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各家秉烛庆新。
班级群被新年祝福刷屏,给林挽发短信的却寥寥无几,只有十来个初中同学,外加一个陆闻泽和一个新换的同桌。
她倒没想过,云清乐会主动来加她。
算来算去,一班好像就他一个给她发了新年祝福。
极度渴望朋友的人就是这样,哪怕是对方的一个无心之举,也会让她温暖不已。
林挽给他回了一个“同乐”。
下一秒对话框下就弹出新消息:【你要进班级群玩玩吗?】
林挽以为是有老师的那个:【我在里面。】
【不是那个,是我们班人私下建的群,可好玩了。我邀你吧,里面挺热闹的。】
云清乐邀请她加入群聊。林挽点击“同意”,页面跳转,一进去,下方就冒出时尧吃瓜的小表情。
有人正在回复楼上的消息:【真的假的啊,她要来我们班?】
【七中同学亲口跟我说的,转学手续都办好了,还能有假吗?】
【马上都高三了,她怎么会突然转到我们学校啊?一中和七中有啥区别吗?】
【没准是人不一样呢。】后面配了个斜眼笑的emoji表情。
【什么什么,快把你知道的内幕说出来!】
……
由于刚进群,林挽看不到上面的聊天记录。但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大概是班里要来新同学了。
转学很常见,他们这么激动只有一种可能——那人来头很大。
要么长得好看,要么家里有钱,要么成绩很好。
就好比陆闻泽刚转到二班的时候,他们班人也大张旗鼓地宣传了一阵。
群里的消息冒个不停,林挽翻记录都翻不完,干脆私信问云清乐情况。
云清乐:【班里来了个新同学,原来是七中的尖子生,听彭旭说长得可漂亮了,关键成绩还好,上回参加奥数竞赛的也有她一个。】
林挽:【这么厉害,我感觉我的年级第一不保了,说不定马上连班级第一都不是了。】
【放心,她没你厉害。】云清乐补充,【哦对,你也很漂亮,不比她丑,真的。】
好不好看林挽倒不是特别关心,她怕自己的年级第一没了。
好不容易维持了这么久,要是被一个中途空降的转学生夺走,那也太悲哀了。
【你还不知道吧,这转学生似乎跟我们学校的人有什么渊源,点名要进我们班。我听说她跟陆闻泽关系不错来着,两人经常一起聊天。】
林挽顿时联想到妙龄少女为爱转学的英雄事例。
她跟陆闻泽关系不错,但陆闻泽也不在一班啊。难不成记错班了?
云清乐又发:【还有另一个版本,关于我们班的一个人。】
这话勾起了林挽对八卦的好奇心:【谁啊?】
【他们说,她是为了找陈炙越。】
林挽怔了一秒:【她是陈炙越女朋友?】
【不清楚,但她上次专程从七中跑来一中见他。】
兴许是坐久了,林挽感觉后颈和腰有点酸。她靠上自己新加购的懒人椅,亮泽的眼眸若有所思。
她都不知道,陈炙越还有个女朋友。
他竟然还能有女朋友?!
而且看群里描述,对方很不错的样子。
就陈炙越那种狗嘴吐不出象牙、目中无人、居高自傲的性格,她都怀疑他会不会家暴。
可怜的女孩。
还没放下手机,联系人图标的左上角又出现一个小红点。
【彭旭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哦,家暴男的朋友来了。
不过她跟彭旭关系又不好,加自己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新年的缘故,平时林挽的号半天没个消息,今天一下冒出好几个。
然而,通过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同一时间,校门口的奶茶店,陈炙越盯着“你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那一行小字陷入了深思。
他不悦地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彭旭,问:“她加你怎么这么快?”
林挽每次回他的消息,少则半小时起步,多则压根不理。
“你问我我哪知道!”彭旭被抢了手机,正不满着,“也许刚好在看手机。”
“难道我每次给她发消息,她都没带手机吗?”
“那可能是人的问题。”彭旭继续刺激他,“我朋友说,她对谁都是秒回的。”
陈炙越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差别对待。
给她发消息她选择性忽略,打电话就直接挂断。
说来气人,他到现在只给她打过三次电话,没一次接通。
那时,他还天真地以为,林挽只是没看到消息。结果今天拿别人的号一加,才发现她只是不想回自己而已。
彭旭警告他:“我先说好,别拿我的手机发一些违法犯罪的消息。”
“什么?”发消息能犯什么罪。
彭旭掰着手指,一条条列举:“恐吓、威胁、辱骂、人生攻击……”
“……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陈炙越冷冰冰地反问:“我不用你的号发,她能回我么?”
“哦还有,你也别拿我的手机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
彭旭咬牙,一副跟他深仇大恨的样子:“初三时,你拿我的手机同时给班里三个女生发了表白信息。”
对于这些差事,陈炙越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彭旭倒是记得很清楚。
两人初中就是同学,后来考上了同一所高中,然后碰巧分到了一个班。
要不是知道陈炙越以前什么德行,彭旭早就骂死他了。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啊。”提到这儿,陈炙越就做贼心虚,说话也没了平时的底气,“小时候不懂事。再说,谁年轻时没犯过一点错呢?”
谈论间,彭旭的加冰奶茶好了。当他拎着杨枝甘露从收银台返回时,看见陈炙越正忙着低头打字。
彭旭伸长脖子看:“你拿我的手机给她发什么了?”
“没发什么,就一句‘新年快乐’。”
陈炙越本来是想发个长句,还特意参考了网络新年祝福语,但又感觉以彭旭和林挽的关系,突然发这么多恐怕有点奇怪,删删减减就留下了这四个字。
彭旭震惊:“你不是讨厌她讨厌得要死吗?为什么还给她发祝福?”
“他们不都这么发吗?”
其实陈炙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指尖僵冷的日子里,思绪总是格外空旷。那些曾经被拼命克制的念头,正混着现实的是非一点点生根发芽。
与现实格格不入,又与现实相互融合。
“这不一样。”彭旭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你别忘了,她是谁的女儿。”
陈炙越不语,把手机丢还给他。
烟瘾上来了,他揣着包烟走向门外。
大冬天的,他倒也不嫌冷,拉开衣服拉链,将外套大敞着。
夜色被灯光剪影,微弱的火星在单一的暗沉色调里烫得晃眼。
一如这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
这个新年林挽过得很平常,除了中途去了趟外婆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新岁欢贺之声喧嚣震天,却与她无关。
在这个世界上,母亲和外婆是她仅剩的亲人。
但朱咏涵这两年的行为,已经消磨了她对母亲这个词所有美好的幻想。
朱咏涵想装出贤妻良母的样子,可她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出卖她。
她太自私了,只为自己前途和快乐考虑,一声不吭地跟女儿朋友的父亲搞在一起,害得原配女主人跳了楼。
尽管后面这件事不是她的本意,但她的所作所为始终是阴暗的、见不得光的。
无视亲人的感受,一意孤行,毁了女儿曾经最珍贵的人,让她沦为他人的笑柄,嘲讽和唾骂的对象。
有时候林挽在想,朱咏涵和电视剧上那些为了上位害死原配的恶毒小三有什么区别。
可那是她母亲啊。
……
外婆家的院子很小,房间也挤挤的,唯一的优点就是院落临近湖边。
但也有坏处,比如下雨天路打滑,掉下去容易淹死人。
长空如血,林挽走进瘦弱的黄昏,静悄悄地坐在河边。
她是一个人坐火车去外婆家的。朱咏涵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留在陈家不出去,连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回老家探望一下亲人。
林挽手里拿着外婆送给自己的小风铃,不小心沾了点水,变得潮湿。
日落的光芒射向湖面,搅起满湖碎金,让单薄的个体盛满一种馥郁的美。
风吹过,残缺的叶片终于落尽,生命的脉络清晰可见。
她想出逃在没有伞的暴雨天,戒掉与世界的联系,渴望一些浅薄的感情来填补她的风月人间。
房顶的雪还未消融,眼前的湖却赤诚如一。
那个瞬间她注视的不是一片安静的湖,而是令人毫无还手之力的磅礴命运。
世界是一个沉默的湖。
雪霁天昏,在破碎的美感里沉沦。世人惆怅未解,原生态的苦涩流亡,破碎、斑驳的夕阳景让所有憎恶短暂归零。
看着眼前盛大又有格调的的黄昏,林挽忽然萌生了一种想法。
她捋起袖子,将一只手伸入湖中。零下两度的天,她倒也不怕冷,任由湖水淹没小臂。
头顶是猩红的半边天,脚下是深蓝而平静的湖。
被她这么一搅,天地分明的交界线被打破,失了衡般翻涌。
十七年。
活了十七年,林挽第一次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她想要一种能够改变世人的能力。
原来她想要的并不是平静无波、碌碌无为的一生。
也并非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奢败人生。
——她想过的,是那种万人仰慕的生活。
黑夜蚕食掉她炽热的心脏,躁动的血液流淌。
在如墨的寂寥中,她失去了惯有的理性。
子夜的毒蛇暗流涌动,勾引着,逗弄着,让无数人类为之颤抖。
如果她终将溺毙于野心,不必为她哀悼。
反正生死一瞬,不要对活着抱有太多的留念。献身于红尘凡世,她不再信仰任何事物替自己赎身。
荒唐也是解脱。
……
“挽挽!”
背后的一声惊叫打断了她的妄想。
她看见外婆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林挽忙过去扶她:“外婆,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在湖边呆老半天了,还把手伸进去……外婆怕你想不开……”外婆语气急促,而且断断续续的,显然是刚刚的气还没缓过来。
林挽抱住她:“别激动,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水温。”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松了口气,轻拍她的背,“外婆知道你累,不开心就做点喜欢的事,千万不要想不开……”
林挽静静听着,心里有异样的暖流流过。
只有外婆是真心疼她的。
能够感知爱和传播爱的人类真是伟大的生物啊。
爱替人增色,替人遮掩罪行。它是高尚与卑鄙的统一辩证,能包容贪婪、**、情.色,可却独独拯救不了她。
母亲又怎样?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该做好众叛亲离、万人唾弃的准备啊。
有人能看懂女主想要做什么吗?很疯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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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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