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大雪铺了一地。
季清悦端了盘热腾腾的饺子放到桌上，不满的看向萧清水，“我就说不能包太多，你非不听，这下好了，一连五天都要吃饺子了。”
萧清水塞了个饺子到嘴里，被烫的斯哈乱叫：“烫死了烫死了。”
季清悦嫌弃的递了杯茶水，不留余地的吐槽：“怎么？去了趟诏狱脑子被打坏了？自你出来都多久了，还一副呆傻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你被下了噬心蛊呢。”
萧清水垂着眸子不搭理她。
齐渊看着她俩闹哄哄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夹了个饺子到季清悦碗里，“快吃吧，再不吃凉了。”
季清悦一口吞掉碗里的饺子，哼哧哼哧的嚼烂咽下肚。
萧清水出宫后与齐渊接上了头，齐渊在江家等了三日，终于在宫宴结束后一天等到了浑身是伤的萧清水。
那时萧清水刚从诏狱出来没多久，出宫时一折腾，身上的口子全裂开了，血顺着手臂流到手掌，黏糊糊的很不得劲。
齐渊瞧清楚她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提着剑就要杀进皇宫，被萧清水拦下。
萧清水笑着安慰他：“这就是我中了毒，待本姑娘功力恢复个十成十，皇后那老巫婆连我的头发丝儿都碰不着。”
萧清水在东宫待了两个月，齐渊和季清悦在京城外的小青山住着。
他俩在小青山花十五两买了间破屋子，随便收拾收拾成了个像样的家，倒有几分归园田居的意味。
萧清水出来后和他俩一起在小青山安静的住着。
“萧清水，你去那干嘛啊？”季清悦的叫喊声从树底下传来。
萧清水坐在树杈上晃悠着腿，闻言低头看去，“赏月。”
从她这往下看，只能见着季清悦一颗圆滚滚的头，叽叽喳喳的怪可爱的。
季清悦抬头望了望，骂道：“放屁，你自己抬头看看，月初哪来的月亮。”
萧清水真抬头看了看，确实没有月亮，早知道说看星星了，啊，今天阴天，星星也没有。
萧清水懒得编了，随口敷衍道：“上边凉快，我上来透透气。”
能让季清悦没脾气的人屈指可数，一个是齐渊，现在多了一个。
“萧清水，你往边上靠靠，我也想吹风。”
萧清水还没来得及靠，季清悦已经坐到她身旁了。
季清悦：“东宫很好吗？”
萧清水被她没来由的一句问懵了头。
季清悦又问了一遍：“我说，东宫很好吗？”
“不好。”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我还以为你挂念东宫的日子呢。”
萧清水沉默一瞬，轻声说道：“东宫不好，也不怀念东宫的日子，更不想再回去。”
“那你为何这般失神？自从你来小青山，整日除了养伤就是发呆，都没见你干过别的事，你要说你心里没事我才不信。”
从她俩的位置朝外看，能看到整座皇城。
年关刚过，皇城灯火通明，大雪过后的白与星星点点的红相呼应，好似灯火在说话。
萧清水朝东宫的位置看去，她不怀念东宫的日子，只是记挂东宫的人。
这世上再不会有李云舟。
季清悦不懂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喜欢便追，撞个头破血流也无所谓，“既不是想念东宫，那便是想念东宫的人咯，你若是真心放不下，把他绑了，我帮你下个情蛊，保证他一心一意只对你。”
萧清水被她逗笑：“若真这么简单，我还至于躲在这小青山。”
季清悦不赞同：“错，你不是躲在这小青山，你是困在这小青山，是你自己不想出去，没人逼你。”
萧清水靠在她肩头，心里难得有了几分安宁。
“清悦。”
“说。”
“我得下山。”
季清悦惊喜的看着她，抓着她胳膊问：“真的？！什么时候？！”
“过了十五吧，我给舅舅寄了信，问他尹昭的下落，他回我说二月二在兰陵举办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届时尹昭定会露面，等过完节我们就出发。”
“好！”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的慢一些，在山上磋磨了一阵子，回头一看才过了几天。
萧清水记挂着一月后的武林大会，暗下决心势必要赢了尹昭，找他问个清楚。
齐渊拿着把锁进来，同趴在桌上愁眉苦脸的萧清水说：“收拾收拾下山。”
萧清水噌的直起身，问道：“今日才初八，下山做什么？”
“你去参加武林大会，可有趁手的兵器？”
萧清水脱口而出：“我有赤霄剑啊。”
对上齐渊无奈的眼神，萧清水反应过来，赤霄剑早在东宫就被抢走了。
她一下子泄了气，赤霄剑跟了她十年从她第一次挥剑用的便是赤霄，赤霄剑陪着她从影子楼杀出来，陪着她闯荡江湖，赤霄剑是她的另一条命。
曾经她说过剑在人在，如今也做不得数了。
没等她悲伤多久，季清悦一巴掌拍到她背上，“快点！”
萧清水背上的烫伤刚长好，被她一拍疼得直接跳起来：“季清悦！你找死！”
季清悦贱兮兮的躲到齐渊身后：“夫君，你看她~”
齐渊两边劝，哪边都不讨好，只好放弃参与两人的争斗，随她们去了。
“收拾好了没？”季清悦挎着个小包袱凑到萧清水身边，显然她已经收拾好随时准备出发。
萧清水慌忙把玉簪子放到包袱里，说道：“好了，出发吧。”
季清悦奇怪的看着她：“你紧张什么？这簪子谁送的？不会是李云舟吧？”
萧清水不说话。
“果真是他！你怎么还留着他送你的东西！要断就断个彻底，要爱就爱得死去活来，你这放又放不下爱又爱不来的最难受。”
“清悦，让我好好缕一缕吧，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我知你是好意，就当我是当局者迷吧。”
萧清水告诫过自己，不要清醒的沉沦。
可身在迷雾，哪里都看不清的时候，最不能做决定。
齐渊提议先去给萧清水买件趁手的兵器，现打是来不及了，只能买现成的。
萧清水在脑子里搜刮一番，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便是金万堂。
金万堂的神兵阁遍布各地，长安城便有一家分店，瞌睡遇上枕头，正好合了萧清水的意。
萧清水三人踏进店，店里伙计迎了上来。
伙计：“客官看点啥？”
萧清水：“你们老板可在？”
伙计眼珠子一转，圆滑的说道：“您是问金老板吗？他最近都不在，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金万堂自正阳宗暴露身份后，江湖上不少人都想杀了他报仇雪恨，可又忌惮他手里的鬼绕蛇，能真找上来的或是能手，或是不怕死，都难缠得很。
萧清水不再多问，直接朝伙计说道：“我先前找金老板打了副梅花针，不知打得如何了？”
伙计神色一变，语气恭敬了些许：“敢问阁下何人？”
“在下萧清水。”
伙计一听，连连作揖：“原来是萧姑娘，老板先前交代过，若是有年轻的一女两男来店一定要好生招待，我这眼力不佳一时疏忽，还请萧姑娘莫怪。”
萧清水：“不怪你，是我们与他不同路了。”
“我当时也说，怎会有人一直在一块，老板非说你们一定是一同前来，哎，不说了，我去叫老板，您在此稍后。”
金万堂没一会儿就穿着他那招摇的紫衣跨着步子来了，“萧姑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金老板客气了，我此次前来是想取梅花针，顺便买把剑。”
金万堂招呼伙计去拿：“去，把梅花针取来。”
伙计领命去了。
金万堂邀三人就坐：“诸位请坐，萧姑娘原先那把剑可谓神兵，怎想起来买剑了？”
萧清水无奈轻笑：“不瞒你说，我那把赤霄被偷了，得买把新的先用着。”
金万堂满脸惊疑，却也没有多问，“行，我这里有几把好剑，我叫伙计拿出来，你都试试。”
“多谢。”
金万堂说的没错，这几把确实是好剑，萧清水挨个试了试，最终选了把最轻最利的。
萧清水放在手里掂了掂：“就这把。”
金万堂笑道：“我猜你也会选这把，毕竟又快又狠才是武林第一快剑的风格。”
萧清水买了剑，心里踏实些许，与金万堂闲聊起来：“嫋嫋身体怎么样了？”
说起女儿，金万堂眼里满是笑意：“她啊，皮得很，身子好利索了非得练剑，说是要当武林第一呢。”
萧清水脑子里闪过嫋嫋那小身板拿着剑胡乱比划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金万堂打趣：“她还说了，等她长大些要拜你为师呢。”
“拜我为师？”
“昂，拜你为师，嫋嫋现在牟足了劲就等着你收她为徒了。”
萧清水笑道：“行，拜托你转告她，待她练好基础剑招十三式我便收她为徒。”
金万堂：“成，我今日回去便告诉她，她得高兴的跳起来。”
“你把这个给她，就说是我送她的拜师礼，若是她长大后还记挂这事，便拿着这木剑来找我，我一定倾囊相授。”
从神兵阁出来，季清悦忍不住问道：“你与金万堂有渊源？”
萧清水把梅花针递给齐渊，真诚道：“帮我浸上毒，越毒越好。”
齐渊收下：“好，沾上必死。”
季清悦不悦撇嘴：“我问你话呢，你和金万堂有交情？”
萧清水交代完梅花针转头看她：“有，之前他女儿生病，我帮忙救了她一命。”
季清悦震惊：“你还会救人呢？我还以为你一直冷漠无情呢。”
“你这是什么话，我之前不仅会救人，还会舍己为人，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季清悦为萧清水的慷慨事迹鼓掌：“真想不到啊，那是什么把救死扶伤的萧姑娘摧残成这般蛇蝎模样。”
萧清水眼眸一眯，危险道：“还有更蛇蝎的，你要不要试试？”
“婉拒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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