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丙在路口等了将近大半个小时，才摸摸索索地往回走。
他原本打算直接离开，但想着理辛和孙颂那儿还有不少的装备，犹豫之下，便又折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做好了给两人收尸的准备，还在心里反复编造了好几个像模像样的借口。
但没想到的是，刚转到湖畔边的小路，他就看见了那两人的身影。
尚丙顿住脚步，强挤出的悲痛一时僵在了脸上，然后化为了讶然。
怎么可能？！
他远望着坐在树底下的两人，瞪大眼睛盯了好一阵，直到冒出虚影了，还是难以置信。
他们两人竟然看起来连条口子都没破，更别说是有中蛇毒的迹象了。
不可能！
尚丙藏在树丛中，四下张望。
被他捏碎的紫果还散在草叶中，紫色的汁水染在泥地上，已经有些干涸了。
紫果还在。
更何况，草地上明明有蛇群爬过的痕迹。
既然是这样，理辛和孙颂又怎么可能平安无事呢？
尚丙愣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敛住惊愕。
他重新堆起笑意，故作惊喜地朝他们两人跑去。
“你们两个！”等走近了，他假意大喘了两口气，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虚汗，“你们俩！猜我发现了什么！”
理辛和孙颂稍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看清了来人，眼中的木讷才有所缓解。
“尚叔？”理辛站起身，动作迟缓，“你回来了？”
也是离得近了，尚丙才发现眼前的两人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的脸上都还淌着热汗，嘴唇发白、目光恍惚、脚步漂浮，显然是受了大惊吓。
“刚从路口过来——倒是你们，”他顿了顿，面露疑惑，“这是怎么了？小孙，怎么这副表情，跟见了狼似的。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孙颂看了眼理辛，随即慢慢吞吞地把遇见蛇群的事告诉了尚丙。
听完了话，尚丙惊呼一声，眉毛拧起。
“怪事！”他忧心忡忡地望向湖边，又重复一遍，“怪事！”
“我们以前从来没遇上过这种事，那些水蛇是毒，但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攻击人。”他犹疑地看向他们，不大确定地问，“是不是你们去水边，惊到它们了？”
孙颂摇头。
“那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尚丙摸着下巴，心说这两小兔崽子是真被吓着了。
往常一个比一个嘴尖，现在倒好，屁都蹦不出一个。
他暗地里冷笑一声，只觉他俩心大胆子小，事多性子软，也算是窝囊到一块儿去了。
但明面上，他还是挤出关切的愁态，拉住孙颂的胳膊，上下打量。
“那你们没受伤吧？遇上这种事肯定吓坏了，有没有让蛇咬着？如果哪儿受伤了，咱们现在就出去！这破比赛哪儿有你们的命重要？”
孙颂由着他拉住手，拖长了调子回道：“没受伤。”
尚丙佯作惊喜，同时，眼中又闪过一丝好奇：“你是说，你们俩从蛇堆子里跑出来了？”
两人都是点头。
“厉害啊！”尚丙夸赞式地拍了下孙颂的肩，顺口套话，“我还没遇见过能从那些怪物的嘴底下跑出来。跟叔说说，你们是怎么赶走那些畜生的？赶明儿在林子里碰上了，也好多个活命的法子。”
孙颂呼吸微弱，但语气还算平稳。
“拿火烧走了。”他神情冷静，并没有因为尚丙的夸赞而露出喜色，“那些东西不经吓，火一烧，就跑了。”
尚丙这才闻到股淡淡的烧出的灰味儿。
他偏头一看。
就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些星星点点的火点儿，银白的灰烬只消一阵微风，就晃晃悠悠地离了地，飘向湖面。
等看清了被烧着的东西，他不由得冷哼一声。
算他们运气好。
那些蛇哪儿是被吓走的。
被他们烧着的正是紫果丛，蛇群也应该是受到更浓气味的吸引，才放弃了攻击他们。
这不，湖水边上的淤泥地里，还能隐约瞧见蛇群翻腾的影子。
嘁。
也就是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才敢这么夸大口。
尚丙忍住鄙夷的冲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顿了顿，“得把你们吓坏了吧？我刚刚在路口又找着了一棵树，等你们俩再歇会儿，咱们再去找石头。”
说着，他又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两袋子水，递给了他们。
“喝点儿水，再坐一会儿，别怕，我替你们盯着，一条蛇都不敢过来。”他拉着孙颂坐下，一脸和善，“你俩没碰见过这场面，肯定吓坏了。流了这么多汗，怕是走不动了。”
“对了。”尚丙的目光缓慢地搜寻着周围，仔细打量，“你们遇上这事儿，大人没来帮忙吗？”
孙颂灌了好几口水，最后犹疑着摇头。
“没。”
“我就说。”尚丙怪笑一声，放下心的同时有意瞥了眼理辛，“她哪儿有那么厉害，夸两句大话，也就你们这两崽子会信。”
理辛听了，却是出奇地没应声。
尚丙又问：“她之前给你们的营养剂带着了吧？那东西倒是有用处，你们放哪儿了？我给你们拿出来，喝两瓶提提神。”
“营养剂在最里面的隔层，要把隔着的皮子划了才拿得到。”理辛抿了下唇，然后把手里的包裹递了出去，“麻烦尚叔了，刚刚吓着了，没力气。”
尚丙忙接过包，却只握着小刀，没有动手。
见两人都把水喝完了，他慢慢敛了笑：“你俩也别怪你尚叔。”
他把包放在了身后，笑容古怪：“你们一个残废，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到时候分了药丸，也是浪费。还不如让我拿了，也好帮村子里其他人多找点树液回来。”
“你什么……”带着恶意的视线落在脸上，孙颂错愕地怔住，却在开口后，发现舌头渐渐变得麻木，“意思……”
“尚叔？”理辛同样惊诧，她慌忙站起，但两腿都没了力气，还没站稳，就摔倒在了地上，“为……什么？你……掺了麻……麻……”
“麻醉药。”尚丙嬉笑着接过话。
他把玩着匕首，使劲踹向想要起身的孙颂：“本来看你俩没死，也不想对你们动手。”
等后者瘫倒在了地上，他才继续说：“不过早晚要杀了你们，要是错过这机会，也太可惜了。”
尚丙的目光移向理辛，笑容阴险：“况且，想要杀你这蠢货的，可不止我一个。”
然后，他狠狠踹向了她的腰腹处。
湿软的草地上，理辛被踢得直滚到了水边，全然没有反抗的机会。
尚丙一把揪起脚边的孙颂，径直朝湖边走去。
“没让蛇咬死算你俩走运，不过现在，你俩就安安心心地喂水鬼吧。”
孙颂扑腾着想要抬手挣扎，但手指只轻轻挠过尚丙的胳膊。
看着黝黑皮肤上陡生的白色抓痕，尚丙皱眉，提起匕首就往孙颂手臂上扎去。
“你他妈消停点儿！”
一连好几个血洞，疼得孙颂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没觉得解气，尚丙又往他伤口上吐了口唾沫。
“没用的残废！”他提手把孙颂往湖里一推，“杀你都嫌脏。”
处理完孙颂，他又垂眼睨向理辛，面带讥笑。
“放心，我准会在你的大人面前多说两句好话。”说完，他挤眉弄眼地怪笑一声，然后，便狠狠把脚边的人踹到了湖中去。
“扑通——”
两人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沉向了水底。
不一会儿，刚才还聚在水边的蛇群，就发了疯似的朝这边游来。
“短命鬼！”
尚丙嫌恶地在衣服上抹了好几下手，把匕首也一同扔进了湖里。
见蛇群游了过来，他不作犹豫，提起包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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