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名和王伟业什么关系?”音铃问。
一个是许初阳的丈夫,一个是许老太太的丈夫,这两人之间难道就没有联系吗?
应怜又翻了翻册子,才回答:“王伟业应该算得上是王成名的三爷爷,他跟王成名的爷爷是亲兄弟。”
“所以说,许初阳跟许老太太是嫁到一家去了。”音铃摸了摸下巴,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紧锁。
她回忆着自己在祖祠看到的内容,越回忆越觉得跟王落的说法对不上。
“等会儿,王成名……死了吗?”
应怜一愣,盯着手里的册子看了半天,都要把那个纸页看出花来,才回答音铃:“……没有死,还活着呢。”
有着新婚死丈夫命格的许初阳,她的丈夫却没有死。
“不可能啊?”王落一把将应怜手里的册子抢了过来,但是仔仔细细把那一整页看完,确实也没有发现王成名的死亡记录。
“难道是意外死亡?”王落讪讪开口。
“不可能,只要是人死了,这册子上都有记。”应怜又把册子拿了回来。
“行了,先别管这些了。”音铃看向王落:“你耽搁这么久才回来,又从鬼嘴里问出来什么了?”
王落从自我怀疑里回过神来,听到音铃的问话,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东西没说。
“问的是许老太太的事,那鬼在村里呆的挺久了,村里的大事小事他都知道。”
许老太太从哪卖过来的不知道,那年闹饥荒,卖儿卖女卖妻卖母的都有。
被卖的人也不知道是被买过去当媳妇当儿子女儿,还是当个牲畜给吃了。
许老太太被卖来喜村的时候都不知道经了几手,一来就被王家看中,买来做了媳妇。
当年王家在村里也是大户人家,说话比村长还要有份量,特别那年还是饥荒年,大家都指望着王家那点地和粮活着。
王家当时有三个孩子,王伟业是最小的孩子,都说家里的老儿子,娘老子的命根子。
王伟业在当时的王家就是个这么个存在,只可惜王伟业的身体不好,打小就大病小灾不断的。
年龄越长越大,身体却越来越不好,到了二十好几已经是下不来床的地步了。
求来的符水香灰不知道吃了多少副,情况也不见好转,最后实在没了法子,王老爷子说不能让儿子就这么搁人间走一遭什么也没享受到。
那就给他买个媳妇吧,总得体会到结亲是个什么滋味儿吧,再说了,结婚是个喜事儿,到时候摆上酒桌请路过的神佛吃上一口,说不定就不带他们儿子走了。
那年的人命不值钱,其实哪年的人命都不值钱,只那年命贱的厉害。
就半斤小米和三个黄瓜种子,甚至连钱都没用上,许老太太就成了王伟业未过门的媳妇儿。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王伟业的命格外的薄,结婚当天,喜酒都没喝上一口,躺在大红色绣着鸳鸯的新被子上就这么走了。
王伟业走了,许老太太可还活着,失去了老儿子的王家父母心里的苦闷正缺个出口,许老太太就成了那个口。
王家把许老太太撵了出去,许老太太在喜村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在村里找了个不知道荒废了多久的破屋子住下。
但即便如此王家也不肯放过她,他们叫许老太太到地里去做活,却又不给她饭吃,三天两头还是一顿毒打。
许老太太饿呀,饿得连土都兑水往嘴里塞。
许老太太苦呀,苦得连鬼都看不下去了。
但许老太太就是有那么一股劲儿,就是要活下去,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活什么,那年头,就连早点死也是个幸福的事。
好在许老太太苦尽甘来了。
那年是许老太太来到喜村被王家撵出来的第五年,也是她被打断腿的第三年。
那年村里来个外边的先生,他说他是个行走江湖的半仙儿,但那行头打扮,言谈举止怎么看怎么像富贵人家的公子。
那时候人们都相信富贵人家的人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人间享福来了,更何况那先生出手阔绰,给了村里人不少吃的和钱财。
于是这半仙的名头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真神仙。
真神仙对村里人好,但对许老太太格外的好。
神仙问许老太太想要什么。
许老太太说她要报仇。
神仙说许老太太腿瘸了,报仇不现实。
许老太太问神仙说,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连这都做不到。
神仙被逗笑了,他给了许老太太一个珠子,又给了她个纸人。
许老太太问神仙她要做些什么。
神仙告诉许老太太她什么也不用做,时间到了,她自然知道该怎么报仇。
给完许老太太东西,那神仙就跟完成了任务一样,当天就离开了喜村。
许老太太有神仙给的东西,村里人不敢动她,倒也就这么让她在村里活了下去。
但从那以后许老太太就跟疯了魔一样,天天给那珠子磕头,还整天对着那个纸人说话。
说些什么“别怪我啊”“我也不想的”“快了快了”还有些生啊死了的话。
许老太太每天除了爬到山上吃些野菜填肚子,就是对着神仙留给她的东西说疯话。
村里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但许老太太不在乎,她现在像是为了神仙留给她的东西而活。
许老太太来到喜村的第二十五年,她更疯了,她天天抱着自己的头撞墙,撞门框。
嘴里念叨着“不对不对不对”“错了错了错了”“骗我骗我骗我”。
偶尔清醒了,她就对着纸人说对不起,一直能说到她昏过去为止。
又过了十年左右的时间,许老太太的疯病好了,她不对着任何东西发疯,像是重新为自己而活了一样,天天把自己收拾的体面干净,然后爬出门去跟村里的小孩玩。
村里的小孩怕她,不肯靠近她,她也不恼,就坐在田梗上看一群小孩玩儿。
就在那田埂上,她被王家的人打断了腿。
许老太太看小孩玩的时候爱哼歌,慢慢的,那歌所有小孩都学会了。
小小的花呀,成双成对的开
小小的人啊,一去不来
叶子被掰开,棺材往哪儿抬
花埋到地底,明年又回来
又过了五年,许老太太死了,她在村里受苦受难四十年,最后寿终正寝,喜村的人说是喜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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