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溪正坐在窗边把玩腕间的优昙花,花蕊中的镜片碎片泛着幽暗的光。突然,识海中丘岱急促的声音传来:
“谷主,妘灵擅闯农鼎洞,意图对神农鼎下毒!”
阿溪指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制服她的?我听闻,这个妘灵的修为仅次于妘戈?”她轻笑一声,“可以说,同我也差不了多少。”
尺素那头沉默了一瞬。丘岱这个老狐狸哪里听不出阿溪话中有话——这分明是在试探神农谷的底牌,看看他们是否藏着能制服阿溪的手段。
“谷主自谦了。”丘岱干笑两声,避重就轻道。
阿溪冷哼一声,指尖划过优昙花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罢了。”阿溪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既然人制住了,想必等会儿娲皇宫主自会来找我商量此事。你且先‘招待’着娲皇贵客,待我会过宫主后,再来同你商议。”
她特意在“招待”二字上咬了重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商议?哼,既然丘岱只是通知而非请示,她又何必顾忌那些老顽固的面子?
断开通话,即听见门扉扣响。
叩叩。
阿溪挑眉——来得倒快。
她懒洋洋地起身,优昙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开门时,她故意只拉开一条缝隙,倚在门框上,一脸玩味地打量着门外的妘延。
“宫主可是来交代妘灵不请自来,还擅闯我农鼎洞一事?”阿溪的声音甜得发腻,眼中却毫无笑意。
妘延站在门外,赤色竖瞳微微收缩。见阿溪丝毫没有请她入内的意思,她抿了抿唇——是自己这边理亏,况且此事牵涉甚广,确实不宜让更多人知晓。
“可否近一步说话?”妘延试探着问道。她太了解阿溪了,这丫头故意刁难,无非是想在谈判前占上风。
阿溪撇嘴一笑,终于侧身让道。妘延踏入房间的瞬间,身后的门便被阿溪“砰”地关上,紧接着一道禁制亮起,将房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现在可以说了?”阿溪转身走向窗边的软榻,优昙花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宫主打算如何赔偿我神农谷的损失?”
“灵儿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妘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明人不说暗话。”阿溪指尖轻抚腕间优昙花瓣,黑瞳中流转着诡异的光芒,“我对宫主为何如此疼爱灵护法,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戈护法不知的,我亦了解得透彻。”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妘延瞳影微微收缩,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她早就料到接受阿溪的“剥假还真”之术会暴露自己的全部记忆,但当时形势所迫,别无选择。
“你到底想说什么?”妘延压低声音,发间的蛇镜簪泛着冷光。她太了解阿溪了,这丫头绝不会无缘无故揭人伤疤。
阿溪起身来走近妘延,优昙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宫主可曾想过:妘灵——是怎么来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下。妘延浑身一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空白——她竟然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每次试图回忆妘灵的来历,思绪就会自动滑向别处,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阻止她深究。
妘延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直视阿溪那双变异的黑瞳。她读不进阿溪的识海,却能看出那双眼眸中没有半分戏谑,只有冰冷的真相。
“是了,妘灵究竟是怎么来的?”妘延喃喃自语,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之前在归墟路上,阿溪问她为何执着于“优昙花”时,那种没来由的执念感如出一辙!
阿溪见状,腕间黑藤骤然暴长,在她左右肆意张牙舞爪,尖端绽放的优昙花散发出幽幽冷香:“宫主现在明白了吧?你们的记忆被篡改得有多彻底。”
妘延扶住桌沿才稳住身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想起妘灵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赤瞳,想起自己对那孩子毫无理由的偏爱,想起每次妘灵犯错时自己反常的纵容……
“我明白了。”妘延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会尽快找到线索告知你。”
她艰难地抬头,瞳眸中闪过一丝脆弱,“但我不能保证自己的记忆会否再次被篡改……”
阿溪轻轻颔首,黑藤如潮水般退去:“先做能做的。让宫人上下多留存实物记录,至少能提醒一二。”
窗外突兀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一只通体漆黑的夜枭落在窗棂上,爪下抓着一片泛着紫光的灵石晶片——是噬魂咒!
阿溪取下晶片,脸色骤变:“夜葳那边出事了。”
妘延立即会意:“眼下不仅要提防身边的暗子,还得尽快处理夜葳松动阵眼的隐患。”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后,我们还得再去归墟一趟。”
“正是如此。”阿溪将晶片碾碎在手心,紫黑色的雾气被她腕间的优昙花尽数吸收,“那灵护法就暂时留在神农谷。我会命人好好‘照料’她。”
妘延听出阿溪话中的深意,苦笑道:“她闯的祸,待我回去,定会给贵谷一个交代。”
她深深看了阿溪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给……谷主你,一个交代。”
阿溪不置可否地转身,黑发如瀑垂落,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宫主请回吧。三日后,我们在天工阁会合。”
妘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颔首,什么也没说,推门离去。
“这不失为一次试探归离的机会。”妘延离开后,阿溪指尖轻抚腕间混沌优昙,黑瞳中闪过一抹精光。
她穿过幽冥司幽暗的长廊,来到归离的值间外。
“我有话要与你单独说。”阿溪叩响门扉,声音清冷,“说完,我们一起去见夜葳。”
门无声开启。归离紫衣翩跹,猫眼中星光璀耀:“何事?”
她探头左右张望,“妘延呢?”
阿溪唇角微勾:“她有些内务要先行料理。”
黑藤从她袖中探出,在两人周围布下一道隔音结界,“之后若是涉及四道安危,自会告知我等。若不然,也只会是我神农谷与她娲皇宫之间可以私下了结的一场误会罢了。”
归离挑眉,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阿溪。她侧身让开:“进来吧。”
踏入值间,阿溪瞳孔微缩。与上次不同,此刻的值间内漆黑一片,先前的万千星云全都消失不见。唯有她和归离自体发光——她周身泛着幽蓝光晕,而归离则笼罩在淡紫色光华中。
“果然如此。”归离煞有介事地绕着阿溪转了一圈,猫眼微微眯起。
阿溪冷哼一声:“我一直有个疑惑。”
她直视归离双眼,“既然你觉得我是威胁,为何还要参与炼化我?”
黑藤从她袖中钻出,在地面蜿蜒成阵,“还有,不只妘延,四道之中是否都有暗子存在?包括你身边,是否也有你不知来历的人?”
归离歪头,露出困惑的表情:“你竟然不怀疑我?”
“我从没有信任过你,又何来的怀疑?”阿溪白她一眼,优昙花散发出淡淡幽香,“我只是在看事实,陈述眼中的事实。你只需要告知我,有,还是没有?”
归离安静下来,长睫低垂,紫衣无风飘扬。她这副模样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与幽冥司主的身份极不相称。
阿溪太阳穴突突直跳:“幽冥司人……难道一个个都这般性情古怪?”
她强忍着一藤鞭抽过去的冲动。
良久,归离才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阿溪瞬间炸毛,黑瞳中血光暴涨。她头上的雷木簪“铮”的一声被震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电光。
优昙完全绽放,黑藤如怒龙般在她周身狂舞,“何谓天机?这规则究竟是谁定的?是什么上古大神,还是你,还是幽冥司道法,还是被封印在归墟深处的那面鸿蒙镜啊?!”
她眼眶通红,娲皇血力完全爆发,整个值间都在震颤。
然而,归离只是轻巧地接住飞来的雷木簪,在指尖转了个圈,丝毫不受影响。
“没用的。”归离的声音出奇平静,“四道术法对我都没用。你的蛇瞳窥心术对我无用。”
她将簪子递向阿溪,“之前你不是已经试过了么,你可曾读取我一分半点的记忆?”
阿溪全身一震,气势顿消。她略带自嘲地接过簪子,黑藤也温顺地缩回袖中。
“以后莫要这般胡闹。”归离伸出手来,替阿溪将雷木簪重新簪好,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一个任性的孩子,阿溪也鬼使神差地配合她。
“神农谷那帮老头会被你吓个半死。”——尤其是丘岱,这会儿感应到雷木簪异动,怕是要急得跳脚。
阿溪听了,不屑地撇撇嘴,猛一凑近归离,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程度:“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坚守你的‘道’了。”
她眼珠一转,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不如司主听我一言?”
归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一怔,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我们四道不妨开放部分与彼此有关的史料记录如何?”阿溪学着归离惯常的无辜表情,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有对比,更能保存真实。也能得到更多启发,用更加多样的实物留存下那些纪录。”
她指尖轻点下巴,一副纯良模样,“同时,还能帮助我们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减少误判,何乐不为呢?”
归离定定地看着她,猫眼中星光流转。那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眼底翻涌,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值间内陷入诡异的沉默。阿溪耐心等待着,腕间的优昙花无声绽放。她能感觉到,归离正在天人交战——这位幽冥司主看似软萌无害,实则心如铁石,极少为外物所动。
终于,归离轻叹一声:“你赢了。”
她抬手一挥,值间内顿时亮起无数星光,每一颗星辰中都浮现出一段影像,“这些是四道交集处的纪录,你可以看,但不能带走。”
阿溪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她正要细看,忽然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眉间三瓣赤纹骤然亮起,藤蔓爬上脸颊,优昙花瓣边缘渗出紫黑色的液体。
“阿溪!”归离脸色大变,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你的优昙花……”
“没事……”阿溪强撑着站直身体,却见归离依旧僵在原地——她的紫衣袖口被优昙花汁液沾染,竟然也开始泛起诡异的紫黑色!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混沌的侵蚀,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