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木簪坠地的脆响惊飞了檐角铜铃。
阿溪赤足碾过青玉砖上蜿蜒的血迹,足踝银铃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发出清越声响。
染血的指尖勾起那支雷纹密布的发簪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抽气声。
“丘长老的雷木簪......”
“怎么可能......”
议论声被一道剑气劈碎。
丘岱玄色袍袖无风自动,本命剑“沧溟”悬在阿溪后心三寸处震颤。
“阿溪。”丘岱声音比剑锋更冷,“把噬魂剑交出来。”
阿溪不屑轻笑,转身时满头青丝扬起血腥味的弧度。
她两指夹着雷木簪在剑身上轻轻一敲——“叮”的一声,号称可镇百鬼的沧溟剑竟哀鸣着坠地。
“你连自己灵根炼化的雷木簪都控制不了,拿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阿溪指尖抚过簪尾焦痕,抬手猛一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剑形疤痕,“还是靠这个吃了我三百年血肉的封印?”
剑拔弩张之际,平半书恰时赶到。
“初代的噬魂剑丢了!”他枯瘦的手指扣住丘岱肩膀,传音入密的灵力波动震落一树海棠。
老谋深算的他此刻额头沁汗,腕间五色绳色彩忽明忽暗,“剑冢里的只是幻象,真的剑灵已经......”
阿溪欣赏着丘岱瞬间惨白的脸色,慢条斯理地将雷木簪重又抛还给丘岱,再没比这更加侮辱他的实力碾压。
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长老齐齐后退——三百年来,这支簪子一直插在阿溪头上,象征着丘岱对这个药人的绝对控制。
“现在相信了?”她指尖凝出一缕黑气,在空中化作缩小版的噬魂剑虚影,“你们用来拴住我的狗链……”
黑气蹭起,吞没了身旁一株百年桃树,眨眼间只剩枯枝,“现在拴着谁呢?”
平半书一把推开丘岱上前三步,从袖中抖出一卷竹简。展开时古老契约上的朱砂符文开始燃烧,映得他皱纹遍布的脸如同恶鬼:
“谷主既然归来,想必还需要神农谷助力。只要不伤根基,我等愿与谷主共进退。”
他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共生契”三字,“本是共生体,何必分彼此?”
阿溪眼前闪过那些被填进剑冢的“药人”。
去年冬至,她亲眼看着一个跟月米一般大的姑娘被推入熔炉,只为平息噬魂剑的躁动。那女孩临死前盯着她看的眼神,与此刻平半书眼中的算计如出一辙。
“想要噬魂剑,就跟我去一趟娲皇宫。”阿溪突然说道。
“那让丘长老随行吧。”平半书略带讨好地提议道。
阿溪没说什么,雷木簪不管用了,就想让人直接跟着监视。
哼。
阿溪不予理会地自去准备,丘岱和平半书对了眼色,收起雷木簪,阴戾着脸,紧忙跟上。
进了阿溪的院落。丘岱才注意到月米竟然也跟来了?难道他被关禁闭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她伺候阿溪左右?
月米捧着茶盘的手抖了抖。
鎏金茶盏在青玉案上磕出清脆声响,她慌忙去扶,却被滚烫的茶水泼了满手。
阿溪忽地捉住她手腕,指尖抚过那些红肿水泡时,月米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疼吗?”阿溪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
“不、不疼......”月米偷眼瞟瞧坐在对面的丘岱。
师父今日束发的玉冠是她亲手挑的羊脂玉,衬得他眉目如画。
这个念头刚起,心口顿即传来刀绞般的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
阿溪眯起眼睛。在她灵力感知中,她早已换掉的那根情丝,此时正在应咒惩罚月米,随着她的心跳一点点收缩,勒紧。
月米吓得立刻跪地低头,浑身颤抖,根本不敢看阿溪一眼。更不敢让丘岱看出什么端倪来。
“明日启程去娲皇宫。”她宣布道,满意地看着丘岱手中茶盏裂开细纹,“月米随行。”
“不行!”丘岱拍案而起,案上八卦盘震得翻转。
毫无灵力的月米连自保都勉强,更何况......视线掠过阿溪那漆乌不见底的蛇瞳,喉结动了动,改口道:“她修为尚浅......”
“我使唤惯了。”阿溪打断他,指尖卷着月米一缕发丝把玩,“还是说……”
她忽然贴近月米耳畔,声音却让满室都听得清楚,“丘长老舍不得自己的小暖床?”
月米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她想辩解,却见师父袖中剑光一闪——沧溟剑削断了阿溪手中那缕青丝,钉入后方梁柱三寸。
“够了。”平半书后一步踏入,恰巧瞧见这一幕,赶紧按住丘岱青筋暴起的手背,浑浊眼珠却盯着月米,“同去便是。”
当夜,月米在收拾行装时摸了摸心口。如今情丝已换,本以为只是迷惑妘灵的幻象,没想到竟然也能被阿溪操控,甚至可以轻松要了她的性命……她该怎么办……
-
娲皇宫的朱漆大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月米紧紧捏着拳头,紧张着暗自祈祷妘灵不要注意到她……
偏偏,妘灵反而更加在意起月米——因为她一个没有灵根的小药徒,竟然不仅随侍阿溪身边,还有娲皇血力存于体内?似乎是被下了什么娲皇咒术?
有意思,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丫头喜欢丘长老?阿溪之前说,你是丘长老的徒弟,那,你就是喜欢自己师父了?”妘灵笑得花枝乱颤,传音入耳,“我帮你呀......”
“发什么呆?”阿溪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月米惊觉自己已落后队伍十余丈,慌忙小跑跟上时,发现阿溪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腰间——那里挂着丘岱当初收她为徒时就给她戴上的补丁布囊。
礼貌寒暄后,妘延带着阿溪单独离开,让妘戈和妘灵招待她带来的两人。
-
“妘羽星被乌荧带走了?”
阿溪指尖敲击着几案,腕间黑藤发出低沉的哧哧声,像是回应她的情绪。
她坐在宫主寝殿的软榻上,对面是神色凝重的妘延。
“是。”妘延低声道,“乌荧强行破开禁制,带走了她,还……”她顿了顿,“还毁了三重结界。”
阿溪眯起眼。
乌荧——那个独来独往的幽冥判官。
根据幽冥司纪录,他从不插手势力纷争。如今竟会明目张胆的从娲皇宫抢人?
归离之前说的那些无非是在暗示乌荧被关押、镇心魔,但阿溪根本一句话也不信。
现在看来,无非是他们二人做了什么交易。否则乌荧不会这么公然前来。
而且,妘延也在撒谎!
“既如此,那便是他欠我和神农谷两份交代。”阿溪假装什么也没察觉地戏谑道。
妘延苦笑:“不止如此。我为了救活灵儿,耗费了两张遗蜕,还……修改了乌荧的命簿。”
阿溪的手指蓦地一顿。
“修改命簿?”她声音陡然冰冷,“乌荧竟然让你动他的命簿?”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妘灵和妘羽星的账可以找乌荧算,那妘延对妘灵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又与她阿溪何干。
倒是乌荧……莫非是幽冥司在算计什么?
妘延无奈地摇头:“如今的妘灵,记忆全失,真心以为自己是我的女儿、妘戈的妹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做过什么。”
阿溪讽笑一声,没有接话。
她的目光转向殿外……
此时,丘岱正站在廊下,神色复杂地看着不远处交谈的妘戈和妘灵。
那两人并肩而立,妘戈甚至伸手替妘灵拂去了肩上的落花,动作熟稔得仿佛她们从未势同水火。
丘岱的表情像是吞了只活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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