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上清宗的晨雾还未散去，纪凛霄已在演武场挥剑百次。他的银发被晨露打湿，贴在额角，赤眸映着天边未熄的星子，掌心的雷击木剑却未有半分颤动——这是他第七次尝试唤醒本命法宝，亦是第七次失败。
"首座，掌刑堂急召。"小弟子抱着鎏金卷宗闯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颤意。纪凛霄抬袖挥散剑上残影，玄铁束发冠在晨光中冷得像块冰："何事？"
“青云峰...有弟子私修禁术。”
演武场的风突然变了味道。纪凛霄嗅到一丝焦糊气，那是阴火灼烧灵脉的气息。他接过卷宗扫过朱砂批注，指尖电光骤然迸发，在纸页上烫出焦洞——卷宗里夹着半片黄泉花瓣，正是幽冥宗的标记。
上清宗的主殿高悬"替天行道"金匾，此时却被雷云压得喘不过气。纪凛霄踏入偏殿时，所见之景令他瞳孔骤缩：七名弟子被锁在聚灵柱上，浑身爬满紫黑咒纹，为首的少年正把一枚阴魂钉按进心口。
“首座救我！"少年抬头，眼底翻涌着不属于修士的灰败，“是幽冥宗的人...他们说能让我突破金丹..."
纪凛霄的斩邪令牌应声出鞘，雷击木化作三尺青芒抵住少年咽喉。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锁链轻响——不是来自眼前的犯人，而是更深的地底。
“掌刑堂何时学会对弟子用私刑？"
冷冽的女声从头顶传来。纪凛霄抬剑劈向声源，却见一道黑影裹挟着鬼蝶掠过梁间。他足尖点地追上去，却在转角处撞碎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双鎏金色的瞳孔，眼尾蝶形咒印正泛着幽光。
“纪首座好手段。"阴影里转出个黑衣人，袖中滑落的不是法器，而是串凡人孩童的拨浪鼓，"不过比起抓我，您该听听地底下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整座偏殿剧烈震颤。纪凛霄反手将少年甩出殿外，却见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黑气翻涌间浮出半具白骨——那白骨腰间挂着上清宗的弟子腰牌，胸骨处嵌着枚阴魂灯残片。
“三年前失踪的三弟子..."他握紧剑柄，雷光在殿内炸响，"你们幽冥宗究竟想干什么？"
黑衣人发出低笑，指尖掐诀引爆咒印。纪凛霄挥剑斩向黑气，却见那些阴火在触到雷光的瞬间，竟凝成了往生镜的碎片。碎片中闪过熟悉的场景：他前世陨落时，有个黑衣女子抱着他坠入雷池，她颈间的阴魂灯与眼前残片纹路分毫不差。
“首座！主峰传来急讯！"又一名弟子闯入，"雷池水位骤降，池底...露出了疑似幽冥宗的祭坛！"
纪凛霄的指尖忽然刺痛。他这才注意到，方才与黑衣人交手时，对方在他手背上划开了道血口
鲜血渗进地面的缝隙，竟顺着纹路勾勒出某种古老阵法——那是他每次引雷劫时，在识海里若隐若现的图腾。
雷池位于上清宗后山禁地，终年被九重雷阵笼罩。纪凛霄赶到时，池水已退至丈许，露出池底刻满的鬼道符文。最中央的祭坛上，摆着七具头骨，每具头骨的眉心都嵌着一枚雷属性灵核。
“这是...雷兽祀典？"随行的长老声音发颤，"传说中用雷兽血脉祭天的禁术...可雷兽早已灭绝..."
纪凛霄的心脏突然狂跳。他想起自己每次渡雷劫时，识海里总有个声音在低吟，像是古老的呼唤。指尖的血珠滴在祭坛上，符文骤然亮起，头骨齐齐转向他，空洞的眼窝中渗出黑雾，凝成一行行古老文字：
“双生雷劫，逆天之契。雷池之下，藏吾骨血。"
天雷恰在此时劈落。纪凛霄本能地掐诀引雷，却见那些雷光竟绕过他，径直劈向祭坛。头骨在雷火中灰飞烟灭，露出底下深埋的青铜盒。盒盖翻开的瞬间，他听见了今生从未听过的心跳声——那是属于他的，却又不完全属于他的心跳。
盒中是半块阴阳鱼佩，佩上刻着与他额间胎记一模一样的闪电纹路。当他伸手触碰玉佩时，远在百里外的幽冥宗废墟里，正倚着断壁喝酒的叶琛玺忽然剧烈咳嗽，指尖的酒盏碎成齑粉。
“终于要来了么..."他抹去唇角血迹，望着掌心浮现的雷纹，金瞳里泛起笑意，"我的...雷劫大人。"
上清宗内，纪凛霄攥紧玉佩，忽觉识海剧痛。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翻涌而来：血雨中的阴魂灯，雷池底部传来断断续续的呢喃，像是被水浸泡多年的誓言，黏腻而冰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还有那个总在他劫数里出现的黑影——此刻他终于看清，那黑影眼尾的蝶形咒印，与今日所见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首座！"长老的惊呼打断思绪。纪凛霄抬头，只见主峰方向腾起冲天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巨大的傀儡轮廓，傀儡掌心托着的，正是他今日在偏殿见到的拨浪鼓。
他将玉佩收入袖中，斩邪剑在掌心凝聚雷光。当第一滴雨落在他银发上时，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琴音——那是用骨血为弦、阴魂为调的《拘魂曲》，而曲声的尽头，有个声音轻轻说了句：
“别来无恙，我的道劫。"
雷声轰鸣中，纪凛霄腾空而起，银发在雨中化作流电。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赤眸里，除了惯有的冷冽，竟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血色——那是幽冥宗特有的、沾染了鬼道的颜色。
而在千里之外的黄泉河畔，叶琛玺望着水面映出的雷光，指尖抚过颈间的阴魂灯。灯芯突然爆起幽蓝火焰，在叶琛玺瞳孔里碎成万千流萤。
他望着掌心雷纹如活物般游走，忽然低笑出声，指尖蘸着酒在断壁上画出半个阴阳鱼图："第七次雷劫还能分心留手，纪凛霄啊纪凛霄..."尾音被夜风吹散时，他已化作漫天鬼蝶，唯有断壁上未完成的鱼眼处，凝着颗将坠未坠的血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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