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兰州到凉州一路,是路程最远的一段路,路上人烟稀少,多处荒漠。马上带了干粮,但水是不多的。从兰州出来数十里,沈朝决定原地扎营。他们男人可以露天而眠,孟九安却不行。

木青手巧,拿了几柄剑还有披风给孟九安搭出了一个小棚子。

看了那样的场景,让孟九安心有悸悸。

见孟九安神情不是很好,沈朝本想找她说说话,一个侍卫走到他身旁。

“少爷。”

沈朝走到了孟九安听不到的地方,沈朝示意他说话。

“少爷,我拿着牌子方才去兰州城里探了探消息,凉州是七日前地动的,那时兰州只是有震感并无多大影响,兰州军中还拨了人去凉州,没想到三日前,兰州也发生了地动。”

这意思就是,兰州的惨状不是因为凉州的那一场地动,而是又发生了。

沈朝沉着脸:“一路打起精神。晚上二十人一岗轮值。”

“是,少爷。”

躺在沙地上,沈朝抱着脑袋看着天上的星辰,想着如果还在上京城,这会他不是在酒楼就是在戏园,潇洒肆意快活人生。可如今却在这荒漠之中吊着心神。那日他是见孟九安哭了,才说陪她来凉州,姑母走之前。嘱咐过他要照顾好她,他怕她一个被娇养的小女郎路上出什么意外,才提出陪她来。没想到,这一路,她出乎意料的坚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孟九安就惹哭了她,他挨了一顿揍。后来他就有了后遗症,见到孟九安哭就觉得自己会挨揍。那次她哭,他带她去了国清寺,给她阿爹阿娘立了长生灯。这一次她哭了,他陪她奔赴千里寻她阿爹阿娘的棺椁。

沈朝认真反思,是不是平日里为人太嚣张了些,都得还在孟九安身上。

四周鼾声四起,沈朝也陷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沈朝感觉到身下在晃动,还没睁眼就听到了侍卫的叫喊声。

“地动了。”

沈朝陡然睁开眼,一个挺身坐起,第一反应就是扑向离自己不远的小棚子,一把那些披风扯开,拉起孟九安把她扣在怀里。

孟九安还没醒过神,就听到头顶上传来沈朝的粗喘声。孟九安带来的侍卫有些是凉州人,有地动的经验。

“聚在一起,别分散。”

侍卫成圈,把孟九安和沈朝围在中心。

好在只是个小地动,只晃了那么一会,就没了动静。孟九安还被沈朝紧紧扣在怀里不放。她抽了抽鼻子,所有人这几日未曾好好洗漱,沈朝身上的气息说不上好闻。

侍卫们散开,沈朝也松开了扣在孟九安腰侧的手。

从睡梦中被吓醒,沈朝心有余悸。

“你大爷的,什么鬼地方。”

孟九安蹙了蹙眉:“沈朝……”

被这地动一吓,众人也没了再睡觉的心思。沈朝便让所有人上马,启程。

兰州凉州地界,早晚寒冷,午时太阳高照又极热,风沙又大,沈朝觉着自己都黑了不少。只有孟九安,沈朝用披风给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她还白皙依旧。

在带的水即将饮尽之时,众人终于见到凉州的城墙,不过只是半壁城墙,四处都是坍塌的痕迹。

城墙外的空地上扎了不少营帐,士兵列队持刀在巡防,看到来了一群数量不少,还配着刀剑的人时,士兵察觉出了不对,直接抽出刀指向他们。

“站住。”

沈朝勒住马,旁人若是敢拿手或者刀剑指着他,他早就拧断了对方的手。但对面的是一个士兵,他出身定北国公府,军中起家,世代从军,自小受的教导就是要敬重每一个士兵。

他偏头朝木青使了个眼色:”去,交涉交涉。”

木青卸下长剑,孤身策马过去,不知道木青是怎么和那小士兵交涉的,小士兵身后的一队人都抽出了长刀。

沈朝眉头一拧,他身后的侍卫也都抽了剑。

这边的动静很快惹了别处注意,一队人策马过来,领头的人穿着甲胄。

“怎么回事?”

木青看去,领头的人瞧着岁数不大,但浑身不同于普通士兵的气势木青感觉到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笑脸。

“这位小将军,我们是从上京中赶路而来。我家少夫人原是凉州人听闻凉州地动,我家少夫人忧心不已。我家少爷便陪着她来看看,这出来得急,忘了带路引了。”

小士兵黑着脸:“没有路引怎么证明你们身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蕃人想趁乱混进城呢?”

凉州和旁的地不同,边塞要地,小士兵警醒些也没错,但污蔑他是蕃人,木青忍不了。

“你瞧我们这样子,是蕃人吗?”

如果不是孟姑娘交代过要低调些,他非得亮出他们定北国公府的名头吓死这小士兵。要知道,几十年前,这凉州还是他们定北国公府从蕃人手里抢回来的。

小士兵也梗着脖子:“你说不是就不是?少将军,这群人带着刀剑,又没有路引,应该给抓起来好好审一审。”

被称作少将军的少年瞥了一眼木青身后的人,马上的人皆身型挺拔,气势凌厉,不像寻常人,倒像是军中之人。

对方人越来越多,沈朝示意身后侍卫收了剑,然后控马朝木青走去。

沈朝一行人虽然收了剑,但整齐划一而来的气势还是压迫感十足。

沈朝策马而来,木青嚷道:“少爷,他们不信我们是从上京城来的。”

孟九安看了四周围绕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

“凉州寻常是不用查路引的,应当是怕蕃人趁乱摸进城。我们没有路引,是我们理亏,你一会收着点性子。”

孟九安叮嘱了沈朝两句,她多年不回凉州,也摸不准凉州如今的情形。她只知道守城军是凉州军。凉州军镇守边塞,驻军遍布凉州附近七州。凉州军元帅是抚远侯薛辛,原也是明丰帝麾下一员猛将,明丰帝即位后把凉州军给了他。

沈朝应了一声,但走到近前还是习惯性扬起下巴,斥了一声木青:“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还是担忧沈朝说话会得罪人,孟九安先开口了。

“各位,对不住。我们真是从上京城中来的,走的匆忙,路引没带。不知能否通融下。”

孟九安模样清冷,声音又轻柔,但从军的男人不吃这套,那少将军皱着眉。

“地动发生不过十日,连赈灾银和赈灾粮都未到,你们怎么就得了消息先到了。”

一番话成功堵住了孟九安。她本想低调进城,现在不表明身份看来是过不去了。刚想开口,有人拨开人群跑来。

“借过借过。”

一个头发半白大约六十旬左右的老人从人群中挤过,看到马上的孟九安眼眶泛红。

“姑娘,姑娘,你可来了。”

孟九安坐在马上,看着马下不过五年未见就已经头发花白的人。

“吴爷爷。”

吴管事是抚养孟九安阿娘长大的老管事,当年孟九安的外祖外母遭蕃人所杀,年纪尚小的孟母便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对孟九安而言,是和亲人一样的存在,当初进京,她便想带他进京,只不过,他一心想着就在凉州替孟九安守好凉州的基业还有她阿爹阿娘的墓。

“姑娘一路可好?您出京后,林管事派人一路不曾停歇传了信来,让我在城门候着姑娘。姑娘怎么这么胡闹,眼下这么乱,怎么还能回凉州。”

被孟九安称作吴爷爷头发半白的人不少士兵都认识,是城里孟家的管事,准确说是明义侯府孟家的管事。那他口里的姑娘……众人看向孟九安。

“孟九安……”

身旁一声惊呼,沈朝斜眼看去,正是那个少将军。

孟九安也循声看去,坐在马上的少年激动得手指一直在指自己。“我,我是薛明啊。”

薛明?薛辛的幼子?

幼时她常见,薛明甚至在她家住过几月。十多年未见,他都披上甲胄当上少将军了。

薛明兴奋过后,看着和孟九安同乘一骑的沈朝目露好奇:“你成亲了?这是你夫君吗?”

见薛明认识孟九安,士兵们也清楚这就是误会,薛明手一挥,士兵们也散开了。

“他是我未婚夫婿。”

听到未婚夫婿四个字,沈朝不由挺了挺腰板。

薛明爽朗一笑:“那就是妹夫了,刚多有得罪。今日事忙,我也不耽误你进城。等空闲些我找你叙旧。”

叙旧?沈朝眼神犀利,一个大男人找一个未婚女郎有什么旧好叙的。

薛明带着人走远,孟九安才看向吴爷爷。她迫不及待问:“吴爷爷,我阿爹阿娘的棺椁找到了吗?”

吴管事点头,眼泪从眼角划过他那张苍老的脸庞。

“昨日刚找到的。已经运回宅子里了,就等姑娘回来呢。”

孟九安喜行于色,多日挂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莫言,快,让人空出一匹马来,扶吴管事上马。”

莫言下马,去扶吴管事。

凉州城里的情形和兰州差不多,遍地残垣。路过一块空地时,地上摆满了尸体,都盖着白布,而经过的人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一个,满脸麻木。

“这次地动。凉州坍塌了大半屋舍,我们府上也就剩下主院和姑娘曾经的院子还算完好。”

事关自己女儿,当初孟父孟母是花了心思给女儿建的院子,只不过孟九安自小就喜欢粘着阿爹阿娘,那院子叫起来也没住过几次。”

孟九安不关心老宅,宅子塌了再建就完了,她现在只惦念阿爹阿娘的棺椁。

“宅子不要紧,只要阿爹阿娘的棺椁找到了就行。”

这一路,沈朝也吊着心,这要是没找到,她是不是又得哭了。

吴管事看向前面马上的两人,男子意气风发,少女清冷柔俏。男子双手一直紧紧护在少女两侧。

这就是姑娘的未来姑爷?瞧着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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