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在这儿?”
刚问完这句话,管鹤便躬低了身子,以拳抵唇,咳嗽声不止。
他现在还很虚弱,稍微一点动作就会引起身体的极大不适。
雪风凛冽,卷裹着浓厚的血腥味,稍一吸气,就刀一般刮过他的喉咙。
好不容易喘上口气,他这才抬起迷蒙的眼,打量着四周——
这房子隐约能看见原本的轮廓,二层高的小楼,家具一应俱全,可惜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更诡异的是,他放眼望去的每一处,都能看见一具感染者的尸体。模样可怖,到处都是黑红和浊黄的恶臭液体。
就连本来用作监控的几个摄像头,都歪斜着吊在半空,晃晃荡荡的,一片漆黑。
管鹤收回视线,转而落在了晏今那模糊的背影上。
他记得昏迷前还是在物资点的地下室里,但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儿?
“是你带我来的?”他问。
那尤遥又在哪儿。
被他盯着的晏今静立着不动。
她背对着管鹤,映在玻璃上的脸恰好被木头小柜给挡住,但也并不妨碍她看见对方脸上疲倦的讶异。
“是。”她低着头,把脸藏在阴影处,声音因缺觉而有些喑哑,“出了一些状况,尤遥不能来了。你可以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再出发。”
管鹤倒也不嫌。
一方面他的确精神状态很差,另一方面,他也不是没住过比这还脏乱的地方。
小时候打不过别人,下水道也睡过。
精神力攻击带来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倚在沙发背上,然后看向背对着他,像螃蟹一样横着往楼上走的晏今,皱眉。
“你在干什么?”
晏今脚步没顿,理直气壮地说:“上楼休息。”
管鹤将眉蹙得更紧。
上楼就上楼,横着走干嘛。
***
地下室。
腥臭的血水滴滴答答地融入水坑中,激起一阵浑浊的涟漪。
尤遥再醒来时,前面正投下几束阳光。
但他却冷得厉害,被石头压着的那条腿已经麻到毫无知觉了,脑子里仿佛冗了团什么东西,意识也迟钝到无法思考。
恍惚中,他听到了脚步声。
轻快地踩过水坑,有时又会因避开尸块而突然变得杂乱,并随着的,还有微微的叹气声。
他蔫蔫地抬起眼皮,只这么一个动作,就废了好大的劲。
眼前的景象都融在了一块,什么都看不清。
就连从阴暗处走来的那人的身影,都只能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唯一显眼的,是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亮的头发,还有仿佛泅入海水的碧眸。
不等看清,尤遥钝钝地眨了两下眼,又陷入了昏迷。
“做学长这么麻烦么?”西里尔踢开挡在脚边的一块石头。
石头砸入水坑,溅起的浑浊脏水让他皱了下眉。
他环视一周,嘴边挂起无奈的笑意。
“只是拉练赛,就打得这么猛,真是不给老前辈一点面子啊。”
自言自语完了,他又哼起一首没调的歌,等瞧见了那被巨石压着的人影了,才倏然止声。
“找到了。”
他再度勾起笑意。
为了保证拉练赛能够高效进行,学校给每一个学生都安装了监测系统。
一旦出现精神力过度消耗并受重伤,但又未被感染的情况,就会发出警报,再由高年级的前辈提供紧急救助。
西里尔朝尤遥径直走去,马靴踩下,血水四溅。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对方已经昏倒了。
“小学弟。”他蹲下身,双手懒散地搭在膝上,开玩笑似的问道,“喂——需要紧急救助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清浅的呼吸。
“好吧,希望你能在拉练赛结束后给辛苦的学长写封感谢信。”西里尔的手已经摸到治疗剂的盖子了,却突然顿住。
他那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抹起一丝兴味笑意:“噢?没看出来,是你啊。”
他的眸子促狭了一下,紧接着,那悬在半空的几个摄像头便齐齐碎成了渣,无声掉落在地。
西里尔将治疗剂推了回去,而后站起身,躬着腰打量起那被泥水弄脏的侧脸。
半晌,他将马靴抵在了尤遥的下巴上,微微挑起。
后者的一大半脸便露了出来,泛着病态的苍白。
“这么没用。”西里尔“啧”了一声,“真不知道老头怎么会答应让你进公司。”
他收回腿,然后从怀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淡淡的烟草味犹如破缝而出的幼苗,在这厚重的血腥气中缓慢散开,这也让他舒畅许多。
渐渐的,有雪透过房顶的缝隙飘落而下,与灰白的烟灰混在一起。
西里尔始终打量着尤遥。
他是在好几个月前,听说尤遥进了公司。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儿,竟然一下子就跳到了管理层,且还能直接与技术部对接。
在这之前,他从未听说谁有过这种待遇。
突然想到了什么,西里尔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另一支试管。
他将烟夹在另一手的指尖,而后微微晃动了一下试管。
随着他的动作,里面的荧绿色液体缓慢晃荡着。
“既然现在你只是一团数据,那这东西对你本人应该也不会造成影响?”西里尔轻笑,蹲下身。
“至少也要让我看看,老头选你的理由。”说完,他便将一针管的液体全推进了尤遥的体内。
几乎是同时,尤遥的身子抽搐了好几下。
西里尔一动手指,那针管便碎成了粉末,只留下一个暗红的针眼。
他抬手,将未燃烬的烟摁在了那针眼上。
顿时,尤遥抽搐得更为厉害。
西里尔打开通话器:“老师,紧急救助结束。不过很抱歉,我来得有点晚。”
对面问道:“什么意思?”
他斜睨过去,散漫的视线便落到了挣扎痛喘的尤遥身上。
倏地,尤遥睁开了眼。
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中间的竖瞳颜色更黑更深,而不见丝毫眼白。
他滚动了一下眼珠,手指微动。
“这位同学……”西里尔一笑,懒洋洋地说,“好像已经被感染了。”
***
等到系统重新上线了捏脸功能,晏今才放心地睡了一觉。
再醒来则是因为楼下的响动。
下楼一看,却见一个男生扒在窗户外面,刺猬头,干瘦,正神情慌张地盯着里面。
等看见她了,他突然眼睛一亮,但又惧怕地瞟了眼管鹤。
晏今认出了他。
是和单澄同组的一个男生。
“同学——同学——”刺猬头用手压着嘴,小声叫她。
晏今:???
那刺猬头看了眼管鹤,见后者蜷缩在沙发上没反应,才又说:“同学,你是叫理瑾是吧?”
他指了指自己:“我是B班的,你要跟我一块儿走吗?”
晏今:“……”
这是在挖墙脚吗?
她走出去。
外面风正大,且又下起了雪。
踩在地上嘎吱作响,楼梯上还有些滑。
刺猬头忙凑过来,小声说:“你是理瑾吧?D班那个。”
晏今:“有事?”
刺猬头谨慎地瞥了眼屋内,确定里面没声响了,才继续说:“你是不是和尤遥、管鹤一个组?那这屋的物资你们拿到了吗?都是些什么啊?”
三连问打在晏今头上,也让她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她垂眸想了想,再抬起眼帘时,神情中已经带上了笑意。
“拿到了一些东西,比如……模拟器——”
刺猬头的眼睛一亮:“还有吗?”
晏今又笑:“还有治愈剂。”
“治愈剂!”刺猬头忍不住惊呼一声,但旋即又懊恼地一咂嘴,压低声音问道,“那你们都用了吗?”
晏今:“没有。”
话音刚落,刺猬头便挺直了腰身。
他犹疑着看了眼晏今,吞吞吐吐地说:“我记得……你和谷句玩得不错,对不对?”
“是又怎么了?”
“那太好了!”刺猬头大松一气,像是找到了救命恩人一般看着她,他的神情逐渐激动起来,说,“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听他一直在打太极,本来还耐住性子听的晏今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她抿了下唇,睨着他。
刺猬头本以为她的反应会十分强烈,却见她一言不发。
他愣了愣,才解释:“谷句被感染了,正需要治愈剂。”
“感染了?”晏今问,“我记得你和他不是同一组?”
“是没在一组。”刺猬头的脸上浮现处真情实意的焦灼,“但昨晚碰上了他,就在另一个物资点,我们两组的人在一起待了一晚上。今天凌晨的时候,本来以为外面已经安全了,就想着分道走。结果刚出门,就遇上了感染者偷袭。”
他的神情中划过一丝痛苦:“为了保护我们两个组,谷句被感染者咬了。虽然跟他不在一个组,但我也想来碰碰运气,毕竟他被咬还没超过12个小时,只要有治愈剂,就还有救他的可能。”
“这样么……”晏今眯了眯眸子。
她看了眼睡得正沉的管鹤,又望了眼天——
三四点的样子,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她低下头,问:“他在哪儿?”
“就在附近的物资点,我暂时把他关起来了。我可以带你去,离这儿不远。”说话时,刺猬头再次看了眼房间里面,眼中隐隐透出忌惮,“那管鹤……他去吗?”
晏今挑眉:“不,我一个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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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131.西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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