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与明张了张口,他面前的秦唯声看上去有些紧张,握着他手的掌心微微发热,再开口时嗓音滞涩,他说:“嗯,突然想起来有要紧事要处理。”
他动了动手腕,似是在提醒秦唯声松开手,可秦唯声却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看着付与明,不依不挠地问道:“要是刚才我没有解释呢?”
付与明任由秦唯声握住自己的手,似是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没有这种如果,你已经解释过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唯声深深地看了付与明一眼,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情绪明显得低落下去,说:“你去忙吧,我去找我姐了。”
秦唯声转身离开了。
付与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猛然间意识到,这好像是秦唯声第一次转身离开。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那些事情不彻底解决完,他怎么能跟秦唯声谈这些?
……
转眼又是三月,《摄影师》也终于迎来了首映日。
由于付与明本身的原因,这部电影的前期宣传做得很少,上线的影院排片也很少,基本上也都排在了上午或者凌晨。
首映当天,付与明独自去看了第一场,现场的观众席上甚至不超过十个人。
凌晨的那场付与明没有看,但不用想也知道现场的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
正是因为第一天的上座率很低,后面几天都只排了一场,还是在上午。
这种状况持续了五六天,终于在第七天的时候迎来了一个转机。
第五天的晚上,付与明难得登上了自己在某视频软件的账号,用自己以前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图文动态。
【《摄影师》已上映,欢迎观看。】
配图则是电影的宣传海报。
海报中的主体人物是江禹,江禹微微弯着腰,往地上看,站在他面前的则是他纪录片中的第一位主角的缩小版,正仰着头望着江禹。
从第一位主角的角度可以看到其他的几位缩小版的主角分别拉着江禹的胳膊、手指,挂在江禹的膝盖上,试图把江禹从高处拉下来。
江禹其中一只手上举着摄像机,一面作出想要挣脱他们束缚的动作,一面又忍不住被他们吸引。
这条图文一开始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真正有反应是在凌晨的时候,一位知名的博主转发了这条动态。
配文是【票已经买好了,等我看完做repo】
这个博主当初是凭借解说付与明的那部电影爆火的,这几年大大小小解说了不少电影,积累了近百万的粉丝,基本全都是活粉。
他的账号的影响力要比付与明那个三年没用的账号好用得多。
博主转发这条图文动态之后,不少粉丝闻风而动,开始关注起了这部电影。虽然真正去看的人还是没多少,但已经比前几天的情况好了很多。
第六天的晚上,博主发布了一条视频,从头到尾把《摄影师》吹了一遍,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
而他的粉丝一部分秉持着相信他的原则去看了《摄影师》,另外一部分则是揣着逆反心理去看的。
第七天,几个影院的上座率爆满。
这几个影院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都只排了一场,不少观众跑到电影院落了个空。
#摄影师增加排片#
这个词条一点一点地爬上了热搜榜,付与明的名字再次出现到大众的视线之中。
和《摄影师》一起。
天熙的团队及时注意到了这件事情,把网友的讨论引导在了电影上,尽量降低付与明的存在。
与此同时,还有一波存在感很弱的网友在讨论电影拍摄期间频繁来往剧组的秦唯声。因着讨论的人不多,这件事情的相关讨论不算很高。
这个词条也很快被撤了下去。
影院的动作很快,给《摄影师》增加了场次,几乎场场爆满。《摄影师》和付与明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网站上,一时之间,讨论度迅速上升,火爆空前。
但是付与明没有智能手机,平板也被他搁置起来了,他对这一切的事情都不知道。
姜清晖想也知道付与明大概率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提前买好了票,蒙骗着付与明去了电影院。
他买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面,两个人坐在后面很不起眼,付与明看着前面座无虚席的场面,“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付与明视线一扫,就在前面的位置上看到了熟悉的人。
姜清晖跟付与明说了他发完那条图为动态之后的事情,没听见付与明的回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秦唯声。
“他就这么出现在这儿没问题吗?”姜清晖没想到秦唯声胆子这么大,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就过来。
秦唯声已经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了,付与明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付与明对秦唯声会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有一种这才是秦唯声的感觉。
他从来都不担心会被网友拍到,向来都是如此,不受拘泥,随性自在。
他们前面坐了两个女生,好像是认出了秦唯声,拿着手机悄悄拍了两张照片,隐约听见她们说“超话”“cp”“好磕”什么的。
付与明没有听得很仔细,电影正片已经开始了,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江禹背着书包,站在人声嘈杂的月台上,火车缓缓停下来,车厢里的人往外走,江禹顺着人潮往车厢里走。
江禹跨过地上的包,躲过端着刚加了热水的泡面的小伙子,从站在过道里哄闹觉小孩睡觉的女人身边挤过去。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江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看见了一个正在车窗边睡觉的女孩。
阳光给这个女孩渡上一层金色绒边,江禹稍稍蹲下身,抬手作出了一个相框的手势,咔嚓一声,给女孩拍了张照片。
女孩被江禹的动作惊醒,江禹下意识对女孩说:“我把刚才的照片给……”
反应过来自己只是用手势比了相框手势的江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羞赧地转身,看到了自己隔壁位置上的男人正在看电视。
江禹坐下的时候多扫了一眼,他把书包放到座位下面,他隔壁的男人可能注意到了江禹的目光,把平板往江禹的前面放了放,说:“纪录片《死前的时间》,要看吗?”
大屏暗了下去,三秒后,再次亮起,最先响起的是江禹的声音。
“妈我就是不去找工作,你打死我也没用。”刚大学毕业的江禹还在家里蹲,被江母拿着扫把在院子里追着他打。
江禹一边躲着他妈的扫把,一边嚎叫:“我就是不去找工作!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画面一转,江禹举着相机,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拿着相机给站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新娘和伴娘拍照。
一只狗不小心闯进了镜头,新娘要拍全家福了,她的狗却不听话,到处乱跑,江禹各种围追堵截才抓住它,送到新娘怀里。
江禹举着相机,气喘吁吁地说:“看镜头,123,茄子。”
照片定格,洗出来一张小婴儿的照片。
江禹脑袋上戴着香蕉头套,手上举着小猴子玩偶,嘴上碎碎念着:“看镜头看镜头,来来来,小可爱快看镜头。”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是江禹挨了他妈一巴掌。
江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指着江禹,质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要一辈子抱着那个破相机过日子?!
江禹手上拿着相机,站在朋友办公室的窗前,相机记录下了对面那个男人跳楼时的神情。
江禹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笑着的模样,突然他也笑了起来。
“死亡,死亡到底给人们带去了什么?”江禹走在回家的路上喃喃自语:“死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屏幕再次暗下去,再次亮起来时,是江禹坐在火车上的场景,他面前的平板上正在播放《死前的时光》。
江禹缓缓闭上了眼睛,想到自己拿着相机去拍摄的场景。
经过多方打听,江禹找到了一户人家,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说:“听说你公公快死了,我想来记录下他死前的事情。”
啪!
江禹被扇了一巴掌,然后被赶了出去。
在江禹被男人拿着棍子往外撵、被小孩哭着喊坏人以及被老人拽着说是骗子等几次麻烦之后,他找到了他拍摄的第一个人。
也就是《死前的时光》第一集的主要人物——一个手里有点钱,但有三个败家子儿子的老头。
平板里的画面和江禹脑海中的场景重合。
重病的老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偏头看着摄像机的方向,像是期待有人能跟他说说话,可惜没有人理他。
老头枯坐在病房的窗前,望着窗外的场景,长久地沉默者。
三个儿子来了,不顾正在输着液的父亲,三个人七嘴八舌地争论着老头银行卡里的钱该怎么分配。
老头脸色苍白,面上尽是痛苦之色。他知道江禹不会跟他聊天搭话,他自己自言自语,说已经死去很多年的老伴,说三个不争气的儿子,说自己教育的失败。
三个儿子天天来医院,每次都是争吵不休,争不出结果就摔门走人,丝毫不顾病床上痛苦的父亲。
这样的争吵一连持续了五六天,但并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渐渐地,三个儿子也就不来了。
老头死的那天是个艳阳天,他闭眼的时候,三个儿子一个都没有出现。
病房里只有江禹和一台冷冰冰的摄像机,记录着他死前的痛苦和死后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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