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更人

风旋着白色的花骨朵往下落,又被扬起砸在墙面扑簌簌坠落,像撒下了一捧尘土。

后颈忽然掠过一阵冷,随后便如同黏液一般粘住,耳侧的铃铛声伴随隐隐约约的哭声再度响起,宁归砚抬起的手悬住,在静谧中又听见渐近的脚步。

他眨着眼睛,捏紧手里的拄拐,倏然猛转身。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叮叮铃——”

巷口转出一位打更人,身着黑衣在漆黑朦胧的巷内却也能看清面容——是位岁数不大的青年,见了巷内的人,慢步走来,带着疑惑询问。

“公子,可是寻不到路了?”

宁归砚吊在嗓子眼的心稍稍落到了实处,他垂眸,听着对方近了后消失的铃铛声,于是开口:“只是随便走走,我方才听到了铃铛声,可是先生身上带了?”

那打更人将手里的铜锣单手拿着,低头晃了晃腰间的物什:“只是个小玩意,吓着公子了?这地方常人不走,也没想到有人,见谅见谅。”

宁归砚摇着头:“怎么会,不过,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

打更人:“对,公子是外地人吧,若是无事,便快些回去吧,这城内,入了夜,可不太平。”

虽说不太平,但此人的语调内却没有丝毫恐惧,说这么一遭大概只是为了吓走宁归砚。

宁归砚忽然有些好奇了:“传闻我也听过一些,不过,既然先生提醒了,先生不怕吗?”

打更人的动作顿住,他拿着铜锣刚要开始敲响,闻言似乎是笑了一声,眸子朝深处绵延,手里攥着的绳结被他晃了晃,和铃铛的声音重合在一起,随后向巷口深处去。

“公子说笑了,我一个打更人,若是怕了这些,也不会出现在这不是,而且这神啊鬼啊的,谁能说得清啊... ...”

青年的声音远了,铜锣彻响的声音还荡在耳边,宁归砚抬起拄拐,没往回走,而是眯了眯眼,在铜锣声消失后,陷入了沉思。

若是没恍惚,在这人出现前,他未曾听见铜锣近了的频率,对方像是忽然出现,恰恰将他拉出了这困了一个时辰的区域。

但终归也是只是想想,若真有什么,他也不想掺和。

宁归砚转过身,瞧清了前方的路,有些许人家屋内亮起的灯火照映几分,巷内却是像彻彻底底被裹住了的物什,一层一层的黑密不透风,他就跟着那几声打更声远去,忍不住回头瞧了眼。

眼前的视线不清晰,便想要抬手将眼前遮挡视线的黑纱扯下,感觉到后面落了脚步,于是拉扯的动作一转,手里的拄拐便向后迅速扫过去,被人牢牢接住。

宁归砚手往外推不动,拉了拉,对面的人便开了口。

“你倒是会逛。”

手上相互的力度卸下,宁归砚将拄拐撑着,朝季宿白的位置看过去,抿唇放下拉住后脑的眼纱。

“闲来逛逛,师尊找我?”

季宿白扫了他一眼,侧身朝巷外看:“几个时辰不回来,林言言他们出去找你了,可能怕你死在外边,毕竟城内闹鬼不是嘛。”

宁归砚装作没懂,随着对方的脚步出了巷子,光照在身侧男人脸上,这才看清人的表情——还是那副看人一眼就要把人吞了的样子,垂眸看向自己时,则敛了眉眼,嘴角压得实。

“你身上怎么回事?”

宁归砚对这问题不明所以,想来几秒才恍然。

他指了指巷口深处:“兴许是碰上邪祟了,但没见到原身,只是被气息缠住了,身上多少沾了些。”

季宿白顺着他指的方向朝里看过去:“你刚刚碰见谁了?”

宁归砚:“一位打更人。”

季宿白:“打更人?城内夜里人不多,我来时,并未听见打更声。”

话断,季宿白抬手捏住宁归砚肩膀,肩侧的衣服被攥得紧,褶皱深刻,像对方密不透风的气压,周围的寒意也涌了上来。

宁归砚心里忽然打鼓,但想起自己没说谎,身体就放松了下来,抬目看向季宿白时,多少无辜之色,将人眼睛晃得松了一刻。

他抬手拉住季宿白捏在肩上的手,用了用力气弱道:“师尊,疼,能先松开吗?”

说完肩侧抖了抖,十分配合,但脸上的额汗显露出并不是虚言。

季宿白定神看着宁归砚思忖许久,松开了人,眼神还直勾勾的。

随后他启唇质问:“你去那巷内做什么?”

宁归砚答:“入了迷阵,没走出去。”

他在藏书阁看了不少书,也知道自己陷入了怨气所形成的鬼打墙,这种迷阵虽说不是简单鬼魂可以施加,但以原主的能力,是能发现并快速解开的。

因此他又添了一句。

“我寻到此处,但没发现什么东西,便想先回去。”

季宿白大约是信了他的话,朝巷内走几步,忽地抬起手,指尖虚空画出几道符文,符文聚成阵落地。

术法成,他踏出步子往外,看宁归砚的神情少了些怀疑:“走吧,你师弟师妹在找你。”

宁归砚站直,揉了揉肩,朝巷内看一眼,蹙着眉头跟上了季宿白的步伐。

两人回到客栈后,两人才知道林言言和景弗两个人压根就没有回来过。

季宿白去客房内拿了点东西,宁归砚就跟着他一块出去找人了。

夜里人少,除了路边微亮的大红灯笼,极少能见到人,因此季宿白也不用避着旁人,在大街上便捏着符篆施加咒法。

手中的符纸灼烧起来,在火焰沾上了林言言的东西后迅速炸开火星,随后冒出的灰烟朝一方袅袅去。

“跟上。”

季宿白丢下话,快步跟上去。

灰烟消失在一处狭小的街道,路的两边没了灯笼,宁归砚紧了紧手里的拄拐,踮着发疼的一只腿,艰难地跟随季宿白没入了黑暗。

两人来时拿了盏煤油灯,灯在巷内被点燃时,周围阴寒的气息被驱散些许,宁归砚定神向前一看,加快了脚步过去,也顾不上疼了。

林言言和景弗两人昏倒在地,旁边还有拖曳的血迹,血色在他们身下铺洒开,却又枯焦黑沉得像被灼烧过,可周围却全然无烧灼过的迹象。

季宿白走近去,蹲下拍了拍景弗的脸,景弗侧在一边的脸颊就显露出来。

他脸上被血痕压迫,仔细一看却不是属于他自己的伤口,将他全身上下找遍后也只找到肩侧一处淤青,似乎是撞击在硬物上造成的,而林言言身上就更没有伤处了,就只是晕倒了过去。

“怎么样?他们没事吧?”

宁归砚这话一问出来,季宿白重压在景弗手肘经脉处的手停下了动作,那双漆黑的眸子迎上来,要把人看穿似的。

宁归砚后背一紧,猜想是自己说错了话,却听见对方一句不以为然。

“没事,晕倒了而已,先带回去。”

说完,却并未将人架起,而是从储物袋内唤出一盏灯,灯出来时是暗的,没多久就发出莹莹的光,颜色不一,有些白色,有些则是蓝色。

这灯是驱魔灯,灯亮时有蓝光说明附近出现过邪祟一类的东西,而亮白光,则是此地不久前有被邪魔影响的人类,而这盏灯内,恰恰好三点白光。

季宿白目光从上面移开,神色深沉,收了灯,抬手在此地做了几处标记,又将几张符篆贴在墙边隐匿,随后设下阵法,做完这一切才让宁归砚先行区客栈叫人将两人抬回去。

将两人带回了客栈,解开他们身上的术法后,两人便悠悠转醒。

宁归砚同季宿白一块在景弗房间守着,等人醒来,他站起身,走到床边,给人倒了杯热茶,待景弗喝下之后,担忧着神色。

紧接着询问当时在小巷内的情形。

“师弟,你怎么会晕倒在那里?是遇上什么麻烦东西了?”

“在你晕倒前,是不是还见过什么其他人?”

景弗晕晃晃的脑袋转了一会,才醒悟般看向季宿白,等对方点头,他便开口说出了情况。

“我当时和师姐去找师兄,在路上问你的去处,半天才打听到一些,然后就随那人去了偏僻的小巷,起初本来是怀疑他是在骗我们,想离开的,但那人突然就被吓到了,然后就跑了... ...之后的事情,我不清楚。”

宁归砚听着,皱了皱眉,大概是与他心里所想的不符,有些郁闷。

“什么人?”

身后的男人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轻声问。

景弗:“是个农户,家里好像还养羊,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去那小巷,就是为了带我们去他所在的村户里找人。”

他低头闷想了一会,恍然抬头。

“哦,对了,师兄,师尊,我还听见孩子的啼哭声了。”

字眼抓住了宁归砚的耳朵,他偏过头去。

“孩子的啼哭声?还听到其他声音吗?”

景弗对此摇摇头。

见人再答不出什么话,季宿白站起身,将茶盏放下,拂了拂袖,侧目看宁归砚一眼。

“既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也没什么伤处,那明天一早,待我们去找那农户,至于你大师兄,”他话停了下,嘴唇带上笑意,浅浅淡淡的,“宗内的药敷上,腿明日就能好,记得早些起。”

说完,扔下一小瓶药膏,随后扬长而去。

宁归砚将东西收起,扯出笑面对景弗,简单问了对方是否不舒服后便离开了。

翌日,四人通过城内的小路到了近郊的一处村落,村落不大,大概二十几户的模样。

几人进了村,问了好几个人,才寻到那养羊之人的住所。

而村内,也只有那家养了牲畜。

林言言走在前面东看看西看看,全然没有被魔怨之气影响的样子。

她同景弗好奇这周遭,宁归砚则偏头瞧着附近的布局——屋子一行排开,大都是泥土堆砌着砖瓦。

他看了一会,觉得这里是个养老的好去处,随后眼睛一晃,看见了一抹白。

宁归砚疑惑着站定脚步,走在后方也没人发现,等那东西走过来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啊!我的羊啊!你个偷羊贼!你还我的羊!”

还没从震惊和惊吓当中醒悟过来,宁归砚就被一声粗犷的高吼惊住了神,侧过身去看,来人浓眉大眼厚嘴唇,络腮胡子看着就不好惹,手上还举着一把割草料的镰刀。

那镰刀径直就朝宁归砚脑袋过来了。

你不要过来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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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打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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