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在二月二五,那时候百花盛开。
妙龄少女相互邀约,大家或鬓上一枝花,又或者头上带一顶花环,挂着竹篮一同出游。
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便将花枝解下,抛花示意。
但显然花朝节和钟鸣茨没有任何关系,提及的时候他只是板着那张俊俏的小脸道:“二月二五是要学习吐纳运气。”
聂浮原本见谁都带笑,偏偏看着钟鸣茨那副万年老人附身的模样,怎么都笑不起来。
聂浮在聂府的时候浪惯了,平日里丰镐城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小乞丐,哪家的姑娘和男子看对眼了都知道。
而在金城,他几乎就被局限在钟鸣氏的府中。
虽然也有不少的人,但不能出去将聂浮可憋得不行。
聂浮一早就准备好了迷药,在钟鸣茨的早饭里洒下,准备趁着钟鸣茨昏迷的时候取血擦在做好的小纸人身上。
事情一成,将钟鸣茨肉身往床上一扔,揣着带着钟鸣茨魂魄的小纸人就出门。
只是钟鸣茨吃了下了药的白粥,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能够催促聂浮赶紧吃。
钟鸣鞠安此时就坐在聂浮的身旁,跟着慢慢地吃着早餐。
聂浮拖不了时间,钟鸣鞠安少有撒娇地开口,“哥哥等等鞠安好不好,鞠安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现在你来了也没有用,等你到了年龄再去学习也来得及,”钟鸣茨扫了一眼站起身的聂浮,“吃完了?我们……”
说话声戛然而止,聂浮以手为刀敲在了毫无防备的钟鸣茨的睡穴上,然后腰间灵剑露了点剑锋,在钟鸣茨的食指上轻轻一滑。
钟鸣鞠安立马跳下了桌,掏出了怀里的纸人,按在了钟鸣茨的伤口上。
小纸人微微开始发光,这边是灵魂已经捕捉到的信号。
钟鸣鞠安将纸人揣在了怀里,神神秘秘地往门外望了望,然后小声道:“外面没人。”
聂浮背着钟鸣茨的肉身,同钟鸣鞠安一起,偷偷地溜回了钟鸣茨的睡房。
钟鸣鞠安跳上床,将被子掀开。聂浮将人甩到了床上,将他的那双鞋一脱,往床铺里一塞,鞠安又带着被子跳到了另一边,然后被聂浮抱下了床。
钟鸣鞠安的小脸红扑扑的,带着钟鸣茨魂魄的纸人就贴在胸口。
聂浮伸出手,钟鸣鞠安将双手拍了上去。
“绑架成功,干得不错!”
*
从钟鸣茨的房间出来,聂浮与钟鸣鞠安贴墙绕道而行。
钟鸣鞠安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刺激,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还是从那个隐蔽的洞出去,他们找了个客栈租了一天。
上了楼之后,聂浮便将小纸人放在地上,嘴里默念着什么,而后小纸人不断膨胀,撑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钟鸣茨。
钟鸣茨那张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刚才……我现在怎么在这里?”
“这是聂家的一种术法,将你的魂魄暂时附身在这张纸人身上。”
钟鸣茨平日里就觉得聂浮很不着调,此时觉得他更加不可理喻,“胡闹,今天……”
聂浮双手抱臂,那双桃花眼中满藏得意,“今天是花朝节,你被我和小公主绑架了。你要是不按照我们要求做,灵魂可是回不去的。”
钟鸣鞠安有样学样,也跟着双手抱臂,很是有气势道:“对!被我们绑架了!”
聂浮对威胁这一套简直是轻车熟路,“你现在可不是在你自己的身体里面,要是离魂时间过长,你可就永远回不到你自己的身体里了。”
“是,哥哥你可……”
钟鸣鞠安傻眼,慌张地看向聂浮,“会,会回不去吗?”
原本得意的聂浮嘴角抽抽,“小公主你认真点,四十八个时辰之内只要回去都行。”
钟鸣鞠安此时才点头,面对钟鸣茨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是,所以哥哥你得乖乖听我们的话!”
钟鸣茨看着他俩,感觉到了有些无语。
*
金城虽然有可能有人不认识钟鸣鞠安,但是没有人不认识钟鸣茨。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聂浮给钟鸣茨喂下了一颗易容草。
二三月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刻,他们自溪头向下,钟鸣鞠安在船上玩得很是快乐,一个人叭叭叭地到处乱窜。
钟鸣茨想要跟着,怕出现意外,却被聂浮给拦了下来,“行了,今天就是好好休息的时间,谁让你来带娃了。”
钟鸣茨有些无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聂浮理直气壮道:“我想偷懒,小公主想要让你陪她玩,有什么不对的吗?”
钟鸣茨用了易容草,在普通人眼里长相平凡。但是聂浮没有用,略带婴儿肥的笑脸很是讨喜,不少路过的少女都将怀里的一束花送给了聂浮。
而聂浮也厚脸皮,这边说着“姐姐你今天必定艳压群芳”,那边说着“姐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一时间聂浮怀里全是不同的花枝。
见钟鸣茨没有,聂浮随手挑了一只红梅递给了钟鸣茨,“小哥哥你今日好生帅气,这只红梅聊表心意。”
钟鸣茨:“你拿别人送你的花来送我?”
聂浮心中默默吐槽道:这不是怕你心里没有不平衡么?
面上聂浮讪讪收回手,“那待会儿我给你找一支。”
小船没多久便靠了岸,三人一同走上了岸边。钟鸣鞠安接手了聂浮的花,将一捧抱得满满当当,笑得格外开心。
钟鸣茨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就觉得不可思议。
平日里的钟鸣鞠安偏执刁蛮,若是知道是别人转手给自己的礼物,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甚至还会发好大的脾气。
结果明明船上看到聂浮从别的女子手中收的花,下船聂浮转手道:“这是特地为小公主收集的春日。”
然后钟鸣鞠安就乐呵呵地收下了花,甚至还吵着闹着要插两支在发髻间。
聂浮帮着鞠安插了花,随口夸奖了两句什么小公主可真好看后站起身,便见钟鸣茨愣愣地看着鞠安手里的花。
然后聂浮想到了船上他随口说的“给你找一枝”。
之前他就觉得钟鸣茨对待任何事情都特别的较真,比如什么时候应该学习,什没时候应该睡觉,没想到连随口一句一枝花的承诺都斤斤计较。
他朝着人招招手,“钟鸣茨,跟我来。”
聂浮早便踩过点,往里走会有一颗巨大的桃花树。
他脚尖一点,轻轻松松地便跳上了桃花树。
钟鸣茨没料到他会跳上去,有些担心地喊:“聂浮!”
聂浮往下看,对上了钟鸣茨的目光,得意得一扬眼,“等着吧,我给你摘。”
他朝着最大的枝丫跳去,砍了一根将近人高的大花枝。
聂浮将拖地的巨大花枝扬起,桃花瓣扑簌簌地往下落,落在了两人的发间、肩膀以及衣服上。
金色的光洒在聂浮身上,他得意的嘴角上扬,衬得像是初出茅庐的小桃妖。
聂浮递给钟鸣茨,“怎么样?我可以保证,全金城我的花枝最大最漂亮!”
钟鸣茨垂眸看着聂浮抓着花枝的手,“你知道送花枝的意义吗?”
“总归是好的,”说着聂浮就将花枝塞到了钟鸣茨的手中,“喜欢吗?”
钟鸣茨抓紧了那近乎腕粗的花枝,“喜欢。”
聂浮双眼一亮,紧接着便得寸进尺道:“那我明天不想去学了,你能不能……”
“不能。”
话都还没说完,便被钟鸣茨无情地打断了。
聂浮有些气,伸手就想要抢回桃花枝,“那你把东西还我。”
钟鸣茨侧过身,躲过了聂浮的抢夺,言简意赅道:“不还。”
玩了近乎一天,夜晚他们到河边去看花灯。
油纸折叠成各种花的形状,中间放上一盏蜡烛,若有心愿,便用笔墨在内层的花瓣写下。
不少女子买了一盏,钟鸣鞠安也吵吵嚷嚷着要了一朵粉色桃花。
聂浮帮着买下后,瞟了钟鸣茨一眼。
钟鸣茨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挑选,垂眸不语。
聂浮俯下身,凑到钟鸣鞠安的耳边,“你看看你哥哥适合哪种?”
钟鸣鞠安咬着手指,视线在所有花中流转,看起来很是为难。
聂浮笑了笑,“也不急,我们一边走一边挑。”
钟鸣鞠安点头,抓紧了聂浮的手。
钟鸣茨见钟鸣鞠安手里碰了一朵粉桃花,问:“放灯吗?”
聂浮坦然道:“我们还想逛逛。”
钟鸣茨不解,“不是买到了吗?”
聂浮吐槽,“别人女孩子想多逛逛,你得耐心点。出门就想着要回去,看你以后讨得到老婆不。”
走了一圈,钟鸣鞠安手指一处,突然道:“我要那个!”
聂浮随之望去,是一个手艺人正做的一朵白牡丹。
花瓣层层叠叠,中间花蕊微微颤动,栩栩如生。
聂浮带着钟鸣鞠安走到店铺前,“是想要白牡丹吗?”
钟鸣鞠安摇头,“我要这个,金色的!”
小贩讶异,“小姐,牡丹颜色多变,但唯独没有金色!”
钟鸣茨也跟着沉下脸,“鞠安,不要无理……”
聂浮出手捂住了钟鸣茨的嘴,“用鹅黄颜料涂染,我出双倍价钱买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金色的牡丹很快便做成了。
钟鸣茨接过了那朵湿漉漉的金牡丹,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鞠安拿着墨笔,在桃花瓣上神神秘秘地写了一个愿望。
写完后,还用手捂着,谁都不准看。
聂浮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朵金盏银台花,大大咧咧地写着“荣华富贵”四个字。
聂浮好奇,“你不写吗?”
钟鸣茨摇头,“我没有愿望。”
聂浮奇了,“哪有人没有愿望的,那你要不写个双宿双飞得了。”
在聂浮的逼迫下,钟鸣茨接过笔,写下“苍生无忧”。
聂浮偷瞄了一眼后,无语道:“你还真是心怀天下。”
放完花灯后,钟鸣鞠安已经累得不行,趴在聂浮的身上睡着了。
聂浮偏过头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熟睡的鞠安,“你人明明不错,为什么对待小公主就那么苛刻。”
钟鸣茨将双手背在身后,他看这熟睡中的鞠安,有些无可奈何,“他作为钟鸣一氏的嫡女,理应有着自己所应当承担的责任。”
“作为钟鸣氏的人的确是,但是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所有人都在教她应该怎么学习你们家繁文缛节,但是却没有人教她应该怎么与人相处。”
“喜欢应该说喜欢,不安应该说不安,对待亲近的人应该笑脸相迎,害怕的时候应该找人求助,而不是随意使用生死权利。”
聂浮用着怜惜的语气叹息道:“那么可爱的小公主……”
钟鸣鞠安微微睁眼,便听到了聂浮那温柔含水的声音。
她软绵绵地蹭了蹭,心中全是满足。
最喜欢……呼呼哥哥了。
到了零点,钟鸣茨消失了。
几乎能当扫帚的桃花枝落到了地上,抖动枝条,散落一地花瓣。
一张小纸人飘飘摇摇地下落,最终浮在了水面上,与万千水中飘摇的花灯遥相辉映。
“走喽,回家啦!”聂浮抖动了下怀中钟鸣鞠安,“今天你哥哥先回去,让他给我们找失踪的理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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