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寒与溪·四

冯挽坐在一边的木凳上,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汗珠留下鬓角,对着一旁在吃糕点的溪,开口道:“师...师祖?”

溪吧唧吧唧把口里的糕点吞下去,应道:“嗯!”

冯挽又看了看紧挨溪身后的寒,他也不吃东西,就拽着溪的衣角,眼眶有些红,这孩子方才醒来,看不见另一个孩子,就哭的梨花带雨,叫人哄都哄不住,这不声音都有些哑了,也不怎么说话了。柳樊瑀坐在两孩子的身边,叹道:“怎么办?”

冯挽想着,你问我怎么办,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

这时池老爷已然走至门口,身后跟着两位奴仆,只见他一作揖,恭敬道:“道长,小女已醒,只是还略有疯癫,您看...”

池老爷还没说完,冯挽礼貌地也作揖回道:“我们稍后再去。”

池老爷也只得点点头,乖乖走了。

柳樊瑀一听,有些不对劲,看着冯挽,问道:“疯癫?”

冯挽也拿起桌上的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口:“是啊,疯癫。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魂魄完好无缺的,这也才一个晚上,指不定她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当真如此诊断?”柳樊瑀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冯挽。

冯挽怒道:“怎么,不相信我的道法?”

“信,”柳樊瑀敷衍了一下,而后道,“待会带我也去看看。”

冯挽将糕点吞咽入肚,猛地灌一口凉茶,指着那边两个孩子问道:“那他们...不,那师祖们呢?”

冯挽改了口,但这么听着也怪怪的。

柳樊瑀看向两个孩童:“让他们呆在这。”

溪倒没先说话,他身后的寒怒气冲天,喊道:“不要!”

溪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他把手中最后一点糕点吃掉,附和道:“不要!”

“....”柳樊瑀纳闷道,“小孩子家家的,我们又不是去玩,呆这还有糕点吃。”

寒紧咬嘴唇,他像是被狠狠地指责了一番,不愿再说话了,但眼眶内的泪珠不停地在打转。冯挽见势不妙,忙对柳樊瑀喊道:“别别别,柳樊瑀你让他停下,别让他哭,吵的我耳朵痛!”

冯挽这么说着摸了摸他的耳廓,将石凳往他三人对面放去,再坐下来。

寒语调哭腔尽显,嘴里支吾地说不出话来。溪说道:“寒很胆小的。”

“你两都在结界待着好些天了,也不见另一个上吊。”冯挽这么说道。

寒怒视冯挽,冯挽立刻闭了嘴。

柳樊瑀问道:“真想去?”

寒点了点头,溪倒是没说什么,踮起脚来,小手又拿了一块糕点,嘴巴一动,点心入口。

家眷呆立在门口,两位道长外加两个小屁孩也站在门前,池老爷看了看这一群的男子,略显尴尬,只得劝一人进去,本来男子进女子闺房就让人难堪。于是柳樊瑀和冯挽互问道:“谁去?”

溪举了举手:“我。”

两人一齐望向溪,柳樊瑀神色凝重,疑问道:“你?”

冯挽仔细想了想,劝柳樊瑀道:“他好歹也算师祖,又是小孩子,干脆就让他去了。再看一看究竟是不是我道行尚浅。”

溪表示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说道:“你俩都错了。”

“谁说的?!”冯挽怒道。

“誏说的。”溪乖乖回道。

冯挽一时语塞,他转头看向柳樊瑀:“我记得,誏是....”

“师祖的姓。”柳樊瑀回道,“让他去也无妨。”

池老爷盯着这个小孩子,一脸的怀疑,半晌才回过神来,众人见这孩童说的如此轻快,年岁又极小,池老爷皱眉,对着柳樊瑀悄悄说道:“道长,要不...您看看吧。”

柳樊瑀想着拒绝,毕竟誏寒溪这种成仙的人都说没事,他这点道行,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出来。池老爷硬是请柳樊瑀进去一趟,他也奇怪,怎么不见冯挽抢着去,眼角余光一扫,只见冯挽正跟那两孩子玩,寒依旧有些怕生,溪倒是跟着笑,没办法,冯挽这明摆着不想进去看,假装在玩,冯挽小心翼翼地往柳樊瑀瞥了一眼,暗道:你还是自个去吧,这疯姑娘我可治不了。

柳樊瑀瞪他一眼,只得硬着头皮上。

其实冯挽不是怕自己道行不够,也不是害羞不敢进去,只是那姑娘疯起来真够命的,他昨夜是躺一会儿,屋内叫一会儿,屋内叫着,屋外又有池老爷和奴仆们劝着他看看,冯挽眼皮底下黑浓浓的不是黑眼圈是什么。他看过之后也奇怪了,池小姐魂魄全回来了,要说缺损,最多就是在那副假躯中待久了,有些虚弱罢了,硬要说别的,可真就没什么了。

“你要去?”溪舔了舔手中点心的残渣,问道。

柳樊瑀点点头。

溪嘟了嘟嘴,小声抱怨道:“他们就是看我小,不肯信呗。”

溪又走到柳樊瑀身旁,说道:“那我还是要去。”

“你...”柳樊瑀话到一半,改口道,“我问问池老爷。”

……

屋内檀香氤氲,床榻周围用帷幕罩住,榻上那人眼眶血丝遍布,池小姐全身发抖,双手张开摆于眼前,眼神紧盯掌心,嘴里呢喃着什么,渐渐地,她两眼瞪得大大的,话语也逐渐激烈,最后的最后,眼眶内滑下两滴泪水来,最后她紧闭双手,缩着身子,哭泣声细长。身旁婢女不停地喊着小姐,池老爷望着这一幕,也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池夫人一边用帕子掩泪,屋内一阵压抑的气氛。

柳樊瑀不愿上前去,他看不得这种场景,将头别向他处,眼神内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感叹他们哭哭啼啼地烦人。溪倒是很快上前一步,他走到床榻边,踮起脚来看了看女子,眨了眨眼,有自豪之感:“就是受了惊吓,还不信我。”

柳樊瑀也缓缓走到床榻不远处,仔细瞧着蜷缩起来哭泣的池小姐,眼前微亮,这池小姐灵脉通畅,就是虚弱的很,现在的状态也只得让大夫开安神的药。他朝池老爷作揖:“的确,托大夫开味安神的药即可。”

池老爷慌忙也还了一揖,随后神色凝重道:“小女常说胡话,不知...”

柳樊瑀随意道:“精神错乱都说胡话。”

“不不不,”池老爷解释道,“小女说的胡话,似乎...是关于宅子里的鬼。”

池小姐嘴里嘟囔的话语未停,声音细小,实在是听不到。

柳樊瑀想到了什么,那块墓碑上刻着的字。他问道:“池老爷可知...池婉为何人?”

话语一出,众人一僵。

池老爷虚汗直冒,小心问道:“道长所说...是如何得知的?”

柳樊瑀说谎道:“是那妖孽告诉我的。”

池老爷吞咽一口,他这才回道:“这人既是姓池,应当是不知哪的旁系,死后有怨念...”

他话未说完,柳樊瑀就觉得恶心了,说谎也这般漏洞百出。他踏步走向池小姐的床边,紧盯眼底哭泣女子,话语冰冷:“池婉让我给你稍话。”

池小姐蓦然抬起头来,她容颜憔悴,眼底黑眼圈深重,身子看起来瘦弱极了,她嗓音沙哑,却洪亮十分:“谁?!谁给我稍话?!”

这灵识不是好着吗。

柳樊瑀嘴角一抹笑意,像极了话本里那些邪魔歪道的人,他回道:“她让你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

“我...我?”她反复说着这一个字,像是疑问,语气中却有些害怕,她再道,“我...我看见她了。”

池小姐的脸倏然凑到柳樊瑀跟前,柳樊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些,紧盯眼前女人,她两眼的珠子瞪得大,仿佛要从眼眶内滑落,眼神内尽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咧嘴一笑更是渗人,她话语尖细:“她...要我的身体,我就给她了!”

话到此处,池小姐突然大笑起来,她再满嘴嘲讽道:“你可晓得她有多可怜?”

她嘴角降下,眼神悲伤起来,有几分忧愁,话却不停:“她说她被困在那一万年了...”

柳樊瑀心脏被猛地攥了一下,那女鬼既是从鬼镇里出来的,怨气自然是重的,再加上那青衣男子那么一折腾,也不知这期间发生了多少事。

池小姐语气悲凉,声音颤抖道:“那儿好冷...好冷...”

她边说着边环抱住自己,仿佛真的就处于无极地狱内,饱受寒冷。柳樊瑀也开始想象了,他一人处于寒夜之中,千年万年,他再也感受不到温暖,也摸不到任何东西,长夜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一开始是弥漫绝望的,再后来他适应了这种寒冷,竟同镇子里的其他厉鬼厮杀,没有理由,仿佛这样才能真实知道自己还算活着,身为鬼魂活着。

在不久之前,他的肉.体死亡的时候,是一团团火焰覆盖到他的皮肤上,起初只是一点,后来慢慢延伸,他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就像个火球在地上打滚。他嘶哑的声音传不到任何人的耳内,他的肉.体已亡,灵魂也会痛,这种疼比起肉.体来说更加煎熬痛苦,他再听不到人的话语,只有窸窸窣窣的低喃,但直到有一天,他再一次见到了光...

“别想这些。”

一声清脆的声音将柳樊瑀从梦中惊回,那种痛楚似乎还没消散,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是汗流浃背,呼吸沉重。他往身旁一望,在他膝处的溪正拽着他衣服不放,溪抬头同他对视一眼,再道:“她灵识内还残留着咒术,话语最为有力。那是她的感觉,不是你的。”

柳樊瑀眼睫低垂,轻声回道:“嗯。”

他目光再次回到池小姐上,她还在那处低喃,说的正是柳樊瑀方才感知的那些。

池老爷大喝一声:“住口!”

这声响直接让池小姐吓得闭了嘴。池小姐回过神来,眼泪又唰的一下流出,她哭喃道:“爹...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池小姐委屈极了,哭声不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纯白恶魔

逆鳞

星际战神穿越后称霸灵界

觉醒后读了死对头的心声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万年霜
连载中郭酒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