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成立,林挽皆大欢喜地往班里走。
这是一个不可能输的赌约。
要怪就怪陈炙越太傻,连这都敢答应。
林挽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年自己是怎么在黑暗中度过的。
被排挤、被冷嘲热讽、被欺凌……全都是陈炙越的意思。
他就像一个开关,只要经过他允许,开关便被打开,人性的恶被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淹没了是非。
因为陈炙越,她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她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陈炙越找自己麻烦,亦或者是找她妈妈的麻烦。
她任由自己倾颓,烂醉如泥,以混沌空茫来治疗皮肤上的淤青。
只是她从未想过,陈炙越有朝一日会对她说出这样暧昧的话——
“我现在并不想放你离开。”
如果换作别人这么说,是在明晃晃地表达爱意。可一旦对象变成了陈炙越,一切就变了味。
这算什么?
把她锁在身边,当一辈子玩物?
先毁灭她,然后再虚情假意地解救她,充当她的救世主?
林挽坚信,这只是陈炙越的圈套。他故意对自己说出那些煽情的话,好让自己放松警惕。
但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她这次赢定了。
-
即使知道这几乎是一个必赢的赌局,林挽仍旧有些担心。
陈炙越实在是太厉害了。
什么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被他打破。
就这样担惊受怕了一夜,林挽觉都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她顶着个熊猫眼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时尧惊讶地捂住嘴:“天啊挽挽,你昨夜去挖煤了?”
“别提了,趁现在赶紧让我睡一会……”林挽把脑袋埋在书中。
别的都不重要,等待结果就好。
她只关心这场赌局到底谁会赢。
林挽紧张了大半天,直到中午放学,见学校政务处没有什么动静,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能他只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至于公开放话,也许只是为了耍帅,顺便引起舆论,增加自己的知名度。
为了一个赌约,他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毕竟他很讨厌她,不是么?
想到从今天放学起,自己就不用再受陈炙越的欺凌,林挽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
她身体里的血液近乎凝结,它们似乎无声无息的等待着,等待着火山喷发的那一天。
她一直等待着那一天,等待着自己从苦海中逃离,等待着心里的苦涩生根发芽开出漂亮的花。
她会在那一天迎来新生,亦或是死亡。
林挽看看表。
【还有六个小时。】
这是他的赌,亦是她的赌。
-
太阳与白昼相继睡去,醉醺醺的黄昏倒在那扇悠然的窗户。
林挽有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太过阴暗了,就像油画上突兀的留白,在月光照不到的深海呜咽。
她心不在焉的,因此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时尧坐在她旁边。在林挽这节课第五次被点名时,她终于忍不住了:“你今天怎么了?”
“我和陈炙越打了个赌。”
“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是她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时尧用胳膊捣了捣她:“你跟那混蛋有什么好赌的?赌就赌了,这么在意干什么?”
再三思索下,林挽叹了口气,说出实情,包括赌约和赌注。
“什么?!”时尧一激动,直接把课桌边缘的书撞掉。
众人顿时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纷纷将视线移向二人。
林挽被盯得直冒冷汗。为了不引人注目,便没再吭声。
【距离赌约结束,还有一小时。】
-
一班放学前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宣布解散后,一群男生计划着去打球。
一伙儿男生围着篮球架坐下,其中,彭旭对陈炙越的方向大喊:“越哥,过来的时候记得把篮球拿着!”
陈炙越应了一声,打开器材室的门。
林挽正在帮老师收拾器材,听见门口有响声,自然而然地抬头望去。
可陈炙越只是绕过林挽,从纸箱里拿了一个篮球。
意料之中的,两人并没有交集。
就像最普通的陌生人一样。
林挽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于是无视了他,继续收拾东西。
然而,在与她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那人低头,撩起唇角对她说了一句话。
黄昏在十月天里酩酊大醉,撕裂天空的缝隙。
“——半小时后,来见我。”
*
陈炙越那句不冷不热的话点醒了林挽。
距离赌约结束仅剩半个小时,究竟谁会胜利,结果仍是未知的。
不到最后一刻,林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敢说自己能赢。
林挽一个人坐在石阶上,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操场中央,刚进了一球的陈炙越站姿随意,模样桀骜放肆。每做出一个高难度的投篮动作,都能引起大片女生的尖叫。
他把头发稍微理短了些,鬓角锋利,显得整个人更具野性。
每次投篮时,袖子下的手指骨节嶙峋突起。衣服上扬,露出肌理分明的腹部。
“真不理解那群男生,天天围着一个臭球,有什么好玩的。”时尧坐到林挽旁边,托着腮,日常吐槽班里的男生。
学生时代有件恒久不变的事,就是自己班的男生永远歪瓜裂枣,别的班的男生永远帅气会撩。
但一班出了个例外。
没有人不认可陈炙越的颜值,即便像林挽、时尧这种讨厌他的,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生得好看。
背后骂他的很多,却没有说他丑的。
时尧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断眉上:“他们都说断眉的人天生凉薄绝情,不知道陈炙越是不是这样的。”
“管他呢。”
要是真的绝情就好了。
那样他就不会对她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也不用为了远离他而费尽心思。
陈炙越等人跟二班打完球赛后,把球放回了器材室。
紧接着,林挽便看见那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陈炙越停在林挽脚边,看了看林挽,又瞥了眼时尧:“我想单独跟她说点话。”
时尧反驳:“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见不得人吗?”
“嗯,见不得人。”
见脸皮厚不过他,时尧只好对林挽使了个眼色,然后离开。
林挽想到他在家中的地位,讽刺他:“少爷有何贵干?”
他捋起袖子,露出腕间的swatch手表:“还有十分钟。”
说的是距离放学的时间。
也是赌约结束的时间。
林挽嗤笑一声:“你很有把握赢吗?你有多大的本事?”
谁知,陈炙越却破天荒地地摇摇头:“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个赌。”
听到他这句自欺欺人的话,林挽以为他认输了。
荒诞的云霞坠落,沉甸甸的云雾压了下来。光交错的那一瞬间,心底像浸入湖面的浮标轻轻跃动了一下。
她赢了吗?
迟暮的苦难犹如一碰就碎的巴黎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铭记这一切。
陈炙越看向她的眼神认真又迷人,像是在仔细端详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却独独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给你看个东西吧。”
看着陈炙越转身,在包里翻翻找找,她不由得心头一紧,身体麻痹半秒,脑子混混沌沌转得飞快,却来不及一场海啸的前戏。
下一秒,他掏出一份文件,随手丢给她。
林挽垂眸望去,只见白纸黑字上印着六个大字——
校长变更协议。
里面密密麻麻的内容条款格外刺眼。
他笑着补充:“哦对了,我顺便把学校的图书馆也买下来了。”
闻言,她彻底崩溃了,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目光呆滞。
陈炙越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好像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能完成赌约?
她输了。
看着她哭,陈炙越反而是笑着的。
他俯下身附在林挽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而后缓缓吐出一句话,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顺势淌过她心间——
“我的确没有多大本事,可比你厉害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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