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车武器把谢闻前带领的几十个人养肥了,原来他们只敢暗搓搓地做一些绑架勒索之事,如今有了能喷火的武器,他们由混混升级为了匪。
一路从东古码头“汤汤水水”地回到谢闻前驻扎的不夜轮,他们已经聚集起了规模不小的一支队伍。
巡阅使陆秦川在重川区地界遇袭,重川区负责人在催逼下被迫引咎辞职。而他一下任,那个与维兰城已经达成的和平协定也就随之失去了效力。
激进派上台,重川区又开始闹起了独立。
所以,按照道理来讲,受维兰城辖管的重川区政府应该尽快将谢闻前程聿尔一伙逮捕归案,但私心上,他们倒是很愿意出个程聿尔这样的人物去反抗陆秦川。
所以,在光网上将程聿尔批成了十恶不赦的混蛋,重川区的警方毫无作为。
陆先生差点在自己的管辖地被杀?哪有这回事,只是码头起火了而已。
至于码头货主上诉的财产被程聿尔抢劫,他们嗤之以鼻:要上诉?提供程聿尔拿了你们货品的证据,要不然焉知不是烧毁在了火里,只是单纯的天灾呢。
因为重川区和维兰城近年来诡异的关系,所以程聿尔和谢闻前的恶名远播,但政府又放任他们为所欲为。
因此这段时间,程聿尔是过得相当舒服了。
自从十五岁被送到陆秦川那里,一下子从少爷变成了兔子,他还没过过这么舒服的日子。
谢闻前一天三次地来看他,几乎每次来,程聿尔都正泡在浴缸里,浴缸里放了入浴剂,五颜六色的,显得他的皮肤在水里银白绸缎似的,好像成了一条美人鱼。
谢闻前想带程聿尔出去逛逛——主要是想向程聿尔展现一下自己的力量。
他是微末之时结识的程聿尔,第一次见面时有多么狼狈,他就越有多么想炫耀出自己的成长,类似于在心仪的雌兽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
炫耀的同时,他感激着程聿尔。
若没有程聿尔这几年来的提拔和冒着风险传递的消息,他是万万没可能成长的如此之快的。因此他认为现在的荣华富贵合该有程聿尔的一份。
尽管好说不好听,但是他们这一帮大混混在重川区,俨然已经成为了无人敢惹的存在,有钱有人,程聿尔又头一份的年轻漂亮,正是走哪里都能出尽风头。
他体会过那种被人捧着的滋味,所以想让程聿尔也体验一番。
然而一天天地观察下来,他发现程聿尔对吃喝玩乐都丝毫不感兴趣。
程聿尔也的确是不感兴趣,少年时倒是爱,可是玩不痛快,为了痛快,他做了一场豪赌,把自己变成了陆秦川的玩物;到了陆秦川那里,他开始后悔,觉得只要自由哪怕穷一点也没关系了,结果陆秦川不给他自由,只给了他想花都花不完的钱——他从此不爱财了。
到了今天,他心理扭曲,什么都不爱了,挺着一张阴森森的小白脸,他在终日面无表情的,在想怎么让别人也和自己一样不痛快。
这日,食不甘味地嚼着一顿丰盛的午餐,他抬头望向前面。
谢闻前这处二层小房子布置得相当讲究,餐厅建在一楼的朝南处,储物格用奶油的白漆漆出形状,头顶装饰着绿色藤蔓一样的小灯,在一面宽敞的落地窗前,雪白的纱帘轻轻飞舞着,外面花红柳绿,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
这番场景若要让有雅兴的诗仙来了,恐怕要当场吟诗一首,然而程聿尔将口里的一根胡萝卜细嚼了又细嚼,只看天是天、看树是树,墙也是白又笔直。
谢家的厨子手艺很不错,那位大厨在程聿尔第一天搬来时,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好菜。并在程聿尔用餐时,看他吃的囫囵,还意意思思地开口,做了一番讲解。
谁知程聿尔不但没有赞叹他的厨艺,将鸡肉在嘴里加工成一根细细的骨头,姿态优雅地吐出来,他无情无绪地点头发评:“一般。”
在大厨眼中,好吃的评论各有不同,但不满意的评论中:还行、一般、难吃,一般已经是属于倒数的评价了。
他稚嫩的心灵受到了偌大的创伤,忍着一泡眼泪回到厨房,下定决心再也不去理会程聿尔了。
谢闻前不在时,餐桌上只有程聿尔一个人,看起来孤零零的,孤零零就孤零零吧,他不会再去搭理他了!
这个中午,谢闻前因为有事要办,餐桌上果然只有程聿尔一个人。
程聿尔倒没觉得孤独,硬说的话,有一点无聊。
这时,一位女佣端着一杯冰镇酸梅汁过来,正要静静地放到桌上。谁知这时,她的手忽然被攥住了。
她是听说过家里这两位主子的恶行的,此时手被抓住,她仿若被烫了一下似的“啊呀”大叫了一声。那杯还没放稳妥的酸梅汁也被打落,“咵嚓”在地上摔碎了。
冰凉的酸梅汁溅出来,女佣下意识往后跳了一下,但手腕上的力量还没松,因此她只能向前弯了腰。
如此,她便和坐着的程聿尔近乎平视了。
程聿尔此时并没有在看他,睫毛扑撒着垂下,他正面无表情低头看着瓷砖上那一滩紫黑色的污渍。这个略微低头的角度敛去了他所有的狠毒阴森,这一张轮廓流畅、皮肤白皙的脸几乎是显出了几分稚嫩的孩子气。
女佣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好看,在满心的恐慌之余,她“呵”地吐出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那双漂亮的惊人的眼睛缓缓抬起来,看向了她。
女佣的恐惧以及由此延申的笨手笨脚让程聿尔感到了有趣,目光闪烁着射出恶作剧的光芒:“我不想喝酸梅汁,”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个慵懒的笑容,润泽的唇瓣开合,“你去厨房第三个柜子那里帮我拿一瓶酒来好不好。”
面对程聿尔,女佣也根本不记得拒绝这个选项了,低声应了,她要去帮程聿尔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来。
不过拉开柜子,抱住那箱还没开封的酒,她不仅看到了酒,还看到了一叠钞票,以及一枚一看就非常值钱的戒指。
——这个柜子是大厨藏偷来的赃物的所在。
程聿尔满意地重新看向前方,这次他终于看出了一点美感:天空蔚蓝、阳光明澈、树绿花红,芬芳洁净的空气在鼻腔缭绕。
不管是女佣对偷盗成性的大厨出手还是大厨对女佣倒打一耙,都是一出好戏。程聿尔身不能至,然而只要想象一下,就感到了快乐。
为此程聿尔多少有些自得,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天才,而天才,应该有着一笔好字。
扔下了一桌没怎么动的午餐,他到书房,很认真地准备了纸笔,想要练一练字。
陆秦川曾给他请过一个六十多岁,很有来头的老头做老师,不过他就是不想在陆秦川那里学。所以越学越烂,现在终于烂到了不能细看的程度,简直和他的外表谈吐不相匹配。
一笔一划慢慢地写着,他花了大半个小时写完了一张米格纸。
将笔放下,他像个冷静而无关的评审那样低头看了那张纸半晌,吐出两个字:“真丑。”
随后他伸手将整页纸撕得粉碎,又换一张新纸,像是要既往不咎似的继续写。
程聿尔练字用的乃是一本诗集,诗集纸张雪白,封面簇新,书页合的很紧,是买回来就没被看过的新书。
毫不怜惜地把书压实了,程聿尔依然写得不紧不慢。
“长安大道横九天,峨眉山月照秦川。”
写到这一句,他倏地一顿,笔锋在“川”的下沿拖出一坨重墨,黑意迅速渗开,像突兀坠落的一小片夜色。
他想到了陆秦川,并且十分想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
不过纵然是他再怎么想的深切,诚如昨天惨死的管事所言,陆秦川现在已经不同于往日,是真正的有权有势,他就是有着七头六臂也没办法去宰了陆秦川。
所以郁闷地想到最后,程聿尔打了一个呵欠,上床去睡觉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在他还没睁开眼之前,床垫轻微一陷。有人坐到了床沿。
——谢闻前俯身靠过来,手指隔着柔软的被单在他腰侧描了一圈。那动作懒散,带着坏心眼的轻佻。
程聿尔睫毛轻颤,却没有动。
谢闻前笑了,声音低低的:“这么乖?”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拨程聿尔的发丝,手指不安分地滑到耳后,又顺着颈侧往下摸。
丝绸一样的皮肤,谢闻前几乎为那卓绝的触感而战栗起来,在半秒钟的愣神后,他俯下身,凑到程聿尔脸边。
程聿尔这才缓缓睁眼。
食指抵住谢闻前的唇瓣,睁开的眼睛神色平静,像是早就等着他。
“谢哥,”他轻声唤了一句,声音哑得温柔。
谢闻前低笑着挑起他的下巴,语气不正经:“我亲你一下行不行?”
“那种事情有什么意思,”说着程聿尔想要躲开他,然而,下一瞬,他被裹挟进了狂风暴雨之中。
不知所措的手腕试探着去抵挡了谢闻前,但是很快被反抓了住——反抗不了,他也就装作顺从的样子张开了嘴巴。
阴狠的本质让他能够杀人不眨眼,但是除此之外,单论体力,他的身体是完全的少爷身体,甚至还要荏弱许多,力气不会比一只猫大许多,犯不上去和兴致上来的谢闻前硬碰硬,那只会显露出他的软弱无力。
亲吻的感觉是很好的,微凉的舌尖在唇齿间的粘膜上不断撩拨,像只小鱼摇头摆尾。
但是再进一步就不行了。
谢闻前被半轻不重地拉扯着头发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眼睛有点发红了:“怎么,不愿意?”
程聿尔笑起来,在刚刚的亲密中,他眼角处有抹樱红蔓延开来,显得他人面桃花。
“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到,”不正面回答愿意与否,他如此回答道。
说完这话过了一秒钟,他又担心这句话太生硬,所以抬眼,他朝谢闻前补了一个接近谄媚的假笑。
“陆秦川,我当然也想杀了他,但是现在还做不到。”
从这个话题开始,两人谈起了正事。
谈来谈去,最重要的还是那一件:他们没钱给新招来的打手们发薪水了。
汇报一下文章进展:
开文前夕突发奇想加了一点感觉会很有意思的元素,结果有点乱了,然后最近犯懒犯得厉害,所以逼自己一把先发出来,边写边改。
有任何阅读体验相关的问题都欢迎宝贝留言,每一条我都会认真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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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面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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