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宗主峰的黑雾中，傀儡轰然落地的震动掀起狂沙。纪凛霄足尖点在傀儡眉心，斩邪剑雷光炸裂的瞬间，却见那拨浪鼓突然发出童声啼哭。他瞳孔骤缩——这是凡人幼童的生魂哭号，而傀儡关节处缠着的，分明是七十二道往生锁。
“首座小心！是幽冥宗的..."长老话音未落，傀儡指尖突然迸射阴火。纪凛霄旋身挥剑，却在火光中看见诡异一幕：傀儡胸腔裂开，露出蜷缩其中的少女，她颈间挂着的，正是今日偏殿少年同款的阴魂钉。
“救...救我..."少女抬眼，眼白处爬满蛛网状黑纹，忽然咧嘴露出森白牙齿，"他说...只要吃掉首座的雷灵根..."
纪凛霄的剑在离她咽喉三寸处顿住。雷光映出少女腕间的朱砂胎记——那是上清宗外门弟子的标记。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失踪的三弟子，临终前正是用这胎记写下"幽冥"二字。
"雷兽血脉...果然是你。"
沙哑的女声从傀儡后方传来。纪凛霄转身，只见方才的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左颊狰狞的鬼面咒印——那赫然是本该陨落的三弟子。她抬手掷出阴魂灯残片，碎片在空中拼出完整灯体，灯芯飘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根根细如发丝的魂线。
“当年你师父用雷火焚我灵体，"她指尖缠上魂线，傀儡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如今我便用你的血，复活我的道。"
纪凛霄的识海突然剧痛。他看见记忆中那个抱着自己坠入雷池的黑衣女子摘下斗笠，露出与眼前人相似的眉眼——原来她不是陌生人，而是三弟子的亲姐姐，是二十年前因修炼禁术被他师父处决的幽冥宗叛徒。
“你以为雷池是天道赐福？"三弟子操控傀儡扑来，阴火在她指尖凝成骨刺，"那是你师父用雷兽骨血镇压的鬼道枢纽！你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不过是他养在雷池里的活祭！"
斩邪剑与骨刺相撞的刹那，纪凛霄忽然听见深海般的呜咽。他低头，只见掌心玉佩渗出微光，将少女腕间的黑纹一一灼散。那些被往生锁困住的生魂破土而出，在雷光中化作点点荧光，最终聚成半透明的蝴蝶形态。
“双生雷劫...逆天之契..."三弟子的声音里终于浮现恐惧，"你竟然和那小崽子...不可能！当年明明已经毁掉了..."
话音戛然而止。纪凛霄这才发现，她背后不知何时立着道黑影——那人穿着与他今日所见相同的黑衣，袖中滑落的拨浪鼓滚到他脚边，露出底面刻着的“叶"字。
“都说了别碰我的东西。"黑影开口，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与沙哑，指尖抛出枚银针钉入傀儡眉心。纪凛霄的雷光与他的阴火在半空相撞，竟诡异地凝成太极图式，将所有阴魂灯残片震成齑粉。
三弟子在强光中化作飞灰前，终于看清黑影眼尾的蝶形咒印："你是...幽冥宗那位..."
"嘘——"黑影抬手按住她眉心，金瞳里流转着怜悯与冷酷，"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当最后一片鬼蝶磷粉消散时，纪凛霄才惊觉来人袖口绣着黄泉花，与今日偏殿的黑衣人如出一辙。他握紧斩邪剑，却见对方转身时洒下片月光——那是从他袖中滑落的阴阳鱼佩，此刻正与来人腰间露出的半块严丝合缝。
“纪首座的剑，比三年前快了三分。"叶琛玺掂着酒盏转身，金瞳在夜色中泛着狡黠的光，"不过下次渡雷劫时，记得别再把生魂拽进识海——我咳血的样子，可不想被道貌岸然的上清宗看见。"
纪凛霄的雷光在剑尖明明灭灭。他闻见对方身上混着酒香与尸香的奇特气息，看见他指尖把玩着自己的雷击木剑穗——那是方才交手时被对方用巧劲扯下的。
“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却在看见叶琛玺颈间阴魂灯时骤然冷凝，"与二十年前的雷池秘辛...究竟有何关联？"
叶琛玺挑眉，忽然将酒盏抛向空中。瓷盏落下时被他用银针稳稳接住，酒液在月光下映出雷池祭坛的倒影："首座不如猜猜看——"他倾身逼近，纪凛霄甚至能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鬼蝶磷粉，"你每次渡雷劫时，在识海低吟的那个声音，究竟是天道...还是某个人等了你二十年的执念？"
天雷恰在此时劈落。纪凛霄本能地引雷护体，却见叶琛玺指尖银针爆发出刺目金光——那是唯有佛修才有的金光，却偏偏与他的雷光共鸣出震耳欲聋的钟鸣。
“记住了，首座大人。"叶琛玺在雷火中后退半步，阴魂灯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下次见面时，记得把我的半块玉佩带来——毕竟..."他抬手接住酒盏，指尖抚过盏底刻着的"琛"字，"我们的道，可早就缠在一根生死线上了。"
当又一道天雷劈下时，叶琛玺已化作万千鬼蝶。纪凛霄握着断成两截的剑穗，忽觉掌心玉佩发烫。他摊开手掌，只见玉鱼眼中渗出血丝，在他掌纹间画出与叶琛玺掌心相同的雷纹。
主峰方向传来长老们的惊呼。
纪凛霄抬头，看见晨雾中隐约露出的主峰匾额——"替天行道"四个鎏金大字，此刻竟在晨光中渗出暗红，像极了叶琛玺眼角的蝶形咒印。
他握紧玉佩转身，却在余光里看见方才少女躺过的地方，留着半朵即将消散的黄泉花。花瓣上凝着水珠，不知是晨露...还是某人未及落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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