔思身边问问:“那我应该怎么做?不杀了他们难道将他们迎进来喝杯茶吗?”

宝来麻利地装好机关弩,一根带火的箭矢擦着乌孟的耳边飞过去,将屋内正堂口挂的氆氇炸烧了个大洞:“我这不是送来了狼牙拍和新型的绞车弩吗?”

宝来将机关弩拆下,递给乌孟:“在下公孙止,也是此次的军师,见过乌将军。”

带兵的将军总爱带着几个类似弟子的人,葛囸看重乌孟,而霍怙的嫡传,就是公孙止。

乌孟目瞪口呆的接过,未曾想过,此次军械威力之大。

宝来弯腰去拆身侧的木箱:“师父总爱叫我的小名,没想到叫的次数多了,连你也忘了。”

乌孟心情激动,差点又将机关弩射发一箭:“好……好!”

“赛坎人不善攀登,要想守城门,就得在门外装上狼牙拍,越多越好。”清点军械的士兵手脚太慢,宝来干脆将剩下所有的帘子一掀,里面尽是崭新的武器。

宝来将拆装的绞车弩拼装,各式怪异的零件在他手中如寻常玩具,不一会儿就拼装好了大半。

“以前的工部侍郎颜筑造的绞车弩,你别说,还不错。”宝来感慨,“周大人真是给我们疆北带来了不少的贵人。

“木里匠人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有了这批家伙,主子一定能打赢塔尔木!”见到了新军械,乌孟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意,他问宝来:“主子那边怎么样了?见到塔尔木了吗?”

“不,还不够。”宝来站了起来,在原地踱步。

塔尔木将木里视为囊中之物,那城外的赛坎兵必定比他们预料得要多。

乌孟向前一步:“我们还有六千的战力。而且城中粮草充足,怎么也能守城半月。”

宝来摇摇头,半月的时间太短,他们得给黎奕争取更久。

宝来想定了主意:“城中可有妻根草?”

妻根草?

乌孟瞬间明白了宝来的意思,塔尔木的兵既然守在城外,就必定要用城外的水源,那口泉眼不比莒子河的走势,水流缓慢,如果投放妻根草,定能折损塔尔木不少人马!

“去寻妻根草。”乌孟招来副将,又添了一句,“越多越好!”

“木里一定能赢!主子一定能杀了塔尔木!”乌孟心中雀跃,只要他守住木里,黎奕那边无疑是必胜!

宝来沉默了半晌,迟疑着开口:“乌孟,你见过塔尔木吗?”

宝来与乌孟一样,都是生在疆北,长在疆北,只不过乌孟后来跟了黎奕,一直留在了徽京。

乌孟道:“没有,只听说塔尔木一直带着个傩舞的面具么?”

还是黎奕刚被先帝留在徽京那会儿,乌孟听闻黎敬天与塔尔木在德国朗日发生了场恶战,那一仗后塔尔木成了新的天狼王,黎敬天成了大元的坡脚侯爷。

“有人见到了塔尔木。”宝来说,“说是个女人。”

早听说赛坎军中有个勇猛无敌的女将,不过疆北也有个黎明清,这样想来首领是个女人也没那么稀奇了。

要说稀奇,说服了乌拿托那群固步自封的老王族来接纳她,那才是稀奇。

乌孟觉得口渴,于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女子?”

宝来“嗯”了一声,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契兰朵吗?有人说塔尔木就是契兰朵。”

刚入口的茶水悉数喷洒在宝来的脸上,宝来抹了把脸,面露杀气的看着乌孟。

乌孟鼻孔呼气,眼珠子微颤:“你是说契兰朵?黎奕的初恋契兰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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