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深处,古修洞府坍塌的烟尘尚未完全落定,空气中弥漫着碎石粉末和未散尽的狂暴煞气。我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色气流,正在全力运转《万煞噬灵诀》,修复着体内被苏清月冰封千里和古修绝阵反震造成的伤势。
丹药的药力化开,温和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但更有效的,是此地依旧浓郁的、虽然失去了核心源头却依旧精纯的阴煞之气。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主动涌入我的体内,被功法炼化,成为修复自身、壮大修为的养料。
殷无妄蹲在一旁,唉声叹气地清点着损失。他那面龟壳小盾彻底报废,变成了几块灵光尽失的碎片。几件还没来得及捂热乎的、从古修洞府得来的法器也在刚才的混乱中有所损毁或遗失。“亏了亏了,血亏!”他捶胸顿足,“早知道那老东西骨头架子那么脆,还连着自爆开关,我就不该碰那戒指!这下好了,老巢没了,家当也折了大半!”
我缓缓睁开眼,眸中煞气内敛,伤势已然稳定下来,甚至因祸得福,在疯狂吞噬周围煞气疗伤的过程中,修为隐隐又精进了一分,距离炼气期四层不远。“只要人还在,东西总能再抢回来。”我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危机后的沉淀,“那个洞府,本就不是久留之地。”
殷无妄抬起头,看着我:“林总,你刚才说,要找个真正的根基之地?咱们真要去开宗立派,搞个魔门?”
“不是开宗立派。”我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山谷,“是建立一个据点,一个能让我们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并且能主动出击的巢穴。”我不再满足于被动反击,或是小打小闹的骚扰。苏清月和顾长风背后,很可能有更大的势力或者所谓的“天命”庇护。想要真正与他们抗衡,甚至掀翻那既定命运,单打独斗远远不够。“我们需要人手,需要资源,需要信息。”我条理清晰地说道,“黑风山煞气虽重,但环境过于险恶,不利于初期发展。我们需要一个相对隐蔽,但又不会完全与外界隔绝,且具有一定煞气基础的地方。”
殷无妄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既要煞气,又要相对安全,还能接触到外界信息……这样的地方可不好找。名门正派占据的灵山宝地肯定不行,凡人城池煞气又太稀薄……”他眼珠转了转,突然一拍大腿:“有了!‘鬼哭峡’!那地方怎么样?”
“鬼哭峡?”
“对!位于三不管地带,靠近凡俗边境,有一条阴脉流过,煞气浓度足够修炼,但又不像黑风山这么极端。峡内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最重要的是,那地方鱼龙混杂,有不少被正道通缉的散修、魔道余孽,甚至一些干见不得光勾当的家伙盘踞,信息流通快,也容易……招揽人手。”殷无妄解释道,脸上露出一种“你懂的”笑容。
我沉吟片刻。鬼哭峡听起来确实符合要求。混乱,意味着机会。
“就去鬼哭峡。”
决定已下,两人不再停留。我的伤势已无大碍,便与殷无妄一同离开了这片给我们带来机缘也带来险死还生的黑风山核心区域。
一路无话,两人皆是沉默赶路,消化着之前的经历,也各自盘算着未来。
数日后,我们抵达了殷无妄口中的“鬼哭峡”。尚未靠近,便听到峡谷深处传来隐约的、如同万鬼呜咽般的风声,故而得名。峡谷入口处是一片乱石滩,立着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桩,上面挂着一些早已风干的、不知是动物还是人的头骨,显得阴森而荒凉。
踏入峡谷,光线顿时暗淡下来。两侧崖壁高耸,怪石嶙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一条浑浊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暗河在谷底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煞气、妖气以及各种阴暗负面的气息,远不如黑风山精纯,却更加复杂。
谷内并非空无一人。可以看到一些依山开凿的简陋洞府,或者用乱石木材搭建的窝棚。一些形貌各异、眼神警惕或麻木的修士在谷中活动,看到我们这两个生面孔,大多投来审视、不怀好意或漠然的目光。
这里的修士,修为普遍不高,多在炼气期中低阶徘徊,偶尔能感受到一两个炼气后期甚至筑基初期的隐晦气息。
“怎么样,林总?这地方,够味儿吧?”殷无妄深吸一口谷中“醇厚”的空气,颇为自得。
我微微蹙眉,这里的煞气过于驳杂,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但正如殷无妄所说,此地易于隐蔽和获取信息。
“先找个落脚点。”我低声道。
两人在谷中较为偏僻的一处崖壁下,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原主人似乎已遭遇不测的洞府。里面只有一些破烂的家具和积尘,但胜在隐蔽,洞口被茂密的黑色藤蔓遮掩。简单清理之后,算是暂时有了个安身之所。
接下来的日子,我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洞府内修炼,巩固修为,并尝试炼制更多、更强的秽心针和阴魂梭。我将从古修洞府得到的《幽冥鬼箓》残卷与《万煞噬灵诀》相互印证,对煞气和魂道的理解越发深刻。殷无妄则负责在外活动,打探消息,了解鬼哭峡的势力分布,并用我们之前瓜分所剩不多的灵石,购买了一些必要的物资。
据他带回来的消息,鬼哭峡内并无统一的势力,主要由几个小团体把持着不同的区域和“业务”。有一个专精炼尸的“尸傀帮”,一个擅长用毒和蛊术的“五毒教”残余分子,还有一个由各种亡命徒组成的“血煞会”。这三个算是谷内明面上最强的地头蛇,彼此间摩擦不断。除此之外,便是大量像我们一样,独自或三两成群在此苟延残喘的散修、魔徒。
“目前来看,咱们这点实力,想硬碰硬抢地盘是没戏。”殷无妄分析道,“不过,可以换个思路。”
他凑近我,压低声音:“咱们可以‘技术入股’!”
“技术入股?”
“对啊!林总你想想,你这手炼制秽心针、阴魂幡的本事,还有我那五花八门的‘小发明’,在这鬼哭峡可是紧俏货!那些家伙整天打打杀杀,争抢资源,最需要的就是阴人的手段和保命的底牌!”
殷无妄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咱们可以先不开山立派,就开个……嗯,‘幽冥工坊’!专门承接定制法器、阴人陷阱、情报打听,甚至……暗杀业务!用咱们的技术和手段,换取资源、灵石,甚至……吸纳一些有用的人手!”
我沉默着。殷无妄的想法虽然跳脱,但确实是一条快速积累资本和影响力的途径。在这混乱之地,展现价值,往往比展现武力更容易立足。
“可以试试。”我最终点头,“但规矩由我们定。”
“那是自然!”殷无妄拍着胸脯,“咱们是技术提供方,是甲方!”
于是,在鬼哭峡这个混乱的角落,一个名为“幽冥工坊”的、不起眼的小摊子,悄无声息地开了张。
摊主是两个人:一个整天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气息冰冷的女人(林小晚),主要负责“技术”把关和部分核心法器的炼制;一个穿着骚包紫袍、能说会道、笑容欠揍的男人(殷无妄),负责对外接洽、吹嘘产品和讨价还价。
工坊开业初期,门可罗雀。鬼哭峡的修士们大多疑心重,对我们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生面孔持观望态度。
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后。
血煞会的一个小头目,在与尸傀帮争夺一处小型阴脉矿点的冲突中,吃了大亏,手下折损了好几个,自己也中了尸毒,狼狈逃回。他听闻了“幽冥工坊”的名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上了门。
“听说你们这儿……能弄到对付炼尸的玩意儿?”小头目捂着发黑流脓的胳膊,语气怀疑。
殷无妄笑眯眯地迎上去:“这位道友算是找对人了!炼尸算什么?我们工坊最新推出的‘爆裂焚尸符’,专克各种阴邪尸傀,一符下去,保证连人带尸炸得他娘都不认识!还有这‘破煞弩箭’,箭头淬了独家秘制的‘蚀魂散’,专破尸气防御……”他吹得天花乱坠,最后,那小头目将信将疑地买了几张符箓和十支弩箭。
几天后,消息传来。那小头目带着工坊出品的符箓和弩箭,领着剩余手下杀了个回马枪,不仅夺回了矿点,还用“爆裂焚尸符”当场炸毁了尸傀帮两具珍贵的铁尸,用“破煞弩箭”射伤了对方一名炼气后期的头目,大获全胜!
这一下,“幽冥工坊”的名声算是打响了!前来光顾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有来购买特定功效法器的,有来定制阴人陷阱的,甚至还有人隐晦地询问,是否能帮忙“解决”一些碍眼的人……
我和殷无妄来者不拒,但立下了几条规矩:一、不同正道修士直接冲突(避免过早暴露);二、不接可能引来强敌的委托;三、报酬必须足额,可用灵石、材料或特定情报支付。
凭借着我日益精进的炼器术和殷无妄层出不穷的“创意”,工坊的“产品”效果显著,口碑逐渐积累。我们不仅赚取了大量灵石和修炼资源,也通过交易,网罗了几个在炼器、制毒或情报方面有一技之长、且走投无路的低阶修士,作为外围成员。
我的修为,在充足资源和鬼哭峡(虽然驳杂)煞气的支持下,稳步提升到了炼气期四层。我对《万煞噬灵诀》和《幽冥鬼箓》的理解也更加深入,开始尝试炼制更复杂的法器,甚至初步涉猎阵法之道。
我们的势力,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在鬼哭峡这片混乱的土壤中,悄然扎根,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开来。
这一日,殷无妄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林总,打听到一个消息。”他低声道,“听说‘五毒教’那几个残余的老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张残缺的古丹方,据说能炼制一种名为‘蚀婴蛊’的歹毒玩意儿,专门对付筑基期修士的元婴雏形。他们正在疯狂搜集材料,其中几味主药,极为罕见……”
我擦拭着手中一枚新炼制的、表面有雷纹闪烁的黑色骨梭(阴雷梭),动作微微一顿。“蚀婴蛊?”我抬起眼,“苏清月……似乎就是筑基期。”
殷无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与兴奋:“没错!而且,我查到,五毒教缺少的那几味主药中,有一味‘百年尸菇’,正好……黑风山那个坍塌的古修洞府附近,可能有生长。那对狗男女,说不定还会回去!”
我放下骨梭,眼中寒芒渐盛。机会,似乎又来了。这一次,或许可以借刀杀人。我看向殷无妄,两人视线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熟悉的光芒——搞事的光芒。“把消息,‘不小心’透露给血煞会,或者尸傀帮。”我淡淡道,“就说,五毒教得了逆天丹方,一旦炼成蚀婴蛊,鬼哭峡将再无他们立足之地。”
殷无妄咧嘴一笑:“明白!搅浑水,咱们才能摸鱼!”
鬼哭峡的暗流,因为“幽冥工坊”有意无意的信息泄露,开始变得更加汹涌。
而我知道,我距离真正向那对“天命之子”挥出致命一击的日子,正在一步步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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