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装够了没有？人都走了。”
江翡轻轻一推，白赴就跟没骨头似的歪在软垫上，他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湿润的眼睑沾湿了他手指上绑着的白色纱布，透出一丝红来。
但很明显他的眼眶里存着的并不是真情流露的眼泪，而是随着困意逼出来的雾气。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江翡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重新变成了一朵黑色的小蘑菇，以防白赴再突然搞什么袭击。
他听到白赴的话后，蘑菇头不满地转到了白赴那边，脱口而出道：“我以前最爱看侦探小说，你这点小把戏瞒不了我。”
实际上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白赴的异常，在顾眠和傅西朝走的时候，白赴喷洒在他脖颈间的呼吸突然变重，长而湿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襟偷渡，才让江翡察出了不对。
白赴根本没有陷在噩梦中，他早就清醒了，并且还偷偷地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打哈欠。
他毫不在意自己的小把戏被戳穿，单手捂嘴，当着江翡的面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来了个返场表演，同时敏锐地在江翡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不熟悉的字眼。
“侦探小说？那是什么？星际中有这种书籍分类吗？”
高科技迅速发展，星际中没有什么智脑破不了的案子，久而久之侦探小说就没落了，连曾经不可或缺的刑警职业也早在几百年前就消失了。
江翡深知自己说漏嘴了，面不改色道：“哦，就是特别古老的一种书籍，我偶然看到的。”
“是吗？”
白赴怀疑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白家的老爷子，也就是白赴名义上的爷爷最喜欢古地球时期出版的各类纸质书，甚至有一间专门的别墅用来收藏。
白赴从小性格孤僻，没有孩子愿意跟他玩，在得到老爷子的特许之后，书籍收藏室就成了他的游乐园。
白家老爷子的实体书藏品在星际中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白赴几乎可以记得每本书摆放的位置，但他从没见过江翡说的什么侦探小说。
实体书早已没落千百年，连他都没有见过的书籍，为什么身为普通人的江翡却能看到？
原本白赴以为江翡只是个外貌出众的普通人，现在看来他所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是时候要好好查查江翡了。
在白赴狐疑的眼神中，江翡的光脑适时的响了一声。
是顾眠传来的讯息。
「舞蹈老师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来？」
不知何时，空旷的音乐厅里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从远处隐约传来沉闷的上课铃声，让江翡开始坐立不安。
白赴完全没有要去上课的意思，甚至又在软垫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打算重新入睡，一直在旁边动来动去的江翡像是故意在引他注意似的，让他没有办法安然地闭上眼睛。
他半眯着眼睛，伸手欲扯江翡的衣领。
江翡感受到他的靠近，下意识地往前躲了一下。
白赴没能抓到他的衣领，只抓到了几根露在卫衣帽子外面的头发。
划过掌心的发丝格外的柔软，白赴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在江翡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手指头顺着帽子和头发的小小缝隙插了进去。一撸到底。
手指上包裹的纱布减弱了一部分的触感，却没能完全阻挡他的感官。
是软的没错。
他的动作引来了江翡的怒视，温热只在他的掌心里待了短短一秒，就迅速转身撤离。
那双毫无威慑力的、猫儿般的圆眼睛中满是戒备，银白色的头发被重新塞进了黑色的帽子中。
“不许摸我的头发。”
白赴从一瞬间的失神中回过神来，嘲讽道：“你动来动去的我怎么睡？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多动症。”
江翡站起身，无视白赴的挑衅，双手插在卫衣的兜里，看了眼音乐厅敞开的大门，眼中满是对离开此处的渴望。
“你不去上课吗？”
白赴呼出一口气，屁股像是被焊死在软垫上了似的，眼底满是冷淡和厌恶。
“我这辈子最讨厌上舞蹈课。”
每次看到别人跳舞，他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绝美的人在带刺的花丛中飞舞，犹如一只濒死的蝴蝶，美得凄惨。
“那太可惜了，我最喜欢上的就是舞蹈课，再见。”
江翡的身影飞速消失在音乐厅中，白赴甚至可以听到他在走廊中争分夺秒狂奔的脚步，轻盈又急促，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香气。
“呵……”
白赴不由得笑出声，等到脚步声完全听不到了，他才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到有些不正常的盒子。
盒子上的红色宝石在日光的照射下似有红线缓缓流动，犹如一双正在监视人间的红色眼眸。
俨然就是江翡曾经在走廊中捡到的那个红色盒子，上方镶嵌着可以催眠人的火晶石，江翡以之为洪水猛兽，敬而远之，白赴却丝毫不受其影响，苍白的指节轻轻弹了下宝石的切面，自言自语道：“他真的很特别，不是吗？”
火晶石像是在回应他似的，微微闪烁了一下。
白赴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郁结已久的情感存放处悄悄地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驱散了几分暴戾和阴郁。
他把宝石切面朝下，在盒子的下方找到了个暗结，轻轻一按，盒子便在他的手中迅速变形，拆分成了容纳数个小格子的双开门收纳盒。
盒子分为左右两面，一面放了满满的红蓝药丸，一面则是散发着辛辣味道的糖。
他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辛辣的味道让舌苔发出一阵阵的刺痛，额角也跳动起来，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红血丝又迅速蔓延到他的眼白处。
不知为何，已经吃了十几年辛辣糖果来保持清醒的白赴，突然觉得嘴里的糖少了些味道。
一些软的，甜的，善于蛊惑人心，让人甘愿深陷在蜜罐中死亡的味道。
白赴面不改色地嚼碎了口中的糖，右手掌心曾经存在过的柔软和温热又重新被冰冷覆盖，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拿出光脑向白家的某人发了条罕见的长信息。
「查查云星练习生江翡，报酬另算。」
信息回得很快，报酬要的也丝毫不客气。
「一块火晶石。」
「成交。」
白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拿价值连城的宝石换了微不足道小人物江翡的个人信息，任谁想都是赚翻了。
对面没有再回信息，以白赴对他的了解，估计是动身去收集资料了。
没有了光脑的电子声作陪，静谧的空间中很快传来了其他异响。
软垫下面发出阵阵的嗡嗡声，似苍蝇受伤后倒在地上无力扑腾翅膀的声音。
白赴拉开软垫，两个小小的飞虫型摄像机从缝隙中起飞，高频煽动的翅膀都有些摇摇欲坠，可见已经在软垫下面压了许久，再挣扎下去估计就要报废了。
从他在软垫上入座开始，一直跟着他的飞虫型摄像机就被他抓住塞到了软垫的缝隙中，为得是不让如苍蝇般的摄像机打扰他休息。
后来江翡来了，他趁人不注意，在缝隙中塞入了第二个摄像机。
两个摄像机只能面对面地挣扎，却谁也帮不了谁。
白赴把它们放出来之后，江翡的随身摄像机立马更新定位，朝着音乐厅外的方向飞去，而剩下的那只却只能在空中瑟瑟发抖。
“不好意思，把你忘了。”
白赴嘴里说着道歉的话，面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他又接连打了两个哈欠，眼中的红血丝几乎要吞噬掉所有的眼白。
蓝发，红瞳，苍白的皮肤，艳鬼般的五官。
在畸变的镜头中，白赴的神色看起来格外可怖。
“这段不许播出去。”
“还有，请你在下面多待一会儿。”
白赴的摄像机拍到的最后画面就是覆盖在镜头之上的白色纱布，落入软垫的缝隙之后，摄像机很快就因为动力不足死机，画面变成了漆黑一片。
中控室里，几个记录员面面相觑。
东方鹤在数据记录本上划了几笔，抬头吩咐道：“不用管他，把镜头调到江翡那边。”
没有周末的打工人，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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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万人嫌在集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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