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落这一晚宿在梨园,和梨园秀同住。
柳如一约了梨园秀第二日到城外郊游,梨园秀便邀胡清落和吴涯风同去。
两人都没有拒绝,第二日便早早起床了。胡清落穿着前一天的月白底淡蓝花外衫,发饰也与昨日一样,可在吴涯风看来,风韵更胜昨日,更加动人。
“吴阿风!”胡清落出门看到吴涯风,就高兴的跑过来,两人立在一起,等梨园秀和柳如一。
“一会儿我给你介绍柳如一认识,柳哥哥和秀姐姐真是天作之合,一个会唱曲儿,一个善填词,一个身段风流,一个文采斐然……”
吴涯风听着胡清落对柳如一大加赞赏,没什么兴趣听下去,打断她说:“他们怎么还不来?”
“是呀,都等这么久了。”胡清落一边跑进去,一边回头喊道:“我去看看。”
房间里,梨园老板正在苦口婆心的劝梨园秀:“秀啊,今天来的可是咱皓京的守城大将,人家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来咱这里听曲儿,你总得给几分面子吧!再说,我平日里纵容你,给你多大的自由,你想去郊游哪天不行?”
梨园秀心里还念着和柳如一的约定,死活不松口:“让小怜唱也一样的,小怜也很好!”
“那不行,人家点名让你唱,谁让你是咱楚国最出名的唱曲人儿呢,不要不识抬举!”
老板看梨园秀不为所动,失去了耐心,开始威胁:“你今天若不唱,就是砸了我梨园招牌!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不就是那个会填词的柳如一吗,我这就去把他绑过来,看你还能去哪里!”
说罢便作势要走,梨园秀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含泪道:“我唱!”
胡清落到房门口的时候,正听到这两个字,进去一看梨园秀面眼含泪,便知道了事情大概。
唱戏这一营生,哪怕别人把你捧的再高,总归要靠观众赏饭吃,尤其是达官显贵。胡清落从没看不起各行营生,可她也改变不了百姓根深蒂固的认知。
她扶起梨园秀,说:“秀姐姐,跟我走,我们今天不唱。”
“不,”梨园秀挣开她的手,说:“你和吴公子先去,等我唱完,和柳公子去找你们。”
胡清落看梨园秀擦去眼角的泪,已经准备上妆了,只好说:“好,说定了,我们在城外的五里亭等你们。”
“好,不用担心,去玩吧。”
胡清落看一眼坐在镜前认真上妆的梨园秀,就离开了,到门口正碰上柳如一,简短说了几句,就出门了。
吴涯风看胡清落一人走来,兴致不高,大概也猜到原因了。于是故意逗她:“小迷糊,会骑马吗?”
“怎么不会?”
“那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到城外的五里亭。”
“好。”
本来准备了四匹马,如今只剩他们两个,两人选了一白一红两匹马,翻身跃上,朝五里亭跑去。
五里亭是皓京城外的一个长亭,距离皓京五公里路程,又修建的极长,故叫五里亭。
两人穿过热闹的长街,跑过宽阔的城门,在官道上狂奔,尘土飞扬,衣袂飘飘。
一会儿吴涯风在前,一会儿胡清落在前,不相上下。然而快到五里亭的时候,吴涯风猛踢马腹,狂甩马鞭,一下子冲到前面,最先到达五里亭。
他还没拴好马,胡清落已经到了,他本想去扶一下,不料胡清落单手按住马脖子,从马上轻轻跳下。
“楚国难得有骑术如此好的女子,很幸运我见到了一位!”吴涯风见胡清落轻盈利落,忍不住夸赞,可惜他们不是同一个国家的,听起来竟像是贬低。
胡清落看他一眼,说:“可别看不起我们楚国女子,你们渝国有女将军吗?”
“没有吧!”据他所知,应该没有,大哥治军严谨,不会让女子混迹其中。
胡清落更加得意了,说:“我们楚国有,叫赵茹男,骑马射箭,长枪短剑,无一不通,现在是天龙关副将。”
胡清落前几天收到楚随云派人送来的生辰贺礼,还有楚随云写的信,他说赵茹男训练刻苦,甚有男子风范,已经可以到独当一面了,并且已经从参将升为副将了。
胡清落很替她开心,不过想想好好一姑娘,越来越有男人范儿,怎么这么别扭呢?按她的想法,身有男人范儿,不如心比男儿坚!
“赵茹男?你还认识边关女将军呢,了不得!”
吴涯风觉得胡清落并非一般的富家小姐,如此一说,难不成是将门虎女?看她这性格倒也挺像的。
他只知道胡清落的名字,皓京人,其他未知。
胡清落只知道他叫吴阿风,渝国人,其他未知。
因为彼此都还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所以也不去追问对方,这也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那是,我和赵茹男两年前就认识了……”
胡清落把与赵茹男的相识复述了一遍,也顺便回忆了两人相遇的美好,其中也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楚随云,不想吴涯风竟知道他。
“楚随云是天龙关将军楚隆的儿子吧?”吴涯风和大哥一起,不可避免的听到许多楚国消息,他听过的,很自然就记住了。
“是啊,楚随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虽然远在边关,但每年我生辰都会提前给我准备礼物,去年送的是精铜利剑,今年送的是金丝软甲……”
“你喜欢他吗?”吴涯风越听越不开心,忽然就蹦出这样一句话,说完才知有些不合适。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呢?说不喜欢岂不是太无情,说喜欢,自己又该怎样?
吴涯风正懊恼,胡清落很自然的答道:“喜欢呀,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原来是喜欢一起玩呀,吴涯风刚刚开心一点,又听胡清落说:“要是我哥哥和楚随云必须有一个去边关历练,我宁愿我哥哥去!”
吴涯风的心又一次沉下去,这个小迷糊,到底怎么想的呢?
其实胡清落是觉得,哥哥整天埋首书中,早晚成个书呆子,没听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不等吴涯风发问,胡清落又说道:“秀姐姐怎么还没来?”
胡清落一边说一边张望着官道,哪里有出城的人影,于是黯然说道:“不会来不来了吧?”
“有可能,说不定唱完一曲贵宾觉得好,就又唱一曲。”吴涯风知道等人最是漫长,于是说:“我们去爬山吧,马就拴在这里,他们来了看见马,就知道我们在附近。”
“好!”胡清落在城中玩的多,出城少,听到爬山,一扫阴霾,跃跃欲试。
五里亭一旁挨着官道,一旁就是郁郁葱葱的野山。两人看看满山树木葱茂,杂草丛生,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爬。
“怕吗?”吴涯风问。
“不怕。”胡清落笑笑,跑过去把马背上的水壶拿下来。
吴涯风接过两只水壶挂到自己身上,说:“那就走到哪里算哪里!”
“好!”
吴涯风找了一处杂草较少的地方,边走边把刺人的草踩到一边,对身后的胡清落说:“跟紧我,小心刺。”
“好。”
胡清落很安心,裙摆被挂破了也只做没看到,紧紧跟在吴涯风身后。
林子里很安静,偶尔有几只鸟欢快的叫着飞过去,却显得林子更大更安静了,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清落,你什么时候过生辰?”
吴涯风想到刚刚楚随云送礼物的事,赶紧问道。
“六月十六,月亮最圆的时候。”
“那不是和楚国公主同一天吗?”
“是啊。”
吴涯风犹豫一下,问:“你认识楚国公主吗?”
胡清落暂时还不想让吴涯风知道她的身份,她觉得这样相处,轻松自在,不愿有家族的参与和束缚。
于是反问道:“你想认识吗?”
“我问你呢!”吴涯风有点烦躁,她千万不要是公主,大哥的人已经到皓京了。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胡清落说完,吴涯风才稍稍放心下来,又问:“你们的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的公主嘛,很善良,每年生辰百官送的贺礼都散给皓京的穷苦百姓。”胡清落尽量说皓京百姓都知道的事。
“她怎么知道哪些百姓穷苦?万一官员散给自己的亲戚呢?”
“我们的公主哪有那么笨?她都提前了解过的,绝对是有的放矢,救济穷苦……”
胡清落再说就要露馅了,她赶紧打住,问道:“你怎么突然对我们的公主这么感兴趣?”
吴涯风听胡清落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回头才发现她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一步不往前走,审视的眼光看着他,撅着嘴问:“你是不是想当驸马?”
吴涯风一下子笑出来,难不成这个小迷糊吃醋了?心情是不是和他刚刚听到楚随云给她送礼物一样?
“你有办法吗?”吴涯风反问道,这可真是一语双关的话!
胡清落看吴涯风一脸坏笑,突然明白过来他在嘲笑自己,禁不住红了脸,闷声往前走,一下子走到吴涯风前面去了。
“小迷糊,等等我,前面有刺!”
吴涯风快步去追,谁料胡清落的速度一点不比他慢。
胡清落一边快走,一边喊:“等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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