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时间过得很快，对云星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来说，这几天时间都是最后一搏。
毕业考试的前夜，时间已至凌晨，练习室内仍灯火通明。
二十多位练习生三两成群，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练舞，空旷到小声说话都会有回音的场地里，除去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之外竟再无其他声响。
直到一位瘦小的练习生扑通一声倒地，才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
他崩溃地伏在地上，抽搐的蝴蝶骨顶起了单薄的衣衫，让他看起来格外可怜。
“我一定考不过的……”
原本想要去扶他的练习生似乎也被这股悲观情绪感染，忍不住红了眼圈。
“我也是。”
“我还没练好，怎么能直接上台表演呢？更何况是路演，随机表演，如果我出丑的话，岂不是全宇宙的人都能看见？”
“太可怕了……”
瘦小的练习生哭得更厉害，像是要把几天的委屈和压力都发泄出来。
七天的集训课程原本就很紧张，几乎是睁开眼就在训练，唱歌跳舞形体台词，样样不落，连睡梦中都会嘟囔两句歌词，丝毫不敢放松。
中午的时候练习生们开了个简短的会议，李杉向他们详细说明了毕业考试的形式——路演。
简单来说，就是身为素人的他们要去往一个陌生的星球，独立举办一场表演。
这场表演没有任何工作人员的帮助，从邀请观众到筹备演出，全都由他们自己完成，演出完成后将进行现场观众投票，票数的多少将会影响到练习生在选秀节目中的排名。
考试模式公布之后，当场就有练习生心态崩了。
他们都是活在象牙塔中的青年，以他们的认知来说，观众根本不需要邀请，等他们成名之后，自然会有人慕名而来。
在马路边上面对面进行邀请，就像是逛街时偶遇到的那种怎么都甩不掉的发传单的广告人，那张星光璀璨的邀请函也会变成讨厌的小广告。
这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
他们要的是光芒万丈，而不是站在马路边上被人指指点点。
江翡看着那个瘦小练习生伏地痛哭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十几岁的自己，得知自己因为腿伤无法参加国际舞蹈大赛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缩成一团，在舞蹈房中崩溃痛哭到几乎缺氧。
他的脚步微动，刚刚向着瘦小练习生的方向挪动两步，就有人快他一步，带着股冷冽的气息，迈着大长腿走了过去。
“吵死了。”
傅西朝面色不虞，一点也看不出是要安慰人的模样，倒像是要去揍人。
他在距离瘦小练习生一米远的地方蹲下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瘦小练习生竟然真的停止了哭泣，一边抽噎一边抬头问道：“真的吗？”
傅西朝嫌弃地站起身，退后两步，把一直别在他胸前小小的傅氏胸针摘下来，递给了瘦小练习生：“到时候直接拿着这个去傅氏公司，他们会替你解决。”
瘦小练习生立马变了个神色，双手接过胸针放进口袋里，清秀的脸上透着遮不住的狂喜：“谢谢，谢谢……”
练习室的众人被这股奇特的气氛搞得晕头转向，悲伤和压力带来的抑郁情绪还没消化完，就迅速迎着风向转变成为了好奇。
十几个人把瘦小练习生围了起来，威逼利诱询问傅西朝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却死活不开口，其他人也只能作罢，看着他美滋滋地摸着傅氏的胸针心不在焉地练舞。
经过傅西朝这么一打岔，驱散了练习室内沉郁的气氛，倒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而当事人傅西朝在做完这一切后，又若无其事的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塞好降噪耳机之后，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拿起了自己的画板。
夹在画板上的画纸已经用完了厚厚一沓，随风吹起几张，全都是江翡跳舞的画面，最上面那张赫然就是江翡望着瘦小练习生时眉头微蹙的模样，周身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让人感觉莫名心疼。
傅西朝在画上又添了几笔，中短发瞬间变成了飘扬的长发，雌雄莫辨的画中美人眉心透着股浓郁的孤寂和落寞，挥散不去。
他想要驱散美人眉心的郁结，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最后只能心烦意乱地把画放到了画纸的最下面，把耳中的古典乐声音调大，重新开始构图。
然而他一直注视着的画中人却在这个时候向他走了过来，银白色的中短发上覆了层薄汗，纤长的手一股脑的将它们推到了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流畅的面部轮廓，更显得他五官小巧，眼波流转间透着股灵气。
傅西朝的手自发地动了起来，在江翡到来之前，背头的少年轮廓已经跃然于纸上，任谁看都是江翡。
江翡走到他身边时看到了他的画，吃惊道：“你在画我吗？”
傅西朝把厚厚的一摞画纸往旁边推了推，确认江翡看不到画上的内容后才点点头：“其他人我也有画。”
他从画板中取出几张画，递给了江翡。
为了避免被江翡当成有特殊癖好的变态，他早早的准备了几张其他练习生的画，以备不时之需。
江翡认真地查看了傅西朝的其他画纸，在其中找到了顾眠的画之后，心中稍安。
原书中傅西朝以顾眠为原型作画可是重要剧情点，要是崩了他也得崩。
他把画还给傅西朝，套近乎般地在傅西朝身边坐下，欲言又止。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的视线也越来越多。
迟钝如江翡却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顾着满足自己那点无法割舍的好奇心，试探数次后他终于开口道：“那个……你跟他说什么了？”
傅西朝似乎早就等着他问了，冰雪般的五官上化开了一点温度：“你想知道？”
江翡一见到主角团脸上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感觉自己要被坑，条件反射般向后退去：“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傅西朝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江翡的手腕上，虚虚地圈着不让他逃跑。
“我告诉他，我是傅氏的二少爷，如果云星不要他，傅氏集团旗下的公司任由他挑。”
瘦小练习生资质平庸，家庭背景也一般，能走到今天全靠努力，即便是上了选秀节目也注定是炮灰，对于他来说，得到傅氏的青睐比他做艺人会更有前途。
江翡一时有些语塞。
这都行，钱原来真的是万能的，日后有机会了他也要拼命的挣钱变成有钱人才可以。
他胡乱地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变得比傅西朝更有钱呢？如果能借助金钱的铜臭味，把主角团们全都流放到不知名星球上挖野菜，想想就很爽。
江翡在有钱人的世界里遨游一番后，傅西朝虚握在他腕上的手还没松开。
江翡不知所以地看着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傅西朝才松开了他的手腕，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画笔。
在江翡走后，他补全了剩下的部分。
少年纤细的手腕上，多出了一双紧握着他的手。
不知从何处延伸出来的一根红线，把他们的手紧紧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
*
中控室内，技术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日夜不眠地盯着后台的数据七天，一个个都熬红了眼，精神上却都异常兴奋。
全息追星设备经过几天的数据测试，已经能很好的把收集到的练习生各项身体数据转化成为全息设备中虚拟人物的数据，微动作捕捉的偏差不超过0.000000001。
换句话说，全息追星设备已几近完善，不出什么差错的话，就可以和选秀节目一同上线，直接结束预售，在平台上公开进行售卖。
也就是在刚刚，技术部门接到云星高层的文件，告知他们在毕业考试当天，公司将安排五十名购买了全息设备预售机的游客进入系统观看考试现场，让技术部门做好准备，进行系统最后的测试与调试。
“鹤总，明天游客们要怎么安排？不能任由他们在系统里乱逛吧？”
佩戴着厚镜片的女生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大屏幕：“我们可没有给地图上锁，如果他们躲在系统里不愿意出来，到时就麻烦了。”
东方鹤从层层数据中抬起头，头上竖起的红色呆毛在熬了几天夜后依然坚/挺：“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技术部门的其他人瞬间就放下心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东方鹤三个字好像已经成为了技术部的定心石，他像是一台设定精密的仪器，只要是由他亲自处理的事情，就基本上不会出任何差错。
他们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之后，熬夜的疲惫感迅速袭来，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
东方鹤善解人意道；“你们回去休息一下，明早八点准时集合。”
说完，他冲着戴眼镜的女生笑了一下，两边嘴角的弧度仿佛测量过一般分毫不差，呈现在在他那张太过于完美的五官比例上，倒有点像是个假面，细看时间久了，还有点恐怖谷效应。
“麻烦你，明天帮我也准备一台预售中的全息设备。”
女生应了之后迅速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挽着同伴的手离去，还没出中控室的大门就小声嘀咕道：“你有没有发现鹤总完美得简直不像个人类……”
同伴娇嗔的巴掌立马就落在了她的肩上：“发春啊你！”
“才没有……”戴眼镜的女生歪头想了一下，“就是觉得，有股似曾相识的别扭感。”
“又扯，你不会是暗恋鹤总吧？喜欢他的人还真不少……”
“别闹……”
女生们打闹的声音渐行渐远，东方鹤嘴角的弧度却像是定格了一般，在面部肌肉的拉扯下，卡顿的嘴角才回到原位，重新变成了冷漠的表情。
他抬起手确认了一下光脑备忘录上的时间标记，标红的日期已经变成了过去时。
“真麻烦，又要维修了。”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和手指，最大程度上缓解僵直的程度后，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出几页代码，给系统的地图加了个游客认证锁，紧接着又把大屏幕的画面调到了练习室，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喝着离子饮料，欣赏着画面中江翡的舞姿。
江翡脚尖落地，他手中的饮料瓶也落进了垃圾桶。
“不愧是某人惦记了几百年的人，我看这次你能把他藏到哪里去。”
坚/挺，这个词语到底有什么好敏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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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万人嫌在集训（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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