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梁慈。”
“年龄。”
“二十岁。”
“你就读于N大舞蹈系,是怎么进入南方联合舞团的?”
“当时许团长来学校选人选中的我。”
“你和罗瑞是什么关系?”
“普通同事。”
“普通?有证人称罗瑞正在追求你。”
“我不喜欢他,没有接受过他的追求。”
“你和罗瑞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吉赛尔》结束后的庆功宴……应该是上上周一。”
“庆功宴上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
“没有吧。”
“庆功宴之后你和罗瑞联系过吗?”
“好像没有。”
“但是罗瑞曾给你发过短信,邀请你一起看电影。”
“我不记得了,我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短信。”
“罗瑞失踪前,你是否注意到他与舞团外的任何人有过接触或争执?”
“我不知道,我跟他不是很熟。”
“……”
询问结束时,警员递来一杯热水。
梁慈怔怔地道谢。
警员见她脸色不好,放轻了声音安慰她。
N市警局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刑侦一组梁屹的妹妹。
询问也只是简单走个过场。
梁慈从询问室里出来时,正巧碰上罗瑞的父母。
——《吉赛尔》演出后梁慈就见过他们。
他们来支持上台演出的儿子。
彼时这对中年夫妻衣着得体,发型讲究,身上带着书卷气,看起来斯文讲理。
罗瑞妈妈还捧了一束花。
具体是什么品种梁慈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他们脸上骄傲又慈爱的笑容。
看着十分幸福。
而今,这对父母痛失爱子。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解剖室,面如菜色,大概是胡乱套了几件衣服就赶来了。
扣子系错了扣眼,衬衫的领口歪斜着,下摆皱皱巴巴的。
像是被人瞬间夺走了所有的力气,他们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早已没有了以往的文雅——那样考究的生活就如同他们仅存的生命力,随他们死去的孩子而去。
周围的舞蹈演员们皆于心不忍,纷纷蹲下身安慰他们。
许团长无力地靠在墙上,神情恍惚。
墙内,顾玲玲强忍着呕吐的**,随秦睢父母一同认尸。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当她真的看到好友的尸体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从前那个特别蓬勃灿烂的女孩子,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毫无生气。
秦睢的父母扒在解剖台上恸哭。
顾玲玲再也忍不住,飞奔向门口的垃圾桶。
顾不得干净与否,她趴在上面呕吐不止。
涕泗横流。
是因为悲伤还是仅仅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她分不清。
又或者两者都有。
她不记得自己吐了多久。
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久到把胃里所有东西吐出来之后依然在干呕。
也许只是一小会儿。
眼前出现了一只握着水杯的手。
顾玲玲抬头望去,是一位刑警。
“喝点水漱漱口。”梁屹说。
“……谢谢。”
顾玲玲有气无力地接过杯子。
“确认里面是秦睢本人对吗?”他说。
那股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
顾玲玲赶忙含了一口水,漱口之后连同口腔里黏腻的感觉一起吐掉。
“是秦睢。”她说。
梁屹点点头,打算离开这里。
“等等!”
顾玲玲喊住他。
梁屹转过身。
她看上去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之前你们问我她有没有提过什么特别的事,我后来想起来一件——是她之前打电话时提了一嘴,没有细说,”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顾玲玲说。
“她说,那天看完《吉赛尔》之后,认识了一个男人。”
电光火石之间,梁屹似乎想起了什么。
/
车窗降下一丝缝隙。
梁屹抓着方向盘,陷入沉思。
秦睢在芭蕾舞剧后认识了一个男人。
芭蕾舞剧是三周前周日的事,当天罗瑞参与演出,秦睢认识了一个男人。
——技术科已经在加班加点地查看当时的监控记录了。
上上周一中午是舞团聚餐,这也是舞团的人最后一次见到罗瑞。
当天晚上罗瑞父母来到警局报案,当时距离罗瑞失踪未满二十四小时,因此无法立案,罗瑞父母只能先行离开。
因为演出特别成功,除了还要回学校正常上课的梁慈,舞团所有人都获得了为期三天的休假,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罗瑞的失踪。
聚餐后第二天中午、也就是上上周二,罗瑞父母再次来到警局报案,警方正常受理。
期间所有调查均无疾而终。
尽管在此之前林冉冉公园抛尸案已上报与“反方向的人”案合并,但审批还未通过,因此除了经办人员,其余人等并不知道两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鉴于公园抛尸案的被害者为女性,警方并未将罗瑞的失踪当成连环案的延续,因此错失了组织搜救的黄金时期。
话虽如此,但也存在在黄金救援时间内找不到人的可能——秦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上上周五秦睢失踪,顾玲玲于晚上九点三十分前来报案,警方即刻受理并展开调查。
无果。
上周六案发,目击者于早上七点三十二分拨通警方电话。
今天是周一。
结合法医组给出的尸检报告,罗瑞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上周五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之间,而秦睢的死亡时间比罗瑞晚大概两个小时,在上周五晚上十点至十二点之间。
也就是说,罗瑞在上上周一到上周五这十一天内都是活着的,秦睢则存活了七天。
梁屹大脑飞速运转。
会是谁呢?
当时在舞剧结束后见到的那对男女。
梁屹总觉得,这对男女就是破案的关键。
但是,到底是谁呢?
脑海中闪过无数他所熟知的人的面孔。
那个女人会是秦睢吗?
会有这么巧吗?
还是说,那个女人是他认识的其他人?
会是谁呢?
首先排除他的妹妹,因为她不可能会分身。
剩余的人里面……
是沈清,还是江微?
她们俩和秦睢的体型差不了多少,头发的长度也相似……
不,即便是沈清或者江微,也和凶手没多大关系。
……
会吗?
梁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草木皆兵。
他搜索着能与那天见到的男人的身形所匹配的、自己认识的所有男性。
此刻,他怀疑着所有人。
这种不信任感已然达到了巅峰。
他想起顾玲玲的原话,以及当时的灵光一现。
却怎么也抓不住那点微弱的讯息。
烦躁涌上心头。
梁屹掏出烟盒,取出一支叼进嘴里。
打火机冒出一团小小的火焰,就像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那一丝稍纵即逝的灵感。
火苗熄灭了。
他想起了梁慈。
梁慈还在局里,不能抽烟。
他取下烟,放回盒子里。
此时副驾驶的门被打开。
梁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到,被抓个现行。
结果来的是陈煦。
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做贼去了?这么心虚。”
陈煦坐进来,调侃他。
瞧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梁屹无语。
他看着陈煦。
全世界谁都有可能犯罪。
全世界谁都有可能是连环案凶手。
唯独陈煦不可能。
被他盯着的陈煦本人不疑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递给梁屹。
“什么东西?”
梁屹展开,发现是一张地图。
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点,并将这些地点连成线。
“这个,‘反方向’案抛尸地点——市医学院,”陈煦指着画圈的地点,“这个,宁湖公园,林冉冉案抛尸地点,”
“至于这个……”陈煦点了点最后一个被圈出来的、陌生的地点。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
因为接下来的话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绝不轻松。
“这是越泽的家。”
他说。
梁屹懵了,记忆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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