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舟跟在他哥身后，老实得很。因为江慕烨的提醒，不像刚刚那样装哑巴，而是主动打招呼，“谢伯父好，谢、谢哥哥好。”
江雪舟磕巴了一下。蓦然发现，他哥只说了是谢家的大少爷，但没说叫什么名。临时拐了个弯儿，也不算失礼。
但这个称呼吧……
众人皆是一静，神色各异。
谢晟挑眉，眼中浮起一丝兴味，拖着调子，“啊~”
“弟弟，你也好呀。”
一直揣兜里的手终于舍得拿出来，敷衍的挥了两下。像野兽正在估量怯弱胆小的猎物，闲适玩弄，透着浓浓兴味，“弟弟长得好漂亮啊。”
和他“喜欢”的类型一模一样，这是比着他喜好长啊。
戏谑的语调，玩味儿打量的视线，处处都让人不舒服。不像是在和世家好友的同龄人打招呼，反倒像是在和什么会所里的“少爷”**。
江雪舟不适的偏过头，错开那股灼热视线。虽然他说不太出心理的感觉，但能感知到对方对他的不尊重。
这个谢家大少爷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又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坏人。
刚刚还想着不能以貌取人，现在才发现，这家伙表里如一，蛮狠强劲的侵略性，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正经人。
他在心里给对方狠狠地打了三把叉，讨厌度就比江邵轻一点。
江雪舟悄悄的，把自己往江慕烨身后藏了点。
类似食草动物寻求庇护所的小动作，让冷眼旁观的江慕烨侧目看了他一眼，但江雪舟正忙着在心里说坏话，没有注意到。
“胡闹！”
谢林海恨不得把他儿子这张臭嘴给缝起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谢晟不耐的“啧”了声，“我都说了我不爱来，你非要让我来。这下好了，我真来了，你又不乐意了。”
一副，“你还要我怎样”的不耐模样，直接给谢父气得捂胸口。
眼见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控，江父又赶紧卡到父子二人中间当和事佬，“哎呀，林海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嘛？”
“小晟这不是夸人的好话吗？他们年轻人说话就那么个调调，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儿的跟不上他们的潮流，尽惹些误会出来。”
江雪舟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夸人的好话？
谢林海嘴上说得凶，但真要为着个私生子训自己儿子也是不可能的，江新锋出来打哈哈，他也就顺坡跳过这个话题。
全程也没个人说，让谢晟给江雪舟道个歉。
接近一米九的谢晟，和江慕烨势均力敌。他暗含讥讽的从“冷脸精英”滑到他旁边的“小漂亮”身上，发现对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控诉他。
被发现后，目光闪烁，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着他假笑。
鲜活又明亮，一点都不像刚刚那个被提着线的木偶。
哈。
有意思。
江雪舟表情微僵，心脏怦怦直跳。他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就江新锋那个态度，眼前这人就不是他惹得起的。他还想安安稳稳的在江家待下去。
起码、起码得等到那个时候……
江雪舟微微低下头，敛去所有思绪，继续当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江家二少爷。
谨言，慎行。
——
江、林二人已经在这里站了不短的时间。
这两位都是跺跺脚，整个H市都要跟着抖一抖的大人物，明里暗里都是人在打量等待。
潭家二少潭胜年微眯着眼，“跟在江慕烨身后的，就是江家找回来那个私生子？”
他小弟毕恭毕敬的介绍，“是的，听说是体弱，一直养在别处，才接上来的。”
“嗤。”这话拿去骗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才接上来的？从哪儿接的，锦瑟吗？”
锦瑟是H市最出名的销金窟，那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进的地方，里面的“货”自然也是一个比一个好。
潭胜年和谢晟都是常客，当初还因为抢人接下不小的梁子。先是潭胜年先看上了谢晟常包的人，本来出来的玩儿的都讲一个尽心，又不是多厉害的天仙。
睡不上，换谁不行。
偏生那天潭胜年喝得有点多，那个领班左一句谢少，又一句谢少，话里话外都在说谢晟不好惹。
谢晟不好惹，他潭胜年就好惹了？
潭胜年的火气说燃就燃，还真就想尝上一口谢晟的人是什么味道。
硬把人拽回房间后，裤子都还没来得及脱，就被闯进来的谢晟用红酒瓶开了瓢。
用的还是他存的帕图斯酒庄。
潭胜年在医院实打实的缝了六针，自打那时起，两人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只要有谢晟在的地方，潭胜年都得急跳脚。
那跟班自是知道二人之间的矛盾，和谢晟有关的事情也是打听得清清楚楚，就怕这少爷问着答不上来。
“我听说，前段时间谢晟把他爸身边的秘书给睡了，还放话说这辈子就是个弯的，要他娶媳妇儿，也得找小秘书那样的。只接受比他好看，丑的他下不去嘴。”
饶是潭胜年自己就是个纨绔，也不得不感慨谢晟玩儿得是真花。亲爹身边的秘书都敢碰，也不怕搞上自己“小妈”。
“大家私底下讨论的时候，传过那个小秘书的照片，我觉得，和那个江家新找回来的私生子有点像。”
或者说，江雪舟和那个小秘书的长相完全就是同一种风格，只是更精致些。
“而且，我还听说。”
“江家也看上了南山那块儿的项目……”
南山项目，政/府市建，多核心开发区的第一步。现在还是一片荒芜，但往后建设起来后，长尾效益不可估量。眼下，谢家拿下了主导，这几年怕是又要往上走好几步。
但兹事体大，上头盯着的眼睛不知凡几。其中利益纠葛，审核动工都不简单。
过犹不及，嚼多不烂。
这两家估计私底下已经先行达成了某种合作。总是得捆成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关系才会更稳固，动起手来才更加放心大胆。
“哦？”
潭胜年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这私生子是给谢晟准备的老婆咯？”
他难掩幸灾乐祸，“那么掉价啊，也不嫌磕碜。”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盯着江雪舟乖顺柔美的侧脸，“在床上玩玩儿，勉强也算值当……”
他瞧不起江雪舟的身份，但那张脸和有可能成为谢晟老婆这点，还真就激起了他的一点想法。
“等会儿，咱们也找个机会，和江二少说几句。”
江雪舟浑然不知，自己又被人盯上了。但他就算知道，现在也无暇顾及。
因为江新锋刚刚发话，让他带着谢晟去外头花园透透气。
“这样的场合，他们年轻人待着也无聊。雪舟，你陪着小晟去外头坐会儿。”
逗小漂亮总比听这俩老狐狸说话有意思，谢晟从善如流，“行啊，那就劳烦弟弟带路了。”
江雪舟看他往这边走，腿都软了。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独处啊！
他下意识的攥住江慕烨的衣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发紧，怯生生的，“大哥一起去吗？”
江新锋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淡了几分。
江慕烨没想到江雪舟会向他求助，神色淡漠的垂头，等看见他眼里的依赖和紧张，愈发觉得他奇怪。
谢晟见江雪舟避他如洪水，找江慕烨寻求帮助的样子，脸都黑了。
这是觉得他那道貌岸然，装得人模狗样的大哥比他更像个好人？
他沉声说道：“弟弟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谢晟长得本就带有极强的攻击性，面无表情的时候更是有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拽劲儿。说这话的样子，不像是体贴，更像是在说，“不像活那就算了，一刀一个，他都砍了”。
江雪舟拽得更紧了。
气氛陷入诡异的僵持，走向全都落在了江慕烨的选择上。
他开口了，“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平缓冷静，一如处理公事般严谨。
江雪舟的手蓦然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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