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路星野了吗？”孙经理对着手机大吼，“追丢了？快去他经常飙车的路段找。给我看好了，要是有什么事，我们所有人都要完蛋。”
挂掉电话后，他甩了甩发抖的手。
不远处的走廊，程教练端着水杯，表情木然，像是行尸走肉，僵硬停在训练室门口。
“哎，老程，我们要谈谈。”孙经理推着程教练，回到办公室。
里面已经坐了个人。
一侧的落地灯投来冷白色的光，路星野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这场景美得像画，却让程教练紧张到不敢呼吸。
孙经理吓到心脏骤停。这小祖宗，飙车飙到飞起，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打开顶灯，快步去冰箱拿水，放在路星野面前，“想吃点什么？”
“教练，下场比赛该怎么打？”路星野喝了口水，滋润沙哑的声音。
程教练张嘴，又无力合上。
“压力太大，程教练害怕得要跑路了。”孙经理开玩笑想打圆场。
其他两人却没笑。
程教练一脸视死如归：“是我的错。”
路星野微眯双眼，声音低沉平静：“下一场该怎么打？”
程教练嘴唇微抖。
队员没有资格这样问教练。可路星野还是老板。
路星野提供最好的环境，给他教练的权力，当初买人，日常训练，都由他负责。
作为选手，路星野的表现没什么可指责。今晚两场比赛，路星野完成五次单杀，还有多次高光表现。比赛结束时，对方上单的脸和输了一样难看。
对路星野，与其说程教练是害怕，不如说是愧疚。他希望路星野把他骂一顿，这样心头的郁结或许就能消散。
“老程？”孙经理碰碰程教练肩膀，“星野没怪你，就是问你怎么办。”
程教练深吸一口气，说：“想要进季后赛，后面六场比赛必须全胜。”
六连胜，就是排名第一的战队都不敢保证，何况是他们这种垫底队伍？
“今天的阵容依旧行不通，还要再找合适的下路选手。”
路星野用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桌面，“有人选吗？”
“之前试训的几个，效果都不够满意。”程教练说，“我再想想办法。”
沉默片刻，孙经理说：“其实，有个不错的人选。”
“但她拒绝了试训邀请。”程教练说。
路星野抬眼看向孙经理。
孙经理整了整衬衣领子，搬来笔记本电脑放在路星野面前，详细介绍许南枝的情况。
调查之详细，图表视频之精美，语言组织能力之强，让程教练震惊，同事竟然这么卷，这让他更加愧疚。
他连忙补充：“她强在大局观和运营思路，就是大脑型选手，所以任何英雄在她手中都能发挥得不错，当然这不代表她的操作不够好，就是我觉得这种选手水平发挥更稳定。”
最后，孙经理还给出了解决方案，“或许，您可以打个招呼，让直播平台那边帮忙。”
“你去办。”路星野起身，笔直的长腿向前迈了几步，停下，“看好所有人，要么好好干，要么滚，别浪费时间。”
孙经理连忙称是。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程教练满脸不敢相信，“老板同意引进女选手了？”
孙经理没好气地说：“还说你不在意。”
“我担心外部压力。”程教练脸红，“我以为他不会同意呢。”
孙经理表情严肃，“招人的事就交给我，距离下次比赛还有一周，我争取两天内给你结果，如果不行你还有时间想其他对策。”
“老程你的工作重点是让其他人打起精神来。今晚的比赛，问题出在哪，我这个游戏小白都看出来了，不止是下路的问题吧？”
“你想想组这个队伍花了多少钱，可不能让我们当圈子内的笑柄，少爷不在乎钱，我可心疼。你得弄清楚大家是状态问题还是态度问题，状态可以调整，态度有问题，就别怪我不客气。”
听着孙经理的话，程教练连连点头，突然感觉又有了希望。当初买人是他的主张，他得负责，这也是他熟悉的领域，他有思路。
左洋趴在桌上，听到路星野回来的动静，他抬头，露出双红彤彤的眼睛。
他笑起来露出虎牙：“老大，这次是运气不好，下次一定能赢。我们会六连胜，冲进季后赛。”
“真乐观。”路星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幻想。
左洋正对的显示屏上是联赛赛程，里面标注出了每一场影响晋级形势的比赛，并详细计算出几十种结果。
身旁的电竞椅不时响动，水杯和鼠标偶尔撞击桌面，发出或沉闷或清脆的声响。
左洋能感到路星野的烦躁，可他想不到有什么话能安慰。
路星野在游戏中大杀特杀了一场，扔掉鼠标，玩了会手机后，他打开乐猫直播平台。
进入游戏专区，在第一排找到了那个直播间。
游戏界面，陌生的英雄正在人群中漂移，输出成吨伤害。
女主播说：“新英雄刚上线，大家都不了解机制，你们多看看我直播，好好学，就能抢先上分拿国标。”
路星野看了会儿直播，让左洋问教练组要两个高段位账号。
“她要来我们队打下路？”左洋环顾训练室，小声问。
“可能。”路星野说。
两人登录，估摸着时间加入排位赛，想和女主播排进同一场。这并不容易，直播一般会有延迟。
左洋发现游戏界面的双方阵容和直播里完全一致时，他小声说：“真有缘分。”
直播间里的观众却不看好这场游戏。
【我查了辅助的游戏记录，他平常不玩辅助】
【练英雄的？故意坑人吧】
【主播分太高了，不少红眼病盯着她呢】
左洋看向正在玩辅助的路星野，他修长的四肢敞开，整个人松松垮垮，就凭他那挑不出毛病的身材和脸，怎么做都好看。
路星野辅助？先不考虑本人意愿，认识的人都不敢让他辅助。俱乐部老板，联赛赞助商，出挑的外貌，还有碾压众人的技术和天赋，无论他站在哪里，都是绝对核心。
为了找到合适的队友，小少爷是真够拼的。左洋想。
的确，路星野没玩过这个辅助英雄，核心技能是把对方英雄勾到身边。
开局他摇着钩子跟随主播的射手到下路，放了次技能试试手感，这个明显的空勾落在直播间观众眼里，为他是演员增加了铁证。
左洋这局补位，玩的是他并不擅长的上单位，还被对方打野关照，失去一血。
趁死亡黑屏的时候，左洋切换视角去看下路。
埋伏好的打野看准时机，开大招冲向对面射手。
同时，辅助出钩，恰好勾中对面射手，让打野的大招扑空。
对方两人立即闪现逃走。
“噗嗤。”左洋忍不住笑出声，如果路星野不出钩，对方就死定了，这种巧合放在联赛是要上搞笑集锦的。
直播间观众却认为这不是偶然。
【救死扶伤钩】
【演员！坑自己人救对面】
【演得太假了，主播记得举报】
女主播的声音传来：“勾得挺准，是没配合好，不怪辅助。”
路星野抿着薄唇，嘴角下垂。察觉到左洋目光，他回看过来，像是在说“管好你自己”。
左洋心虚回头，继续操作并不熟悉的上单英雄。
直播间里已经有人在说上单也是演员，心疼主播。
女主播回应：“上单也许就是菜，你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强，毕竟国服第一只有一个。”
左洋：“……”他菜到不配当演员了吗？
接下来，打野来上路帮忙，他们双双丢了人头。
至此，对面领先三千块，打野的心态崩了，开麦骂上单和辅助太坑。
左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庆幸用的是没人知道的小号。
女主播在队友频道打字。
【上单稳住，可以放弃防御塔】
【辅助别开团，经济落后，勾中了我们打不过】
【先补经济，慢慢打，能赢】
左洋有点感动。
延迟一两分钟后，耳边响起直播中女主播的声音，“队友表现得越糟糕，越要鼓励，让他们不要摆烂。”
左洋的感动消失。
十分钟，经济落后超过五千，进入守家模式。
打野不停发起投降，中单同意。职业选手有规定不能投降，女主播还在打字劝大家好好打。
【新英雄很强的，相信我】
【我的经济不差，保护我就能赢】
真的能赢吗？这种感觉让左洋想到了正式比赛。也是看不到希望，鼓励队友的人是他，他努力装得激情满满，喊得嗓子都哑了，只盼着能拉升队友的士气。
他看着自己无比寒碜的装备，打字说：【大家稳住，能赢】。
路星野的辅助英雄懒洋洋摇着钩子，无所事事。又一波团战，对面上单冲进来，杀了三个人，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左洋心中感慨，少爷这要受多大委屈。
“对面上单太强。”女主播说。
“呵。”路星野一声冷笑。
左洋挤出笑容：“怪我，在上单的实力上，我跟你之间差了一百个对面上单。”
守家、守家、守家。每一波团战都像是滔天巨浪，随时要把他们冲垮。
打野和中单都不想玩了，左洋的上单和路星野的辅助有力使不出，全靠女主播的射手打出成吨输出击退对方几人，哪怕她死了也会换掉对方核心输出，不给对方一波拆掉自己基地的机会。
游戏时间二十分钟，只剩下光秃秃的基地。射手的装备已经成形，她把经济都让给其他人。
打野不再骂人，中单也不再摆烂。谁都没想到，在前期崩盘的情况下，能撑到这个时候。奇迹的曙光升起，慢慢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现实就按照女主播的剧本来演，其他人只管保护好射手，射手爆炸输出，一波团灭掉对方，赢得游戏。
“带四个坑，都能赢？”左洋转身，半跪抱住路星野的电竞椅扶手，“就得要这样的射手！”
路星野还未开口。
女主播的声音响起：“上单是补位，水平没那么高，可以原谅。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全能补位。”
“你们可别小看辅助，看技能释放的精准程度，这是个高手，就是和我少了那么一点默契。”
“呵。”路星野轻笑。
“老大，还来吗？”左洋小心翼翼地问。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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