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昂问在小区哪里见面。
尤遥直接发去了具体楼栋和门牌号。
等宋昂找到时,正撞上了那个鬼鬼祟祟蹲在门口的男人。
他瞬间明白了尤遥叫他来的目的。
特意亮明身份,再加上一番自带气场的交涉问训,男人忌惮不甘地离开了。
志得意满的宋警官整了整衣服,捋了捋头发,理了理花束和果篮,略显紧张地按响了门铃。
片刻后,面前出现的人依旧是裹得圆滚滚的,蒙得只露双眼睛。
那双仿佛含情带嗔、薄愁弥漫的眼睛一望,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小宋警官瞬间忘词了。
“宋警官,好久不见。”
清淡空灵的声音像是山涧泉水叮咚作响,潺潺地流进了他的心里。
“那个男人已经走了,以后他再骚扰你,你就叫我。”宋昂打着磕巴,心慌意乱中预先演练的得体问候忘到九霄云外,急急地想要表现和安慰,可说完又恍觉不妥,赶忙递过了花和果篮补救,试图端出理智沉稳的形象,“初次登门,不好空手,就带了点东西。”
尤遥没接。
她声音低低的,含着一点打趣的笑意,“上次还没谢你,这次你又帮了我,怎么好意思还让你破费。”
宋昂红着脸否认,递花和果篮的手始终伸着,表情语气紧张又真诚。
大人的客气推拉间,等着的小孩子已经按耐不住了,小尤雅从尤遥背后探出脑袋,叫了一声“宋叔叔”。
她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仰头看着面前这个挺拔高大的叔叔,记起那晚就是他全程抱着她打完点滴的,那段生病的记忆早在高烧的昏沉中变得模糊,但那宽厚胸膛带来的温暖和安全感却久久难忘。
如果力气很大的宋叔叔当她爸爸,是不是能一只手抱她一只手抱弟弟,还能帮妈妈提很重的东西?
她叫了人,小尤宸也跟着叫,宋昂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团子,声音都夹了起来:“哎!哎!你们好!”
他本来就不讨厌小孩,面前两个又是少见的可爱乖巧,跟妈妈一样裹得圆滚滚的,越发衬得脸蛋雪白软嫩,萌得像动画片儿的卡通形象一样。
这样的乖崽,养起来一定很治愈吧?
寒暄结束,小宋警官的礼物最终还是成功进了门。
尤遥急着带孩子去上课,便准备快速跟宋昂敲定请他吃饭的时间。
“宋警官,今天谢谢你,你晚上还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不行的话约下次也可以的。”
弄清尤遥今日的安排后,宋昂毫不犹豫地结巴着自荐——送完她们后,他可以陪着等俩小孩上完课,再一起去吃晚饭。
尤遥反复跟他确认:“吃晚饭还要很久,没关系吗?”
宋昂表情镇定,语气坚决:“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今天正好很闲。”
尤遥还没点头呢,小尤雅已经开始抱着她的腿摇晃,仰头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妈妈!叔叔想跟我们一起去!”
见姐姐如此,小尤宸也跟着抱着她的另一条腿晃,活泼得像只小麻雀:“妈妈走前面,宋叔叔可以帮忙抱我!宋叔叔力气大,可以把我和姐姐都抱起来!”那晚从医院回家,尤遥手臂酸痛抬不起来,是宋昂一手一个抱回来的,小尤宸也还记得。
尤遥迎着三双期待的眼神,笑着应了声。
他们整个下午都呆在一起。
宋警官实在是个正经又容易害羞的人,连尤遥这样冷淡的性子,居然也生出了一点逗弄的心思。
两个小家伙在上课,两个大人并排坐在玻璃门外的长凳上等待,才尬聊了几句,宋警官就像接受审问似的,把个人和家庭基本情况倒得干干净净。再顺着问两句,详细的个人条件和习惯爱好也一口气秃噜完了,像在相亲一样,给尤遥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忍住笑,顺着好奇继续问:“宋警官从没谈过恋爱,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吗?”
或许不少人有过同样的好奇,宋昂解释得格外流畅而卖力,“以前可能是,但我今年调来市局,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忙了,肯定有时间兼顾家庭的!”
尤遥觉得他偷觑着她脸色小心解释的样子很有趣,于是故意垂着眼叹了口气,试探道:“宋警官条件这么好,眼光应该很高吧?怎么也得找个各方面都相配的。”
“当然不是!”脱口而出的否认又急又快,嗓音甚至都提高不少,但对上尤遥含笑的眼睛,宋昂又瞬间冷静下来,带着点尴尬认真地强调:“真正的喜欢是不设限的,在我这里,没有所谓相不相配,只要互相喜欢,她的一切我都能接受。”
“可你家里不同意怎么办呢?”尤遥温温柔柔地刁难。
“我已经独立,家里做不了我的主。”宋昂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平,神情里却有种从容的笃定和沉稳,像在陈述某种事实,“这些我都能解决,她只要踏出一步,我就能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尤遥听完感慨了两秒,两秒结束就没了想法,毕竟漂亮话谁都会说,相信男人的漂亮话就跟相信虚假广告一样,谁信谁上当,真有真的那也是堪比大海捞针的概率,轻易赌不起。
于是她只是笑着捧场:“挺好,有担当。”
看出她不信,宋昂也并没有再试图说些什么,他出去给尤遥买了奶茶和小甜品,又带了点小孩能吃的零嘴,陪她等着两个小崽上完了课,跟着一起逛了商场里的宜家,到了饭点就选了家粤菜馆,替她伺候着够不到菜的俩孩子吃完了晚饭,最后一手抱一个吃多了犯懒的团子,直把她们送到了家门口。
他们四个一块儿,没有人不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尤遥自然能感觉出来,两个小孩到后面已经有点兴奋得忘乎所以了。
她单独带出来的时候,俩孩子从未这么闹腾过,或许是宋昂的强壮有力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或许是在孩子的潜意识里,单薄多病的妈妈跟他们一样,是需要保护的弱者,所以他们面对陌生人群总显得底气不足,拘谨小心,不敢大声,不敢跑远,不敢犯错;或许是他们知道妈妈力气小,身体不好,需要照顾,所以在妈妈面前总是很少要抱,很少吵闹,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懂事得过分。
她从前忽略的事实在这一刻又清晰地浮现出来:小孩子对父亲的孺慕和渴求是无法抑制的,来自母亲的照顾和陪伴固然重要,可父亲的引领和守护或许能让孩子更加坚毅勇敢。
她是不是真该给孩子找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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