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以为她会坐马车出行,这样她可以在马车上歇息会。没想到她居然骑马。
“出城找个驿馆先住下。”
孟九安:“不用。金戈,走。”
孟九安马鞭都没拿,只是拍了拍马脖子,身下的马便疾驰而去,身后的侍卫纷纷跟上。沈朝看着跑远的人还能如何,只能跟上。
深夜快马而出,后续马就渐渐疲了。孟九安放慢了速度。抚了抚身下的马
“真棒。”
金戈是阿爹和阿娘的马所生,孟九安一直视若如宝。天色渐渐擦亮,前方也出现了小城镇。
“歇一歇吧。吃点东西。”
沈朝控马走到孟九安身侧,孟九安点了点头。
“好。”
小城镇是进京的必经之路,所以客栈酒楼还有供人歇脚的茶水摊子极多,孟九安挑了个无人的茶水摊子,老板也没想到清晨能有这么多人。拎着茶壶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让伙计去拿草喂马。
孟九安下马的时候,腿软了软,莫言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孟九安和沈朝一行人坐满了茶水摊,老板还搬了新的桌椅出来,才凑合坐下。
茶水摊子旁还有不少早点摊子,孟九安让莫言去帮她随意买些,然后叮嘱莫言把所有人的账都付了。转过头就看沈朝眼神怪异看着她。她揉了揉泛酸的腰。
“本就是麻烦你,哪里还能让你掏银两。”
沈朝平时出去都是掏银两的那一个,第一次被一个女郎付账,他还真不习惯。
跑了一夜,他倒是不累,他之前和殷礼文他们可以彻夜喝酒,已经习惯了,看孟九安眼底已经泛了青紫。
“找个客栈歇息会。”
孟九安摇摇头:“不用了。”
用了些早膳,一众人继续赶路。到了午膳时,停下,再用膳,再赶路。一路未曾停歇,直到天黑到了驿馆时,孟九安的提早派出的人不断接力,早早在驿馆备了马。孟九安翻身下马,把脸贴在金戈脖子上蹭了蹭。虽然不舍,但它不能再跑了。
孟九安把马交给候在驿馆的伙计。
“把它安全送回京。”
随后孟九安就去牵伙计手中的马,踩上脚蹬,就打算上马。没想到腰部被人环住,把她从脚蹬上带了下去。站稳后,她转身。
沈朝沉着脸:“赶了一日一夜的路了,你不要命了?”
孟九安如今心里绷住一股劲,丝毫没觉着累。孟九安侧头去看莫言和那些侍卫,多多少少都带了倦容。
“那便歇一夜吧。”
驿馆住宿需要官家路引,孟九安和沈朝出来匆忙,什么都没有带。驿馆不让他们入住,沈朝便拿出了在京中的嚣张跋扈,拿着剑直接拍在了驿馆的柜台上。身后的侍卫也纷纷拔剑,如同强盗一般。孟九安叹了口气,无奈上去亮了身份,驿馆的人才安排了住宿。
在马上绷着还没感觉,下了马松懈下来,孟九安就觉着自己身上哪哪都疼,进房间脱了衣裳才发现两腿内侧都已经磨出淤痕。
莫言红了眼,拿出药给孟九安上药。腿上的淤痕不揉开,第二日会更痛,孟九安咬着唇让莫言动手。
沈朝也没有这么赶过路,呲着牙让木青给他揉了腰。好在屁股上的伤已经好透了,不然这么折腾一趟屁股得保不住了。
这一夜孟九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梦到阿爹阿娘。天还没亮,孟九安就醒了。客栈外还一片寂静,孟九安看了眼身侧的莫言,睡得正香,她也就没有动。怕吵醒她。
驿馆的鸡鸣了,外头才有走动的声音。孟九安轻手轻脚起床,穿好骑装,往马棚走去。
金戈见到她,就低头拿头蹭她,孟九安抚了抚它。
“乖,今日就不带你了。”
金戈哼哼了两声,似在表达不满。
“醒这么早?”
孟九安回头,沈朝背对着晨光,晨光在他背后散发着金光。
“嗯”
沈朝走到她身旁,拍了拍金戈。
“你这马不错。”
“嗯,阿爹阿娘的马生的。”
金色的晨光映在孟九安的眼睫毛上,眼睫下的双眸散着柔光,她抚摸着马,但好像想透过马什么。
“放心吧,你阿爹阿娘的棺椁不会有事的。”
没亲眼看到阿爹阿娘的棺椁之前,孟九安就不能安心,但沈朝愿意陪她走这一趟,她还是很感动。沈朝没必要陪她走这一趟的。
“谢谢你陪我走一趟。”
沈朝满不在乎:“这算什么。我要不陪着你,你不得一路哭着到凉州。到时候姑母知道非得找我算账,再说了,我们什么关系,我不罩着你,谁罩你。”
沈朝和殷礼文他们用这种语气说话说惯了,直接出了口。
孟九安却怔住了,他们的关系?他们之间不就是未婚夫妻吗?孟九安摸着马的手动作放缓,耳朵渐渐如树枝上开放的桃花一样红。
孟九安最后还是没有带走金戈,而是换了马。又是一日未停,到了夜间,到新的驿馆换了马。孟九安还是想继续赶路,但她下马时身型晃了晃。
沈朝想让她休息一夜,孟九安却目光坚决。两方的侍卫看着各自的主子互相僵持,木青寻机凑到了莫言身侧。
“你家主子和一般女郎还真不一样。”
这一路下来,别说娇生惯养的女郎了。就是他们这些天天练武的男子都快受不了。
莫言骄傲抬颚,她家姑娘,自然和一般女郎不一样。
孟九安眼里的坚决慢慢变成哀求,沈朝搓了一把脸,咒骂了一声。
“木青,把我披风拿来。”
“好咧。少爷,马上来。”
木青拿着披风递到沈朝面前,沈朝接过披风双手用力,直接扯下了一段绸缎,把缎带捏在手中,剩下的披风短了一截,沈朝直接披在了孟九安身上。
沈朝垂眸替孟九安系着带子,孟九安有些呆滞:
“这是干什么。”
沈朝什么也没说,系好披风后,掐住孟九安的细腰,轻轻一抬,把她放上了自己的马。
孟九安惊呼一声坐稳后,看向马下的沈朝。
“沈朝……”
他到底要干嘛?
孟九安的语调带了些怒气。
沈朝撑着马鞍,稳稳上马。坐到了孟九安身后,然后将手里的那截缎带往孟九安身前一带,环在她腰上后,叩着她的腰往自己这带了带,感受她的背紧贴自己的胸膛后,把那缎带往自己腰后一绑,系了个结。两个人就这么被绑在了一起。
孟九安被他连续的动作惊住了,一时不敢动。
沈朝把孟九安环在怀里,绕过她的身躯抓住了马缰,然后低头凑近她耳侧。
“老实些,靠着我休息。你若再不休息,我就把你敲晕扛回上京城。”
沈朝的气息喷在孟九安的耳后,温热的气息让孟九安不经麻了半边身子。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沈朝挺胸,扣住孟九安的脑袋往自己的胸膛上一贴,然后一挥马鞭:“走。”
马上虽然颠簸,但不知道是赶路的疲惫,还是沈朝温热的胸膛,孟九安竟也睡了过去。虽然睡得不久,但睡醒后她也精神了许多,她抬眸,只能看到沈朝锋利的下颚,他在专注看着前路。
又赶了一夜的路,赶到了下一个驿站。沈朝让众人下马吃饭休息。他解开了绑着他和孟九安之间的缎带。自己先下了马,再扶着孟九安下马。驿馆的伙计把马牵走,沈朝让侍卫们先进去,独自拉着孟九安说话。
看着安安静静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郎,沈朝有些头疼。这些年,旁人都说孟九安是个温柔娴静,知书达礼的女郎,可这么一个女郎在遇到她阿爹阿娘的事时,就这么轴呢。
“接下来不能再这样赶路了,如今已到秦渭两州交界,过了渭州便是兰州,不知道兰州会是什么情形,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我知道你心切,但你也清楚,事情也已然发生了,即便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也不想你阿爹阿娘的棺椁有事,但我更不会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知道了吗?”
孟九安低着头,刚出发的时候沈朝身侧的木青一路叽叽喳喳不停,如今也累到一声不吭了。沈朝说的没错,是她魔障了。
“嗯,好。”
沈朝听孟九安应了,也松了一口气。她如果不应,他也没办法,只能舍命陪她赶路了。
接下来的路程孟九安什么都没说,全程让沈朝控着路程。
到了渭州,渭州里已经涌进了不少流民,沈朝又拿出了那件披风。
孟九安红了脸。
“这是做什么?我这两日都休息好了,我可以自己骑马。”
沈朝动作强势,给她披上了披风。
“探路的侍卫回来了,兰州情形不太好,你和我骑一匹,我才能护得住你。”
即便孟九安已经做了心里预期,还是被兰州的情形惊到了,进兰州周边城镇时已是戌时,太阳挂在天际,夕阳是血红色的,染了半边天。
一路过去,屋舍倒塌,道路开裂,四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面色麻木或沉痛。
光鲜亮丽的沈朝和孟九安一行人非常惹人注目,还有人盯着他们身下的马咽了咽口水。
沈朝抓住了腰侧的剑:“警戒。”
马上的侍卫纷纷抽刀剑出来,一行人气势摄人,平平安安进了兰州城。
兰州城里情况更严重,四处都是官兵和士兵。空地上扎满了棚。有人被抬进抬出,有人哀嚎着,有人已经没了声息。断手断脚的人四处可见。沈朝捂住了孟九安的眼,把她拢在怀里。
“别看了。”
眼睛被遮,听觉却更加敏感,能听到哭喊声,哀求声,求救声。有人刨着土拼命叫喊着自己家人的名字。
一众侍卫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看到兰州的惨状也都红了眼眶。
“沈朝?”
沈朝微微俯身:“嗯?怎么了?”
“朝廷的赈灾银和赈灾粮什么时候到。”
沈朝冷哼一声:“就那群磨磨唧唧的文官,谁知道呢。”
兰州城里不能呆人,沈朝决定连夜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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