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水溜达着从临华殿出来,正巧碰上给皇后请安回来的江娥。
“江姐姐。”萧清水笑着同她打招呼。
江娥一把攥住她的手,把她拉回屋里。
江娥定定的看着她,眉头紧锁:“你何时招惹皇后娘娘了?”
萧清水:“前两天皇后派崔嬷嬷教我规矩,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上来便找茬,我没忍住,给她打了出去。”
江娥听的眼前一黑,“今早我去给皇后请安,她话里话外让我敲打你,显然是动了怒,你这两天躲在临华殿别出来,问就是生病了,待李淮安回来再说。”
“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一声通传,皇后金黄的轿辇进了院。
李云舟一去便是一月,心里想萧清水想得紧,一回宫便马不停蹄的去了临华殿。
他满心欢喜的推门而入,却不见一人。
屋里很安静,不似有人,李云舟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枯萎的凋花上。
他忽然有些心颤,手指不自觉蜷了起来,“安生!”
并没有人回他。
“阿三。”
“属下在。”
“去问问,萧清水去哪了。”
“是。”
萧清水在诏狱被关了五天了,滴水未进,她模模糊糊想到,都说人七天不喝水就会死,她大概是要死了。
不想还好,一想嗓子更干了,肺像是风干了的枯叶,一碰就碎,她想咳嗽,可连咳嗽的力气都没了。
腕上的铁链叮咚直响,吵得她心烦,自三日前崔嬷嬷走后,再没人来招待她,萧清水都怀疑是不是外面的人把她忘了。
忘了也好,省的再那鞭子抽她。
“哐当”
大门口的铁锁掉在地上,又有人来了。
萧清水绑着铁链的手一缩,却被链子紧紧锁着半分动弹不得,她颓废的闭了闭眼,轻笑一声,是有点怕了,“真窝囊。”
牢门从外推开,那人穿着蓝白的衣袍朝她奔来,恍惚间,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回,她喃喃道:“李云舟。”
“是我!清水,是我!”
李云舟斩断锁链,把浑身是血的萧清水揽在怀里,他不知她伤到哪里,手哆哆嗦嗦不敢碰她,“清水你看看我,你别睡你看看我!”
李云舟朝身后大喊:“太医呢!?”
刘太医提着药箱哆嗦着步子跪到萧清水身边,手刚要搭脉,一道剑光差点削断他的手指。
刘太医吓得跌坐在地,反应过来磕头保证:“太子殿下放心,我定尽全力救治萧姑娘。”
“敢耍花样,要了你全族的命!”
刘太医:“殿下,萧姑娘胸前鞭伤三十三道,后背烫伤七道,左手小指断裂,以上都是皮外伤,老臣开些金疮药,一日三次敷上,半月左右便好,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说!”
“萧姑娘左耳出血严重,已有数日,恐怕、恐怕,臣无能!望殿下恕罪!”
李云舟捧着萧清水的脸,仔细瞧着,那张惯爱笑着的脸,已经被血糊的看不清样貌,萧清水素爱搭理她水墨般的头发,爱惜得紧,如今乱糟糟的沾了血糊在脸上。
李云舟狠狠喘了几口,抱着萧清水回了东宫。
砰一声,凤鸾殿的大门被人踹开,正在屋里喝茶的皇后眉头一紧,“什么人?”
崔嬷嬷快步走了出去,呵斥:“谁人敢在凤鸾殿造次!”
“我!李淮安!”
崔嬷嬷眼瞅这杀神般的人物提着剑闯入了皇后寝殿,跟在后边叫嚷着拦下他。
可是,谁人敢拦?
皇后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想训孩子那般训斥他:“淮安,和你说过多少次,你是储君,要知分寸守大局,这般冒失怎行。”
李淮安听不进去她的话,咬着牙问:“是你干的?”
皇后稳坐如钟:“是又如何?你要为了一个村妇与母亲作对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清水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什么处处相逼?”
皇后猛地把茶杯摔到桌面上,差点掀坏她新做的指甲,“她出现在东宫就是招惹!如今你为了她拿着剑闯入凤鸾殿更是招惹!你爱上她便是最大的招惹!李淮安,你当真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固若金汤?要不是我处心积虑为你筹谋,你早就被李淮锦那贱人算计死了多少次了!”
“我是你娘!你为了一个认识不过半年的女人来质问我,你良心被狗吃了!”
李云舟红着眼,跪到了地上,恳求道:“母后,孩儿是真心爱慕萧清水,求求你不要在找她了,我保证不会让她出现在任何人面前,您就当没她这个人好吗?”
皇后斜睨着跪在地上的李云舟,半晌,轻声开口:“秦嬷嬷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了,左右不过是个奴才,萧清水的事我们一笔勾销,你最好是藏好她,别叫她出来,否则我一定杀了她。”
李云舟跪在地上的手一紧,皇后果真什么都知道,萧清水的事是给他的警告,若是有下次,皇后真的会要了萧清水的命。
李云舟走后,崔嬷嬷心惊肉跳的伏在皇后身侧,“太子这般娘娘不生气?”
皇后轻笑:“为何生气?经此一遭,换他乖顺一辈子值得很。”
李云舟日夜守在萧清水床边照料,三天后萧清水终于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李云舟殷切的问道。
萧清水眼前白茫茫一片,眨了几下才看清眼前的事物,“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李云舟急得堵她的嘴:“不许乱说!”
“我睡了多久?”
“三天。”
萧清水想起什么,忽然起身:“安生呢?!”
李云舟扶着她肩膀想让她躺下,萧清水固执的问:“安生呢?”
“死了。”
安生死在了诏狱,受不了侮辱,自杀。
李云舟找到她时,尸体都臭了。
安生没有家人,李云舟让阿三把她安葬在了京城外的山上,那里环境好,也没什么人,安生会喜欢的。
萧清水左耳一阵嗡鸣,什么也听不到了,她捂住左耳,试图找回点声音,却只能看到李云舟焦急的脸。
再睁眼,已是黑夜。
萧清水摸索着穿上外衫,想给自己倒一杯水,门外传来谈话声,是李云舟和阿三。
阿三:“此事确定不追究了吗?”
李云舟:“嗯,以后莫要再提。”
“萧姑娘那边如何交代?”
“我会和她解释,母后那边我已安抚好,以后不会再管我和清水的事了。”
“可萧姑娘性子直,定不会罢休,万一与主子生出囹圄该如何是好。”
“无妨,她既跟我回了东宫,以后日子还长,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东宫的夜里很凉,萧清水冻得发抖,她缩回被子里,把自己紧紧裹住,一丝凉风都透不进来,可她还是很冷。
萧清水躲在被子里胡思乱想,想她在青州的日子,舅舅每次回家都会给她买衙门口的桂花糕,想正阳宗的擂台赛,她为了见她哥,打败了十几人,想宝珑山的姜阿婆,她做的面很简单却很香,想穿嫁衣的李云舟,明明羞得要死还嘴硬的说自己天下最美。
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那时的日子真好。
人得往前看,千万别回头。
萧清水去找了江娥,江娥对她的造访早有预料。
江娥带她进了卧房,给她倒了杯热茶:“想清楚了?”
“嗯,”萧清水把信交给江娥,请她帮忙给齐渊,“我哥看到信便会懂的。”
江娥点头收下。
“还有一事请你帮忙。”
“说吧,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萧清水从袖里取出颗草药,包着帕子放到桌上,“这是忘忧草,能叫人忘掉些不愉快的东西,我调好了药性,会让李云舟忘了我,这事得麻烦你。”
江娥看着那株草药,没答应也没拒绝,“你知道我为何要与李淮安成婚吗?”
萧清水摇头。
“幼时我总爱追着他跑,京城人都说我爱慕他,我本就与他有娃娃亲,皇后一看,当即下旨赐了婚。可实际上我追着他跑是因为全京城只有他会道家剑法,那时我酷爱看些修仙的话本子,以为练了道家剑法就能成仙,追着李淮安跑了三年他都没答应教我,我一气之下把他头发剪了,他顶着狗啃似地头发上了三个月国子监,没少被人笑话,所以才记恨我。”
萧清水想到李云舟那么臭美的人不得已顶着乱发坐在课堂上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怪不得他总看你不顺眼。”
江娥无所谓的说道:“我现在后悔的不是剪他头发,而是没能大胆一点拒绝皇后的赐婚,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萧清水震惊于她的坦荡:“什么?!”
“这么惊讶做什么?长这么大没个喜欢的人才不正常好吧。”
“所以那人...”
江娥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不是齐渊,我喜欢的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说起心爱之人,江娥难得露出小女儿般倾慕的神色,“只可惜她不在京城,不然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萧清水:“那你今后该如何?”
“等她回京,然后私奔。”
“什么?!”
江娥又白她一眼:“逗你的,这也信。”
萧清水被她的玩笑吓死,这人还真是什么也敢说。
江娥不再与她逗趣,点了点桌上的忘忧草,抬眼问道:“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再这样下去,我和他最后一点感情也要磋磨没了。”
萧清水一直活得很明白,现在也是。
江娥收下了忘忧草,“三日后是宫宴,届时一切会安排妥当。”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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