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见尘快麻了,出了门直接大字型躺在地上:“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刚才我帮秋谷打扫自行车棚,为了让她赶快扫完离开不碰见林执,我一个人扫了八排,车棚一共才十排!”
封行也有点麻:“他俩打个车都能遇上,为了不让他们碰面我抢了个出租车把秋谷撞了……”
“你好残忍。”司见尘挪得离他远了点。
封行:“然后他们在医院碰上了。”
司见尘:“……”
两个脑袋一起转向支晓:“你那边呢?”
“我赶时间。”支晓转身换一道门进去,“在他们见面前直接把人解决掉。”
司见尘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不自信地问封行:“她说的解决掉和我理解的解决掉不是一个意思吧?应该不是吧?”
封行也看着支晓消失的方向,语气很凉:“就是那个意思,这女人的心又硬又冷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然后他也进门去了,留司见尘一个人在走马灯旋转不止的门圈内独自凌乱。
你自己都开车撞人了有什么资格说支晓姐心冷的?双标是吧。
这次进门没多久,支晓没有先找到林执,也没先找到秋谷,却是先碰到了封行。
封行看到她也愣了一下,有种想要退出去看看是不是进错门的冲动:“你跟着我进来的?”
“我先进的。”支晓更正他的说法,“要跟也是你跟着我。”
“没有。”封行对天发誓,嘴角一弯,邪里邪气的挑了挑眉,“可能是被域影响了,在这里注定要相遇的两个人不管什么情况都会遇上。”
“你在暗示我们三个之间有孽缘吗?”司见尘也来了,听到他的话大为抗拒,“不要吧,太可怕了。”
“……”师门真的容不下你了小子。
封行把脸一垮:“你想得美,这情况不是很清楚吗,说明这是最后一个跟秋谷有关的场景了。”
司见尘立刻振奋起了精神:“干活干活。”
他真的受够了,一个高中生,干着走路上会被猪踢的活,总觉得出域后要遭反噬。
他们这次出现在一个老旧的楼道内,顺着楼梯上去只有一间半掩着门的出租屋,屋内狭小,但是打扫的很干净,布置温馨,看得出打理的人用了心。
厨房里有水流声,司见尘轻手轻脚过去偷看了一眼,用口型告诉他们是秋谷在里面。
“这是林执住的地方。”封行小声对支晓解释,“我来过一次了。”
“我知道。”支晓话出口才发现自己要露馅。
“你知道?”封行立刻发现她话里的漏洞,“是知道这是域主人住的地方,还是知道我来过?”
“呃……”他实在敏锐,支晓还没想好说辞。
虽然是封行主动要求让她放灵息在身上,可她也属于偷窥了,直白的说出来实在有强词夺理之嫌。
封行欣赏了一下支晓找理由又找不到,cpu快烧干的样子,心情甚好,主动帮她揭过这茬:“林执在哪?”
三个人避开厨房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林执,应该是还没回来。
司见尘已经被炼出了条件反射,反正不管秋谷在干什么,他马上找个借口去帮忙,让她赶快做完离开原地,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能避免和林执碰见,但这次不行,他要找什么逆天的借口才能跑到别人家里去帮忙?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封行则袖子一挽表示小菜一碟很好解决,被支晓拦住了。
“这是最后一处了,先看看。”
就几句话的功夫,林执回来了,岀租屋太小没地方藏,三个人只能挤在一起蹲在小阳台外。
还好是在念域里,要是在外面,他们仨都要被怀疑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执应该是喝了酒,脚步踉跄,秋谷从厨房出来,表情冷漠的看着他,端出一碗醒酒汤放在他面前,去玄关穿鞋离开,走之前她面无表情地回头:“我不会再来了,我们分手吧。”
“秋谷。”林执难过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秋谷没说话,默认了,低下头关门离开。
屋子里陷入寂静,陈旧的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天花板摆动,吊着的灯泡也跟着摆动,大片大片的墙皮掉下来,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墙壁倒塌,天花板砸下来,把林执埋在了里面。
一切归于平静后支晓他们再次站在了楼道里,楼道尽头是那间狭小的出租屋。
解决了那么多次林执和秋谷的相遇,早就看出来他们不是司见尘胡诌的什么跟踪狂的故事,门里都是两个相爱的人日常相处的点滴,相遇认识,渐渐熟悉起来,慢慢相爱,高中毕业,告白,在一起,大学毕业,一起找工作……直到最后分开。
大概是生前相爱无法相守的不甘和被背叛的愤怒,所以林执最后的愿望是要这些记忆和秋谷一起消失,既然总要分开,那最初不要交汇就好了。
他应该想要无牵无挂的离开,可他反复回溯那些日子,尝试了很多次,怎么都消不掉秋谷的痕迹,执念疯涨,终于困住了他自己。
“呵。”封行不屑,“懦夫。”
死之前不能在一起,死了倒是想忘得一干二净。
可惜就算在自己意识里抹去一切,这些已经发生的都不会改变,自欺欺人而已。
“因为忘不掉才会被困住,他只是想轻松点罢了。”支晓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对封行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生前平和的人,死后变成阴灵不得解脱的很多,或许不到日暮途穷,人很难明白自己真正执着的到底是什么。”
“是吗。”封行却像是故意和她唱反调,“我不用到死,也不用到日暮途穷,也知道我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好好好。”支晓诚恳地敷衍他,神兽嘛,嚣张自负她很理解。
她说着话,脚步不停,直接上楼进了厨房,抬手间风刃就将“秋谷”绞碎,变成一团红色黏液。
司见尘正面目睹她的“解决”方式,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不过就此结束了。
岀租屋消失,变成了门外的模样,走马灯的六扇门变得透明,只剩一个门框,周围也不再是黑的,司见尘摸了摸其中一扇门,手指触到透明的屏障,门关上了。
接着门框也消失了,林执出现在远处,朝着他们走过来。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一开始是少年的模样,每走一步就长大一些,等走到他们面前,他变成了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眼下还有两块因为疲倦产生的青灰。
支晓看向封行:“他的怨气好像比不过你来送东西的时候,同样是加班,你更不高兴吗?”
“……你都乱教了她些什么?”封行反手勒住司见尘脖子,脸很臭的问支晓,“我什么时候有怨气了?”
支晓认真劝他:“你要修身养性,少生气。”
否则很容易变凶化,世间神兽兴许只此一只了,她相处下来觉得封行除了脾气阴晴不定其他都还不错,不想以后他凶化了还要劳烦她亲自除灵。
司见尘:“就是就是!修身养性……嘎。”
封行手一紧勒得吃里扒外的小徒弟暂时消声,似笑非笑看着支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要你待会儿不要生气。”支晓眨了眨眼。
封行:“……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好吧,那就好。”
他们刚说完,林执就走到了面前。
走之前还来道谢吗,好有礼貌的阴灵。司见尘如是想。
然而林执看着他们,目光茫然:“为什么她还在?”
“谁?”支晓温声问。
林执茫然的眼神更加空茫,说的话却很确定:“……不知道,但她还在。”
应着他的声音,一扇走马灯的门在他身后浮现出来。
支晓的风刃二话不说飞过去,林执的手臂被削掉一只,下一秒就重置恢复了原样。
——他们还在门内。
封行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他们忙死累活的,这玩意儿还跟他们藏了一手,旮旮旯旯他们都翻遍了,把“秋谷”和他所有的交集消灭的干干净净,他现在连人名字都不记得了,居然敢说什么“她还在”?
他就不该这么费劲,直接撕了域出去就行,帮人化解执念是守域者的事,他一只凶兽干嘛守他们的规矩。
反正他向来脾气不好。
他本想付诸行动,想到支晓刚才的话,生生忍住了。
以前就说他太弱不收他做灵兽,现在总不能让她小看了。
别说凶兽忍不住发火,司见尘也有点遭不住,终于体会到被困在念域里无计可施的绝望,这域别说解了,能不能出去都有待商榷,进来就得被走马灯困死,就算发现问题打算闯出去,在门内攻击了林执只会让循环重置。
更绝的是域主人现在已经记不起来秋谷是谁了,想问他点什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会就要耗死在这了吧?
如果……
司见尘突然想起了正神山上,他在支晓的灵力影响下看到了小狗的记忆。
如果这次也能像那次一样,看到域主人完整的记忆,说不定能找到秋谷最后的痕迹到底藏在哪里。
“承诺……没有完成……骗我…………”林执盯着他们,嘴里念念有词,空白的门内开始像跳帧一样切换场景,但不管切换到哪里,那些他和秋谷有关的交集都已经被抹消,他什么都找不到。
“不对,不对……不对!!”林执愤怒地大喊,无数暗红的黏液像水一样从地上涌出来,挣扎着变成大团大团的怪物。
司见尘祭出灵器,怪物们却没有攻击他们,它们摇摇晃晃全部冲向林执,带着腐蚀性的黏液糊上他的身体。
林执不动也不挣扎,被怪物一爪拍碎了胸膛,声音断断续续:“对了,是我……只有我死了,她才能彻底消失,背叛的人是她,她永远别想……再找到我……”
他被腐蚀融化,和怪物们融为一体,但很快又从黏液里生长出骨骼和身体,恢复如初。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会消失,我明明已经死了。”空洞的眼睛里流不出眼泪,林执求救地看向支晓,“让我消失吧,求求你……”
“林执。”支晓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执就直直地看进她眼睛里。
这双眼睛里盛满悲悯,好像一切丑陋不堪的愿望和求而不得的圆满都在其中,会被原谅,会被宽恕理解,仿佛眼睛的主人已经过尽千帆,体会过这世间最极致的苦难和悲痛,能包容一切暗地里不见天日的祈求。
像普度众生的神明,万物于她不分畛域。
林执越过那些攻击他的怪物走到支晓面前,弯下腰,把自己血肉模糊的额头轻轻贴在她举起的掌心,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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