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离摇摇头,突然撩起左臂衣袖。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她白皙的手臂内侧,一条银白色纹路如毒蛇般蜿蜒而上,直指心口。那纹路泛着诡异的冷光,分明已经发作多次。
“天咒。”归离平静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虽滥用神力扰乱秩序,但初衷是为维持平衡。如今惩罚已至,我不久便会魂入归墟……”
她的声音顿时哽咽,眼中的星光黯淡下来:“可我不甘心!那个罪人还没找到,我怎能甘心!若非他频繁改忆,我又何须如此被动……”
“你莫不是想说自己分顾不暇,才至今找不到那幕后之人?”妘延讥讽地打断她,别过脸去,“偌大的幽冥司,竟然连个帮手都没有?满口谎言!”
值间内一时寂静无声。夜葳若有所思地看着归离手臂上的天咒纹路,阿溪则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什么。
一迅间,阿溪猛然抬起头:“司主说幽冥司有两位判官,那乌荧判官现在何处?”
归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平静:“他有要事在身。”
“是吗?”阿溪步步紧逼,“那司主可否解释,为何我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了这个?”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漆黑的霜粒,其上萦绕着诡异的紫黑色雾气。妘延一见此物,脸色骤变:“这是……”
“噬魂咒。”夜葳沉声道,“只有堕神才会留下的咒念痕迹。”
归离的瞳孔剧烈收缩,紫衣下的身躯微微颤抖。她伸手想要触碰那粒正在迅速消散的霜花,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缩回手。
“你在哪里找到的?”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异常。
阿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司主是否早就知道乌荧已经堕神?”
值间内的星辰顿时剧烈闪烁,归离的紫衣猎猎作响。她眼中的星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三个月前。”归离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发现他在偷偷篡改命簿。等我追查到时,他已经……”
她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了——幽冥司的另一位判官,已经堕入魔道。
“所以你才不得不独自承担这一切?”阿溪的语气悄然软了下来。
归离苦笑着点头,手臂上的天咒纹路似乎又蔓延了一分:“我试图修补被他篡改的命数,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妘延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归离的手腕。她的娲血体温向来炽烈,不惧冰寒,此刻竟感到归离的皮肤冰凉得有些颤人。
“你……”妘延的竖瞳中怒火未消,却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为何不早说?”
归离试图抽回手,却没能成功。她抬头对上妘延的目光,轻声道:“幽冥司主,从不需要同情。”
夜葳自顾自走到卷轴前,伸手划过那些再次改变的文字:“所以我们的记忆混乱,都是乌荧所为?”
“不全是。”归离终于挣脱妘延的手,“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归离收起卷轴,星辰重新归位。
“惊蛰铃丢了。”归离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妘延心头。
她竖瞳骤然收缩,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归离纤细的手腕上——那里原本挂着二十四枚微型节气银铃,如今确实少了一枚,那枚惊蛰铃的位置,空空荡荡。
“什么时候的事?”妘延的声音有些发紧,话刚出口就被阿溪打断。
“是夜冉逃回神农谷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吧?”阿溪上前一步,腕间的藤蔓不安分地蠕动着,上面开着的优昙花散发出淡淡幽香。
归离的目光深深落在阿溪身上,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阿溪心头一凛——这位司主果然什么都知道。不管是命簿记载的,还是她自己推测的,归离掌握的信息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阿溪指尖轻抚腕间花瓣,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莫非……真是冲着优昙花而来?”
“司主,”阿溪抬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睛芒,“当年你为何要参与炼化我?”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下。夜葳猛地转头,向来冷漠的脸上罕见地露出震惊之色;
妘延更是浑身一僵,赤色竖瞳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直到此刻,妘延才恍然大悟——原来阿溪之前归还的记忆,只包含了她与妘戈之间的真实过往,却将所有与阿溪和归离有关的关键记忆给刻意截留了。
难怪她对阿溪始终一无所知,难怪妘戈看阿溪的眼神总是充满困惑……
“溪儿……”妘延喉头发紧,胸口骤即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用刀在剜她的心,“你可是不信祖母,不信你母亲?”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这哽咽的声音,这不受控制涌上眼眶的湿意,是怎么回事?
阿溪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宫主,我们只是有血缘关系,并无任何私交往来。你我之间,并无半分情意,还请唤我谷主。”
随即转向归离,目光灼灼地等待答案。
“优昙花现,四道覆灭。”归离轻声道。
妘延和夜葳瞬间绷紧全身,周身灵力涌动。唯独阿溪依旧神色自若,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毒藤化形,天地重开。”归离继续道。
阿溪笑了,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你果然都知道。”
在这位幽冥司主面前,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即便烧毁所有证据,一切仍会记录在她的命簿之中——除非,那个神秘的篡忆者出手干预……
归离微微颔首:“没错。当初的确是因为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寄望于炼化你,看能否养出黑藤,开出优昙……”
“怎么?”阿溪冷笑着打断,“莫非要想逼出此人,只能重开天地?”
她眼珠一转,立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莫非……此人是上古混沌初开时,与女娲上神同源的伴生之神?”
若非力量不在一个层级,又怎需动用上古神力?
归离无奈摇头:“我也知道频繁改忆无济于事。近百年来,天灾频频,**不断,此方世界已近崩溃边缘……”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一声叹息。
“司主如何确定,”夜葳开口,声音如冰刃般锋利,“惊蛰铃丢失导致的时序紊乱、天灾不断——就一定是篡忆者所为?”
他敏锐地捕捉到归离说辞中的漏洞。
妘延怒视夜葳,竖瞳中怒火灼灼。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但看到这个将死之人竟还想要为罪人开脱……
“夜葳!”她怒声喝道,“你这么帮那罪人,莫不是他的同伙?”
这话本是气急脱口而出,说完心里倒是莫名畅快了几分。
谁知归离闻言,眼中忽而闪过一丝异色。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夜葳:“将死之命……若能逼得四道合力重开天地,或许能顺便解了你的天咒?”
值间内的空气登时凝固。夜葳脸色骤变,周身散发出凛冽寒气。
妘延下意识护在阿溪身前,龙蛇之鳞若隐若现。
阿溪却轻轻推开妘延,缓步走向归离。
“司主似乎忘了,”阿溪的声音轻柔如絮,腕间藤蔓却顿然暴长,如毒蛇般缠绕上归离的手臂,“我也是被炼化过的……”
藤蔓尖端绽放的优昙花骤而变成漆黑如墨的颜色,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
归离手臂上的天咒纹路即时剧烈闪烁,与黑藤产生了奇特的共鸣。
“你……!”归离瞳孔猛缩。
“看来司主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阿溪轻笑,“比如……我可能早已和那位‘罪人’见过面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值间爆开。
妘延和夜葳同时出手,一道赤龙虚影与数道雷光齐齐袭向阿溪,却在触及她衣角的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别白费力气了。”阿溪头也不回地说,“在优昙花开的地方,我的力量……是绝对的。”
归离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看着自己手臂上越来越亮的天咒纹路,顿而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原来优昙花竟是……”
“混沌优昙。”阿溪接话,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司主,你以为只有你在寻找那个‘罪人’吗?他……也在找你啊。”
值间内的星辰突然全部黯淡下来,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阿溪腕间的混沌优昙和归离手臂上的天咒纹路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彼此呼应,如同宿命的纠缠。
就在这时,整个值间兀然剧烈震动,星辰错位。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夹杂着锁链断裂的声响。
归离脸色大变:“不好!归墟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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