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嫦悚然一惊,看着自己的身影被烛火投在地上…
她暗骂一声,果断的翻出窗外,心里十分遗憾。
“站住…”那几个女子边追边喊,不多时来了好几个健仆。阿嫦一头往人群里钻,惹来无数非议声,更有醉酒郎君破口大骂,然后不小心被健仆扑倒在地上,瞌着门牙,捂着脑袋吼的震天响。
阿嫦回身恰好看见,不由边跑边笑,这一阻拦,后边追逐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抓住她!”前边有一声厉喝,阿嫦扭头一看,竟是那青夫人,支使身边虎背熊腰的婆子张牙舞爪的追来,再一看,身后人也追上来。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阿嫦往后一退,到一个无人的甬道,四周是几间屋子,趁着那些人还未看清自己,她飞快闯进一间房关上门。
“谁?不是说了不要打扰小爷吗?”声音烦躁,略略耳熟。
深呼吸几口,听见里间有人声,不由暗叹自己的霉运:里边竟有人!
焦急的打量四周,没有外开窗户,且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连房梁也是矮的一马平川。
而那些人就要搜到此处,阿嫦咬咬牙,旋着圈撞进那人怀里,抬起头娇柔的喊道,“郎君~赵影?”一下子破了功。
“你你你…”赵影反应比她还大。
“我我我,我怎么了?”阿嫦还有闲心逗他,凭两人过命的交情,他应该会帮自己…吧?
赵影红着脸,紧张的结结巴巴,控制着眼睛往外看,却愣是盯着她不动弹。
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嫦拉着他就往床榻上一倒,顺便放下床幔,“郎君~”她妩媚的说,硬把眼前少年人迷的恍恍惚惚。
与此同时,青夫人也带着人闯进来,阿嫦将头凑到他耳边,“赶走他们。”
“滚出去。”赵影下意识朝来人斥责,声音绵软,然在此等境况下再正常不过了。
“打扰赵郎君是我等的不是。”隔着影影绰绰的纱帘,阿嫦看着那青夫人欠身施礼,“只是儋阳楼来了一个小贼,丢了要紧之物,这才不得不失礼了。”
那小贼似是穿了一件红衣,而帘内女子好似也是红衣,这样想着,青夫人带着笑意道,“不知郎君可否让我入内一观?”她竟欺身上前。
阿嫦不由感叹,怪不得能做花楼的掌事,真是好胆识,赵影此人是好相与的?
她悄悄松了发髻,黑发披散而下,垂在赵影颈间,刷得他痒痒。
“站住!”他厉喝一声,“青夫人莫非不将我们赵家放在眼里?”他一把携了阿嫦的手,将她掩在身侧,然后一手掀起帘子,胸前衣衫被阿嫦扯的松松垮垮,漂亮桀骜的面孔似笑非笑,“如此,可看的仔细了。”
“爱郎~”阿嫦适时靠在他身上,不住用脸摩挲他手臂。
那青夫人沉着脸死死盯着,好一会才问道,“姑娘似乎不是我楼中人。”
阿嫦抬头,漂亮的唇角弯着,“奴是后边廊上的游莺儿,来楼里揽客时,恰好遇上爱郎,成就一夕之欢。”
青夫人一噎,游莺儿来花楼揽客已是常事,也不好核实,她硬扯出一抹笑,将赵影今日的账免了后,才礼数周全的出了门。
“你怎么在这里,还这副打扮?”赵影质问,一副对不起他哥的模样。
管的真宽,阿嫦整理好衣服,头发因为发箍破碎不得不继续披散,也不回答,只挽着他的手,“出去了再说。”谁知道门外有没有偷听的。
俩人你侬我侬,歪歪斜斜的挽着手出去,一出门,赵影就抓着她问,“你还没回答我。”
“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阿嫦反问。
“那怎么能一样?万一…”
“你都打不过我,那些人我一个指头就可以戳翻。”
“那也不能…”赵影急切的说着话,阿嫦待要反驳,她还要去寻太子呢。
一条鞭影裹挟着夜风呼啸而来,阿嫦下意识看过去,只见赵彩眉目狰狞,手持长鞭扫过来,她下意识逃开——就见没反应过来的赵影被抽的惨叫。
“你如今是大了,阿姐管不了了,跟那些世家子胡混,竟染上逛花楼的恶习!”她咬牙切齿,手下也不停,直抽的赵影嗷嗷叫。
“阿姐不也是到那倌楼,还好意思说我。”赵影扯着嗓子,一脸不服气。
阿嫦躲人群里看热闹,啧啧,没想到啊,这赵彩人模人样的,如今也喝花酒了,后边莫不还要说,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殚精竭虑,为赵家应酬,你呢?”她厉声斥责,同时用手揪着他耳朵,欲要回家再教训:此地正是花楼门口,也是最热闹之时,很多人来来往往的围观,有些太丢人了。
可惜她低估了少年人的心事。
赵影今日牟足劲要跟她对着干,他硬是从人群里把阿嫦薅出来,“我就是爱她,还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阿嫦匪夷所思,你俩的事干嘛要拉上她?还有,这属实串了辈分吧?
而且赵彩似乎没有认出来她?是了,上次见面时,还带着面具。
“你再说一遍!”赵彩勃然大怒,“就这个卑贱的花楼女子?”
赵影梗着脖子反驳,“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身份不决贵贱,品行才是。”
“你倒是把她的话记得熟!”赵彩此时竟收敛怒意,又像酝酿着狂风暴雨,“可惜你如今已变成她最痛恨的世家子了。”
这一句话说出,赵影脸色变得极白。
阿嫦听得晕晕乎乎,似乎这小子看上了一个女娘?她心里还甚欣慰,这姑娘品性听着不错,赵大哥在天之灵也足以欣慰了。
回过神来,赵彩已经拂袖而去,而她弟弟,选了另一个方向离开。俩人分道扬镳。
四周人见没热闹看顿时一哄而散,阿嫦一人立在原地摇头,不经意一瞥,竟发现周见深立在哪儿,而云生有些焦急的看着他。
她走过去问,“你看了多久了?”竟敢看她笑话,不由抱怨,“也不知道来救我。”
周见深一言不发,扭身就走。
“诶,你怎么跟个小女娘一样,不对,女娘都没你这么爱生气!你别走那么快!”
等回了官衙,周见深还是不理会她,一个人回了屋子。
“就等了一会儿…这般气?”阿嫦摸不着头脑,眼神转到云生身上,他照例眼睛将要动作。
“算了,回去歇息,明日再说。”阿嫦拔腿就走,不看他,翻了也是白翻。
“姑娘,那位郎君是不是生气了?”翠缕小丫头有些担心。
虽然相处日子短,然她实在是个好心的姑娘,“我阿娘说,若人心伤了,那就再难捂热了。”她恳切的看着阿嫦。
“就像那位殿下,前不久上京官文说太子成婚之事是子虚乌有,太子妃之位仍然空悬。我们也闹不懂什么考量,只知道那位翁主至今未露面,一定是被伤的很深。”
阿嫦一颗心因往事而微微一凉。
她扯着嘴角,“不过是旁人揣测,就如我和周郎君,我们二人清清白白,都无他意。”
翠缕摇摇头,不再多说。
“那翁主也不会因此事伤心。”阿嫦来了劲分辩。
“两位殿下年少相识,青梅竹马,怎会不遗憾呢。”翠缕明显不认同。
“什么青梅竹马,明明是相看两厌!”阿嫦掷地有声。
此时门外,有人影做扣门状,她不经意瞅见,又听得几声轻咳,这才渐渐消失不见。
翠缕捂嘴,“竟是如此?”她一脸吃惊,“我还以为殿下那么抗拒婚事是为了翁主!”
“什么?”阿嫦有些困惑,抗拒?
“你竟不知?当年殿下为取消婚事跪在陛下宫前三天三夜,硬是高烧不醒。醒来时发现翁主逃离上京,更是大病一场。那场婚礼他根本未参加。”
怎么可能,明明她还亲眼所见宫中到处搭彩旗,设喜绸。
他说那场婚事是交易,竟连婚礼也是假的?
这如何骗得过世家?
“这些应该都是机要,你如何得知的?”阿嫦惊奇。
“上京世家轰轰烈烈上奏参太子,我们这偏僻的青州也有官吏效仿,我当初的主家老爷就是如此,偏巧我奉茶时听见夫人和他说话。只是没想到,这场婚事到底还是不作数。”她有些唏嘘。
世家参他?世家还巴不得婚事不成呢,他们和寒门玩不到一起,不见得就看得起唐大人这种学阀,看来,那应是朝里唐门的学生在搞鬼。
“我就说,殿下是重情重义的人。”
不,他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随时随地生气不理人。
“希望翁主能回来,我想去上京看殿下大婚。”
这恐怕也不可能,翁主阿嫦是个最小气不过的人,睚眦必报,伤害就是伤害,破镜不能重圆。
昔日种种失望犹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抵消,小阿嫦的痛苦悲愤自个也没有资格替她原谅。
苦衷苦衷,世上谁没有苦衷,难道这就可以理所应当教受苦的人原谅吗?
阿嫦讽刺一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却总有人痴心妄想,到头来竹篮打水,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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