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传播的谣言终止在官司结束的当晚。当受害者生前作恶的证据被曝光的那一刻,大家全部将矛头转向死者家属。
真相被摆在眼前,迫于压力,死者家属不得不承认这些证据属实,但仍坚称自己先前对此并不知情。
林挽翻遍整个网络,也没看见一句像样的道歉。尤其是死者家属,身为网暴的带头人,被揭穿后还死鸭子嘴硬表示自己无罪。
不过,舆论总算从她身上转移了。从此世间纷纷扰扰,皆与她无关。
林挽不喜欢被多数人议论,无论好坏,都会让她有种时时刻刻被视奸的压迫感。
关掉令人烦心的评论,她才发现安妮的短信。其实昨天就送达了,但被太多联系人压下去了。
内容跟其他好友发来的差不多,都是询问林挽网上的情况,然后暖心问候,安抚她的情绪。
林挽道了个谢,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
【挽,是错觉吗?我总觉得你最近对我好生疏。】
【有吗?】林挽点了个“疑惑”的表情。
【有,你都不怎么给我发消息了,是发生什么了吗?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
【没有生疏你,我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你别多想。】
细想一番,她最近和安妮的联系确实比董思嘉他们要少。
林挽联系安妮,用的是原本的手机号,而没用新号加她。
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怀疑她了呢?
自从与陈炙越重逢,林挽总觉得身边多了一双眼睛。她的所有喜好、人际和行踪都被他尽收眼底,有时速度甚至比她行动得还要快。
首先,她能排除董思嘉,因为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互相知晓对方的秘密,也掌握彼此的把柄,所以她们不可能背叛彼此。
还能有谁能够如此了解她,并和她交往得特别频繁呢?
林挽故作无心地提起:【安妮,我准备换个环境生活。】
【怎么了?】
【你也看到了,现在网上有很多关于我的消息,压得我感到喘不过气。我想去别的国家,暂住在那儿换换心情。】
【那你还会回来吗?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哪个国家吗?】
林挽缓缓输入一行字:【英国,就去以前上大学的那块地方。你别告诉他们,我想一个人静一段时间。】
【我定了后天晚上七点的飞机票,可惜买迟了,只有天川国际机场还有票。不过距离我挺远的,我还得提前过去。】
天川国际机场是一个比较偏远的机场,离市区足足有七十公里,所以市中心居民很少乘坐那里的航班。
而她偏偏把地点选在了这个刁钻的机场,就是为了避免直接被陈炙越猜到的可能。
那样,能知道那里的唯一一个途径——就是安妮的口述。
发送完这句话,林挽把手机熄屏,疲惫地往椅背上一靠,阖上眼闭目养神。
与自我周旋,待解的谜题离答案只剩一层薄纱。
*
澄清真相的第二天,前一日还极力为自己辩解的受害者家属忽然销声匿迹。无论网友怎么艾特,怎么发帖质疑,那两家人都没有回应,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最大的可能,就是扛不住网暴选择了回避。这样时间一长,网友就会自动淡忘这件事。
与此同时,装修奢华的别墅内,一男一女正面面相觑。
“发帖的两个受害者家属死了。”陈炙越扬了扬眉,一字一顿道,“你干的?”
这个消息太令他不可思议了,以至于谈判刚结束,他就立即回到家询问她的想法。
视线聚集,林挽紧咬下唇,一番犹豫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们很讨厌……我恨他们。”她低下头,将衣尾揪出满是褶皱的纹路。
虽然案件平息,热搜也逐渐降下去,但这两天为她带来的诸多负面影响是不可恢复的。
等过了这段时间,网友会慢慢淡淡这件事,施害者也可以美美隐身。
那她呢?
她就是活该吗?
施害者到死都不愿意道歉,坚称自己无罪,把所有错都推到她的多管闲事上。如果她不接这个委托,就不会引火上身。
她对这个答复不满意,所以不可能“宽容”地原谅他们,更不可能和他们握手言和。
当善良变成一把反刺向自己的刀刃,她便不再惺惺作态。
所有人都正义凛然,唯独她一人被钉上耻辱的罪名不见天日。
她不接受。
“所以你就把他们杀了?”
他自认为已经掌控全局,拿捏林挽的心思起伏,可她却总能做出让他意外的事。
“看不出来,你还挺双标。不让我动手,自己却背地里偷偷动手。”轻哼带出的一抹淡笑,像讥讽,也像惊喜的诧异。
解决麻烦前,林挽还特地叮嘱他不要对那两家人出手。陈炙越以为她又要慈悲大发了,没多想便随口答应。
谁曾想,她居然是怕他抢了自己的人头。
“因为你动手,我就没办法杀死他们了。我想亲手来,这对我很重要。”
一双倔犟的杏眼透过凌乱的碎发,寂静地凝望着他,寡淡的眸里藏着足以让人溺毙的深海。
风吹不灭脑海里的冲动,她无比渴望渴望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她说过的。
如果法律无法判罪,那就由她亲手终结。
头顶的水晶灯映出璀璨的光芒,让林挽更觉得自己此刻像个犯人,正坐在审讯室被人盘问。
沉默凝聚成无声的伤疤,终归是她先打破了宁静:“你是在指责我杀人吗?”
陈炙越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挽:“不,我是在夸你。”
果然,上次让她开枪的选择是对的。
洁白的裙摆一旦染上鲜血,就再无回头路可走。
脱下伪善者的皮衣,她会为单调的纯白色裙子绽出血花而兴奋。
她浅藏于心底的**,比想象中更强烈。
“林挽,别再装模做样了。”
陈炙越移步到她身侧,躬下身附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未曾散去的哑:
“你不必伪装成正常人生活,认清自己的本质,何必惺惺作态克制自己,那样只会增加你在内耗中的痛苦。”
微妙的触感刺激神经,起伏的呼吸和同频共振的心跳蒸发理性,也激起心底**的痒。
呼吸断断续续,她极力挣扎着摇头:“我没有。”
见状,陈炙越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中考结束那天,你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巷口,而且还是半夜。”
林挽没听懂他的意思,抬起头懵懵地望着他,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尽显天真。
可她真的如同看上去那样无辜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差点就要被她骗过去了。
陈炙越慢悠悠地提示:“你的裙子上,有血。”
“……血?”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封锁的回忆再现,随着那天淅淅沥沥的雨水渗入泥土,滋养了某些陌生却真实的东西……
中考结束那天,她确实和同学去了KTV庆祝,这点林挽记得很清楚。
出来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离开得很晚,亲眼目送最后一个同学上了车后,林挽沿着十字路口拐了个弯。
那里离家不远,她口袋里又没几个钱,便打算步行回家。
为了节省时间,她从侧边的小路抄近道。然而走到一半时,却有一个拎着酒瓶的醉汉迎面而来。
他的长相既猥琐又刻薄,还边走路边往嘴里灌酒,陶醉的神情不知在做什么美梦,让人看见就生理性反胃。
就在林挽压低帽檐,准备眼不见为净地从旁边绕开时,那胖胖的身躯突然朝她靠来,速度比刚刚摇摇晃晃时不知快了多少倍。
面对醉汉的靠拢,林挽心里一惊,立即加快步伐向前跑去,却在刚走出两步路时,被一双肥沃的大手狠狠拽了回来。
醉乎乎的男人口齿不轻地呢喃些什么,带着令人不适的奇怪笑容。林挽没听清,但总归不是好话。
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她忍住要吐出来的冲动,用胳膊肘顶开他的胸膛,却因为对方太重,没起到一点作用。
他身形很胖,力气又死大,拽住人根本挣脱不开。
混乱中,林挽盯上了他另一只手里的酒瓶。
在醉汉欲图不轨的时候,她趁机夺过那个酒瓶,不假思索地往他头上砸去。
玻璃渣嵌进头顶,不断有大量鲜血渗出。
酒水倾泻而下,彻底激怒了醉汉。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凶残地扯住林挽的头发,抡起手准备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孩。
下一秒,一块尖锐的棱形玻璃渣直直刺入他的眼睛——
混浊的瞳孔蓦然增大,在一片痛苦至极的惨叫声中,他永远失去了那只眼睛。
他的表情极其狰狞,五官几乎蜷缩到一块儿。
林挽静静伫立在原地,手里攥紧的玻璃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手皮。
虽然不清楚眼球破碎的痛感有多深,但看男人抓狂的样子,应该非常痛苦吧。
血溅在杏白色的裙子上,为单调的设计增添一缕色彩。
大雨冲洗她生命中的起伏,压抑整整十五年的情感终于得到释放。
林挽缓缓上前,蹲下身注视着地上挣扎的男人,纯良无害地笑着。
忽然,她举起被血染色的玻璃碎片,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病态——
“让我来为你解脱吧。”
“难熬又罪恶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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