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寒与溪·三

孩童爬上床正哄着床榻上的另一个孩子,榻上孩子声音软糯,最后的最后,还是孩童劝了半天,榻上的孩子才止住了泪,他一吸溜鼻涕,带着哭腔:“那黄符好生奇怪,我才把...把它给炸了的。”

孩童一摸榻上孩子的脑袋,声音同样稚嫩,好声好气地道:“乖,没事,是那黄符有问题。”

柳樊瑀纳闷了,他黄符有什么问题?!

一声咳嗽声响起,柳樊瑀抵拳于唇前,望着孩童道:“我可不知道师祖变成了这般的小孩。”

孩童看了看柳樊瑀,下了床,小手指着自己道:“我有名字,誏取的,叫溪。”

他又指了指榻上的哭包:“他是寒,也是誏取的。”

等等,这名字...誏,寒,溪。

不愧是师祖。

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这么随便?柳樊瑀皱着眉头,他呼吸沉重,问道:“誏寒溪呢?”

寒与溪的眼睛睁地大大的,他们互看一眼,再双双望向柳樊瑀,异口同声道:

“我们就是。”

柳樊瑀顿时裂开,他脸上方才还挂着微笑,只是听了这句话,这一笑也不镇定了,他心绪顿时一乱,震惊道:“你们不是他的分.身?!”

“不是。”

两人又是一起说的。

“也不是他的孩子?!”柳樊瑀再问。

“不是!”

两人生气地说道。

柳樊瑀盯着未及他膝上的溪,感叹道,怪不得刚刚问他娘是谁的时候这么生气,他吞咽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再问:“师祖...为何会变成如此?”

溪又摸了摸床榻上寒的头,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柳樊瑀疑问,“你们不是他吗?”

“我们俩一起才是誏。”寒还含着泪水,就听他嘟囔道,“再说了你连誏受伤了都不知道,就想着找他帮忙除妖。”

柳樊瑀一时语塞,谁说除妖要他帮的?!

誏寒溪是何时受的伤,他确实不知道。溪看了看不再说话的柳樊瑀,又悄悄对着寒说道:“小樊瑀被说中了。”

寒点了点头,看了眼柳樊瑀,眼角泪珠闪烁,也悄悄地回话:“活该。”

柳樊瑀想打一顿他们的屁股。

他们说话声的确是比先前小了,但这小也小不到哪里去,让人听了觉着是故意说给柳樊瑀听的。柳樊瑀开了阴眼看向二人体内气息,床榻上的寒同溪灵力一样,醇厚又缓慢,他如今连两个孩童的呼吸声都难以察觉到,偏生要靠的很近才能稍微感受到一点点。

柳樊瑀再看了看两人:“事后我会问明白师祖,倒是你们两个,还要待着结界内?”

他很确定结界内安全,而且修养的灵力比外界充沛许多,他如今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师祖不在就不在吧,大不了他跟冯挽两个人去捉鬼。

寒看了看溪,溪又看了看寒,又是一并说出口的话。

“誏要你帮忙。”

他竟还有可以帮忙的地方?柳樊瑀道:“帮什么?”

溪拉扯了被褥给寒盖上,对他轻声说道:“你先休息。”

溪坐在床边,再转头对着柳樊瑀说:“出去说。”

两人说是出去也只是坐在门槛上,溪开口道:“誏与你同血同源。”

又是同血同源。

“同血同源究竟是什么?”柳樊瑀有些烦躁,他将手掌缓缓张开,透过光线可以看见里边滚热流淌的血液,他沉默良久,随后又平静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这是誏寒溪的血。”

溪打了个喷嚏,将屁股挪到柳樊瑀身旁,拉扯着他的衣袖,道:“你本应死了的,誏救了你。”

柳樊瑀点了点头,他低垂眼眸,语气冷淡:“我知道。”

他又补充道:“他也杀了我很多次。”

“你死不了。”溪呼出一口气,“誏也是。”

柳樊瑀不再说话。

溪继续道:“你体内灵力与誏同出一脉,让我们跟着你会好得快些。”

“你说,你...”柳樊瑀望着远边的云,想了想,又改口道:“师祖究竟是什么做的?”

“什么意思?”溪一边回道,一边往他怀里蹭了蹭。柳樊瑀顺着将他搂了过来,一手环着他的腰,摸着他的小肚子。

“他怎么做到的,变成...”柳樊瑀顿了顿,继续道,“两个小孩。”

柳樊瑀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溪顿时就气炸了:“什么小孩!你祖宗十八代的岁数加起来都没我大呢?!”

柳樊瑀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孩子别爆粗口。”

柳樊瑀还想摸一摸他的屁股,手到半空却突然停住了,他想到了什么,要是他拍了这孩子的脑袋,岂不是等同于拍了师祖的脑袋,那这样不是会被...吊打吗。他小心问道:“你说...等师祖回来,他还记不记得我...我做的那些事?”

“什么事?”溪明显没听懂,孩童般天真的语气问道,“你做了什么?”

就是拍你头,摸你头,还想着打你屁股的事啊!

柳樊瑀换了一种说法:“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些话,师祖会不会知道。”

“哦...”溪恍然大悟,“誏一般都记不清我们干了什么,但我们可以告诉他啊!”

“.....”

告诉他就算了吧。

他冷静许久,将整件事情理清楚后,正色问道:“师祖因何受伤?”

“你半夜躺在女鬼面前,如死人一般。”溪有些不服气,他抱臂哼道,“不是誏救的话,还有谁有那么大本事。”

柳樊瑀沉默一会儿,随后嚷道:“等他回来得请他吃烧鸭...”

其实不止这么多,请饭是一回事,谢谢他是另一回事,柳樊瑀还有很多想问他的。

“嗯?”溪听到了什么东西,两眼放光,傻笑道,“烧鸭好啊...烧鹅也好吃。”

说完,溪一吸溜口水,差点滴到柳樊瑀的袖子上边。

“何时出去。”柳樊瑀道。

“等寒醒了,誏每次受伤都是我照顾他,却也是他一人承受伤痛。”他有些抱怨道,“我明明说过不用他一个人的....”

柳樊瑀仔细瞧着怀里孩子的相貌,他与师祖有六七分相似,就是小了,相对于裕来说,还是裕更像誏寒溪一点。

怀内的溪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我先睡...”

柳樊瑀望着门前的熟悉的摆设,那边的石桌上,千子悲经常同誏寒溪喝茶,聊得都是骂他的话,这么一想,他不禁蹙眉。看了看怀内的孩童,白皙柔嫩的皮肤,柳樊瑀在想,他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那誏寒溪在没成仙之前,他是做什么的,在哪里出生,干了什么,活了多少岁。

或许他是某个村子里最调皮的孩子,也可能是有钱人家养在深宅大院的少爷,或许是个孤儿,然后才求仙的,那他也有师傅。柳樊瑀的师父是千子悲和绪珧,师祖是誏寒溪,娘是个寻常的妇道人家,爹是个酒鬼,同门有好多个。他再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溪,靠着门框边上,闭了眼,伤口还在愈合,他也要休息一下了。

……

冯挽对这个同门很失望,因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可是同门还没回来!他手里端着一碗粥,吸溜一口又皱着眉头,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被昨晚的男子给截胡了,然后下去见冥王了吧。他随后摇摇头,同门命硬着呢,听说他历练去了鬼镇,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命还真大。

鬼镇也只是冯挽历练途中听到的一些传闻,万年前有块富饶的土地,那的蔬果最有名,村民看似淳朴,实则个个心怀鬼胎,他们害死了许多孩童,最后镇子里的人竟也都死了,师祖将百鬼困于镇中,万年不见光,百鬼积怨,无法超生...

……

待柳樊瑀出来结界后,已是正午,太阳当空。

他一手抱着哭哭啼啼的寒,一手牵着四处张望的溪,溪将那结界收回,柳樊瑀则是看了看那块墓碑,问道:“师祖选这块墓碑附近开结界,为何?”

溪望了一眼柳樊瑀,别过头来看向前方,他眼神深邃,沉默了会儿道:“她生前照顾誏许多。”

柳樊瑀望他一眼,说不出话来。

待柳樊瑀回到池家时,走的是大门,远远望着门槛那,坐着个人,还提着把剑,再凑近一看,面色熟悉,竟是同门冯挽!

冯挽唇色发白,一把利剑直立在地上,他握着剑柄的手一紧,抬眼一望,同门回来了啊,不枉费他在这等着砍他,他起身大跨步走去,一手握着剑鞘,利剑拔出一些,寒光闪现。柳樊瑀看他如此一番动作,早已知晓他要做什么了,看来冯挽火气也挺大的,直到柳樊瑀更走近了,冯挽这才把剑收了,嘴张得大大的。

柳樊瑀此时离他不过五步之远,手中抱着个趴在他肩上睡觉,还留着口水的孩子,右手牵着个两眼大大的孩子,左眼下边淡淡一点痣。冯挽呆立在池府门口,紧紧盯着柳樊瑀右手边上牵着的孩童,不得不说,长得还挺好看。不不不,冯挽转而一想,他怎么搞了两个孩子来?

良久,冯挽这才结巴开口道:“这....是谁?”

去找一趟师祖,你居然还生了两孩子?!

这孩子长得...真像师祖。

该不会....冯挽眉头紧锁,他看了看柳樊瑀手边牵着的孩子,又看了看柳樊瑀,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柳樊瑀,他莫名其妙的往后退了几步,半天才吐出这么几个字。

“你的?”

柳樊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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