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匆匆赶到,却被告知已经没事了,一头雾水的离开。
天光乍亮,秦斯年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上疼的要命,像是被马车从上面碾压过去,尤其是双腿,差点合不拢,嗓子也干涩的更加厉害,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旁边的位置冰凉,显然萧长澜已经离开,只剩他自己。
昨夜的画面模模糊糊的闯进脑海,秦斯年的脸有些发烫,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猛然想起这不是在相府,而是摄政王府。
可能是翻身的动静太大,外面的人敲门:“三少爷醒了吗?”
“床边有准备好的衣服,可要传膳?”
秦斯年惦记着祖母的病,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穿上那套银朱色的衣服,打开房门:“现在什么时辰了,王爷呢?”
九成拱手:“回三少爷的话,刚过辰时,王爷出城巡营了。”
巡营?
他记得昨日萧长澜刚巡营回来,怎的又去了?
“王爷说三少爷昨日累着了,不让打扰,现在传早膳吗?”
听到九成的话,秦斯年红了红脸:“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巡营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三少爷莫担心,相府的事王爷已经知晓,不会坐视不管的。”九成垂眸,没有直视秦斯年,他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对一个纨绔这般上心,听说秦相获罪入狱,二话不说往回赶,私自回京等于欺君,被都察院的御史们知道,又要掀起风波。
秦斯年喃喃:“半个月的时间……”
父亲和哥哥们能等到萧长澜回来吗?
秦斯年晃了晃身子,急切道:“王爷可还留下了什么话?或者什么人?”
“王爷让我跟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全。”九成道。
秦斯年看了眼九成,他不知道九成的身份,看起来应该有官职在身,不是普通的侍卫。
正当他打算继续问,摄政王府的陈管家朝着栖霞阁而来,步履匆匆,眉眼间带着严肃。
“九成?你在就好了,外面来了个叫张全的人求见,说是相府的人。”陈管家看向秦斯年,虽是相府的人,却不能轻易放进来。
秦斯年往前一步:“张伯?张伯来做什么?”
肯定是有急事,否则不会找到这里。
“还请您带路,张伯定是来找我的。”
陈管家点头:“三少爷请随老奴来。”
张伯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秦斯年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自打父亲和两个哥哥被抓走,他四处奔忙,又是跪又是求,在寒风中受冻挨饿,连口热水都没喝过。
昨夜虽没有受冻,还稍微吃了点东西,但秦斯年心里有事,用的很少,再加上之后耗费了大量体力,身上疼的厉害。
“你说什么?”
秦斯年的脸煞白,声音在发抖,满脸的不可置信。
“少爷,老夫人一个时辰前突然清醒,还喝了不少水,眼看着精神恢复,带着林嬷嬷在府内转了一圈,嘴里一直喊着老爷的名字,林嬷嬷以为老夫人想念老爷,劝了几句,结果人突然倒下,没了呼吸。”
“少爷,少爷!”
秦斯年腿一软,猛地摔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滑落,他眨眨眼,眼前一阵晕眩。
“少爷节哀啊!”
秦斯年抖着手抓住张伯的袖子:“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祖母身体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你骗我,一定是骗我的!”
“祖母,祖母……”
“来人,套车!”九成吩咐人把秦斯年和张伯扶上马车:“三少爷先回去处理,我还有事,就不陪着您了。”
他必须把消息传到王爷那边,否则王爷回来,定会治他的罪。
秦斯年根本没有注意到九成在说什么,恍恍惚惚的上了马车。
他目光呆滞,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张伯看着他的模样,很是心疼。
老夫人平日里最疼三少爷,三少爷虽然学术上没什么长进,却很会哄老人家开心,每每逗的老夫人大笑,昭纯堂一片欢声笑语。
“三少爷,您莫要太过伤心,老夫人去的突然,若是知道您这般难过,老夫人定然不会安心的。”
秦斯年木然的坐在轿子内,默默流着眼泪,张伯见他如此模样,欲言又止。
马车停在相府门前,秦斯年一路小跑,闯进昭纯堂。
“祖母!”
老夫人躺在床上,安静的跟睡着了一样,秦斯年猛地扑到床边,伸出手去探老夫人的鼻息。
“三少爷!”林嬷嬷见此,眼泪更加止不住:“三少爷,老夫人已经去了,您昨天不是说去借银子吗?怎的现在才回来。”
“若是您早些回来,早些找郎中,老夫人或许就不会去了!”
对于林嬷嬷的质问,秦斯年无法回答,更不知如何解释,他确实去借银子了,那些朋友一个都不肯出现,反而让人把他轰出府。
是他识人不清,大哥二哥劝过多次,让他远着那些朋友,说他们不是好人,目的不纯。
他却沉浸在吹捧中,不以为然,害了自己,也连累了祖母。
林嬷嬷一边哭一边起身:“就知道三少爷靠不住,老夫人临去前还一直喊着三少爷的名字,说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受苦了,您就是这么对老夫人的?”
“祖母,对不起,对不起……”秦斯年不停的抽泣着,眼前发黑,终是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林嬷嬷已为老夫人换好寿衣,只是还没有准备棺椁。
“老夫人的丧事还需要三少爷操办,老爷和两位少爷不在,府中又没有银钱,三少爷可想好了怎么办?”
秦斯年抹了把脸:“自然要好好办。”
他仍旧不能接受祖母已经离世的事实,心不断的抽疼着,想起以往他在祖母怀里打滚,祖母抱着他说要宠他一辈子。
不管他犯了什么错,父亲要打他的时候,祖母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拦住父亲,说他还年轻,以后再慢慢教导也不迟。
每次到昭纯堂,祖母会准备好他爱吃的糕点和茶点,有了好东西总是先想着他,两个哥哥都没有。
祖母……
秦斯年缓了口气:“银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老夫人骤然离世,对秦斯年打击很深,在他心里,他就是害死祖母的罪魁祸首。
愧疚和懊悔压的秦斯年喘不上气,他走在路上,脚步虚浮,飘飘荡荡的如同游魂。
秦斯年重新回到摄政王府,九成不在,陈管家生怕出事,府门紧闭,秦斯年进不去。
侍卫们虽然认识他,也知道摄政王跟他关系匪浅,但王爷走的急,没有任何吩咐,他们不敢让人强闯。
“三少爷,我们也是爱莫能助,王爷若回来,要打要罚我们都认了,现在没有王爷的吩咐,我们怎敢动府中的银钱?”
秦斯年无奈,只能离开。
他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周围的人见是他,都躲的远远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看见没,就是他,丞相府的三少爷,往日里肆意妄为,现在终于报应到他头上了!”
“今天一早丞相府的老夫人离世,他都没在跟前,忤逆不孝的东西,这若是我儿子,早打死了。”
“不会吧,看起来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不像那样的人。”
“你没听说吗?昨夜他在摄政王府呢!说什么……倾慕摄政王多年,人家有了新靠山,哪里还管自家亲人的死活,要我说,他恐怕已经忘了他父亲跟哥哥们,只记得自己快活了!”
“可是你猜怎么样,今儿一大早,他又被摄政王府轰出来了,看来真的是报应,活该!”
“呸,活该!”
“风流坯子,放荡又下贱,以前没少去桃花苑,那里的花魁还是他的姘头,谁看得上他啊!估计摄政王也就是玩玩,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秦斯年裹紧身上的衣服,他回府后把红衣服换下,换上单薄的白衣,祖母骤然离世,他却一袭红衣入府,实在是太不孝了。
那些人没有骂错,他活该,可是为什么不报应在他自己身上,却偏偏夺走慈爱的祖母呢?!
脖子突然一片冰凉,秦斯年抬起头,望着头顶上飘落下来的雪花,冷入骨髓。
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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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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