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被带回了警局，并分开审问。
林跃青这里，是程言负责审问。
程言把审问室的门关上后，这个狭小、安静的空间里便只剩下林跃青平静的呼吸声和他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声。
林跃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警察，眼前的人一看就是刚刚毕业，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傻气。
他就这么看着程言，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三年前的尤凌南，他想，年轻真好。
青年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对面的程言心跳得更快了，林跃青涟涟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冒着分红泡泡的想象。
柔弱美丽的被害人，在被英俊有为的年轻警察解救后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程言不敢想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用认真严肃的语气对林跃青说道：
“你，你不要紧张，先说一下姓名年龄职业和联系方式等个人信息登记一下。”
“千万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审问做做笔录，你放轻松就好。”
程言担心警方例行的审问让眼前脆弱美丽的青年有心理压力，努力地用言语安抚着青年。
……虽然，他看起来好像比林跃青还要紧张。
林跃青淡淡一笑，温声说道：
“好的，我一切配合你们调查。”
“姓名林跃青，年龄三十一，职业嘛……算是自由职业者。”
“联系方式我写在这张表上了。”
青年看着眼前略显拘谨的年轻警察，在心中感慨道：
和尤凌南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尤凌南……还是聪明一点的。
程言小声感慨道：
“什么？你今年有三十一岁了？！”
“那个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就是……你真的太好看了，好看得不像是三十一岁的人。”
程言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失落，
他以为青年最多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没想道自己比青年小了快十岁。
那可是十岁诶！青年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会不会在心里把他当小孩子看？
程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种无聊的东西，
自从第一次在马场看见这个漂亮的青年，他就变得很奇怪。
林跃青似乎不太在意他的话，
他只是轻轻地用食指的关节在桌子上轻扣，然后说道：
“程警官，我已经不紧张了。”
“开始审问吧。”
林跃青给了程言一个完美的台阶，程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指无意识地在鼠标上摩擦，对林跃青问道：
“那个，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座马场？”
“我的母亲约我在那里见面。”
“你妈为什么会约你在这座马场见面？她是个马术爱好者？”
“很抱歉，这我并不清楚。”
“那个，为什么会不清楚自己母亲的想法呢？”
林跃青的眼神垂在自己的指尖上，他嘴角仍旧挂着笑容，说道：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七岁时因为一些原因和她分开了。”
程言顿住了，这对于他这种幸福家庭长大的人来说似乎有些意外。
他看林跃青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爱：
“抱歉。”
怜爱是一种很危险的情感，
当一个人对现实中的某个人产生这种不可思议的情感时，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的半颗心剖开，任人采撷了。
很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的。
林跃青只是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程言盯着他的指尖，舔了舔嘴唇。
随后程言又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林跃青的回答也很得体，完全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程言知道自己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他本想开口告诉林跃青已经可以离开了，但一张口就变成了：
“那个，章景山和尤凌南，和你是什么关系？”
林跃青的呼吸微不可闻地停滞了片刻，
很快，他就用平淡的语气回答道：
“没什么关系的。”
“尤凌南是我的前任，章景山和我只是泛泛之交。”
前任，
程言在心里不断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头莫名泛起一股酸气。
“好的，你可以离开了。”
程言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然后起身把林跃青送到门口。
谁知道，一打开门，他们就看到了心情不错的尤凌南。
尤凌南提交的资料很充足，所以早早结束审问。
大家都知道林跃青和马场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关系，所以把林跃青分给新人程言来审问。
也没指望他从林跃青嘴里问出点什么，有个警察的样子别让人家看笑话就好了。
所以分给程言的审讯室只是个普通休息间，隔音很一般。
尤凌南刚刚就站在门外，把程言的最后一个问题听得清清楚楚的。
在听见林跃青称呼他为“前任”时，本来心里是有点不满的。
果然是无情无义的表子，他这种谈了不到一年的男友，在他嘴里只配用轻飘飘的“前任”两个字概括。
他可是牵着林跃青的手，在神父面前发过誓的人。
他哪里能算是普通前任？
怎么样也能算是前夫吧？
不过后来听见林跃青说自己和章景山只是“泛泛之交”后，尤凌南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前任”这两个字还是颇为悦耳的。
林跃青真可爱，用这么别致的词语来称呼老公。
要是愿意让他亲一下就更可爱了。
尤凌南高大的身体挡在林跃青面前，他心里话多，面上确实无言地看着林跃青柔软的长发。
该修剪一下了，不然刘海会扎眼睛的。
尤凌南想到。
林跃青看也不看尤凌南，侧过身子就要走。
尤凌南拦住他。
林跃青横了尤凌南一眼。
这一眼看得尤凌南心里泛起一阵酥麻，他抿了抿唇，问道：
“你现在有地方去吗？”
林跃青轻轻哼了一声，缓缓道：
“这和你没有关系，尤凌南。”
尤凌南语塞，
现在林跃青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他有画漫画攒下来的钱、有租了大半年失忆期间还没退租的房子、手机里躺着漫画编辑和出版商，随时能重新开始连载挣到钱。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林跃青有完整的记忆和独立的人格，
他再也不是那个刚刚出了车祸、记忆残缺满心满眼依赖尤凌南的小可怜了。
尤凌南也说不出自己对林跃青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几乎可以说是只在林跃青身上栽过跟头，此时他心头少见地涌上一股无力感。
这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情感，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嘿，跃青！”
“我在这里！”
一股愉悦的男声突然从两人身侧传来。
一头火红的头发闯入二人视线，
是路向星。
林跃青友好地向路向星招手。
路向星边说边把一把钥匙递到林跃青手里：
“房子我已经替你检查和打扫过了，没什么问题。”
“我的车就停在外面，一会儿没事的话我载你回家？”
林跃青点点头。
路向星的红头发对他来说太好认了，以至于一看到这头红发心底就用上来一股安全感。
尤凌南的脸色却有点不太好看，
他的目光聚焦在躺在林跃青掌心上的钥匙上。
这个红毛男为什么会有林跃青家的钥匙？
尤凌南心里烦躁，
呵呵，他倒也不是很在意路向星为什么会有林跃青家的钥匙。
笑死，谁会在意这种小事，又不是小学生了谁这么幼稚。
他只是觉得林跃青太随便了。
尤凌南控制不住自己心里见不得人的想法。
这个红毛男不会一直有林跃青家的备用钥匙吧？
是不是只要这个红毛男想就随时可以去林跃青家？
他去林跃青家会干什么？
呵干什么显而易见。
……浪荡的小表子，打着朋友的旗号干这种事情。
既然需要做这种事情，那他也……
林跃青在和路向星商量房子的情况，无意间瞥到了尤凌南自以为掩饰得不错实际上铁青的一张脸。
凭借着对尤凌南的了解，林跃青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
青年想，
嗯，他错了。
尤凌南完全没有比刚刚那个小警察聪明，一点也没有。
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的。
林跃青正准备和路向星离开，一个人的出现却突然让他的脚步顿住。
——刚在审讯室里做完笔录的章景山走了出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给他做笔录的副局满脸笑容地陪在他身侧。
章景山和副局握手，俯下身子在对方耳边耳语几声。
得到了一个副局真情实感的拥抱。
两人寒暄完，章景山朝着林跃青的方向走来。
在嘈杂的走廊里，林跃青的耳朵却把章景山的脚步声无限放大。
一步、两步，
林跃青知道自己应该尽快远离章景山，走出警局坐上路向星的车然后离开。
但他的脚像灌了水泥一般沉重，跟本抬不起来。
章景山在缓慢地朝青年靠近。
青年甚至怀疑章景山这是在故意折磨自己，
章景山就是这种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实际上以掌控为乐、以占有为乐，完全是一个从根上就烂掉的人。
章景山只是扫了一眼其他人，他似乎并不是很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他靠近林跃青。
林跃青面前是放大的章景山的脸，
他要不能呼吸了，他一看见章景山就想起那只被活活摔死的猫、三年前那匹狠狠踩在他手背上的马，以及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林跃青的心被恐惧感和不安感占据，
他感觉自己的心里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想，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的了，你爱你自己，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爱你自己。
如果有人让你感到恐惧和痛苦，就让他不能呼吸吧、让他的心脏不能跳动、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跃青发现自己正死死掐着章景山的脖子。
男人没有抵抗，依旧用那种温柔如水、温柔得让他反胃的眼神看着林跃青。
林跃青猛然松开手。
青年发现自己被警察围住，
视野被警服包围，这反倒让林跃青感到安心。
他想，他好像是有点不正常，把他抓起来吧，关起来好好改造一下。
就在林跃青举起自己的手，准备被带走时，章景山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说道：
“都是误会，”
“刚刚是我脖子不舒服，让跃青帮忙按一下。”
“谁知道他笨手笨脚地发错了力，差点把我掐得喘不过来气。”
林跃青猛地抬头，
入目是章景山微微勾起的唇。
突然发现尤凌南一碰到跃青，虽然表面上看着还算个正常人，实际上已经变成话痨了。跃青讲一句（可能还不是对着他讲），他在心里讲十句。真是生来就是被跃青拿捏的命啊……没有办法只能当跃青的狗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chapter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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