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颗 喜 糖

陈夕唐洗漱完后去了小院里乘凉。

福溪山的夜晚和城市很不一样,夜色降临,点点星辰悬挂在巨大的黑幕之上,格外明亮。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虫呓鸟鸣。陈夕唐喜欢这样被夜色包裹,能让他获得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去乡下外婆家,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切着西瓜,围在桌子一起聊天,就是在这样的景色下。

那时候陈夕唐还是个幸福的小孩。

沈晖走出屋,见躺椅上的陈夕唐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与这夜色快融为一体。

“别在这躺着了,领你去个地方。”

两人沿着月色来到一个小溪边,溪水在山谷中映出银色的闪烁着的光,沈晖随手捡起一个小石子,丢向溪水里,泛起层层涟漪。

“我以前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坐上一阵子,听听风声水声,心里便觉得安宁。”

陈夕唐也能感受到,在这里的沈晖,要比往日都放松平和。

“你之前住在这里吗?”

“是啊,走了很久很久,才带着沈时一路走到这里。”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很久?”陈夕唐问。

“因为要离过往远一些。”沈晖有捡起了一个小石子,高高抛起又接住。

“所以只能走的越久越好。”

“那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们没有家,从孤儿院跑出来的。”

石子被抛的有点高,沈晖没接住,掉落在陈夕唐脚边。

陈夕唐一时觉得愧疚,明明自己以前从不会这样去探究别人的过往。

“你那什么表情啊?”沈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我已经很知足了,没在路上冻死饿死,还碰上刘姨,好心的让我们过上了一段吃饱穿暖的日子。”

月光下沈晖的脸变得忽明忽暗,陈夕唐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那份沈晖所特有的无所谓。

“会不会,很辛苦?”

“那你呢,会不会很辛苦。”沈晖不答反问。

从前的陈夕唐听过很多人这么问过自己,会不会觉得辛苦?会不会熬不下去?

自己那时候都是怎么回答的呢?

“这没什么。”这是陈夕唐最经常给出的答案,这么对姥姥说,这么对自己说。

但今晚的陈夕唐,眼神炙热中带着委屈,不知是替自己委屈,还是替沈晖委屈。

然后重重的点头。

沈晖摸他的头,好像这是沈晖特有的安慰人的方式,但陈夕唐并未同以往一样,乖乖顺从的不动。

他上前一步,抬起双臂环住沈晖的腰,一头扎进沈晖的怀里。

沈晖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不知所措。

想低头去看陈夕唐,但对方把整张脸都埋进自己的脖颈里看不见表情,他只能问到:

“好好的,你这突然一下子是怎么了?”

“会辛苦,很辛苦。”陈夕唐声音闷闷的,沈晖能感受到他说话的时候胸腔的震动。

沈晖抬手轻轻揽住他,用另一只手拍他的背。

他很久没安慰过人,只有在沈时很小的时候,曾这么做过,如今只能按照以往的模糊记忆,说道:

“辛苦我们喜糖了。”沈晖安慰的哄着着,像是面对小孩在撒娇。

陈夕唐头顶翘起来的头发正好戳到沈晖的耳垂处,沈晖觉得有点痒,便抬手将那两根头发往下按了按,又呼噜着顺了顺。

但不知为何,好像还是觉得有点痒。

过了好久,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陈夕唐松开手抬起头来,为刚才自己抱了人好一会这件事情觉得赧然,整个脸都红红的,眼神也不自然的瞟向别处。

沈晖见陈夕唐不好意思,善解人意的岔开了话题,他对着陈夕唐说:

“以前每次来这里,如果幸运的话,能看见萤火虫。”

“萤火虫?”

“嗯。”

沈晖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又伸手指给他看,顺着指尖的方向,陈夕唐看见沉溺于夜色当中两只在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很幸运啊,喜糖。”

沈晖说完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胳膊顺势就搭在他肩膀那么看着。

陈夕唐扭头去看沈晖的眼睛,觉得沈晖的眼睛比今晚的星星,今晚的萤火虫都要亮,那一刻他想,

很幸运啊,陈夕唐。

次日,几人早早起来,睡眼惺忪的用过早饭后,出发。

顺着那蜿蜒的青石板路走走停停,终于赶在9点之前,到达了山顶的寺庙。

山门之上,匾额高悬,两旁的古树枝叶交叠,让人不由得便沉下心来。

沈晖轻轻敲了几下,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身着灰白色的僧袍,手中拿着一串念珠,沈晖双手合十虔诚的行了个礼,僧人也给予回应。

走进寺庙,能闻到寺庙独有的焚香的味道,墙角种着几颗不知姓名的树木,长得格外茂盛,有风吹过,能听到簌簌声响以及偶尔的几声蝉鸣。

猝不及防间,身后原本一脸庄严肃穆的僧人突然动作迅敏的朝着沈晖出手,被沈晖灵巧的轻松躲闪,僧人顺势搭上沈晖的肩膀,说道:

“行啊,反应力不减当年啊。”

“谁叫你每次就这么几招。”

“谁说的,我这几年练了几招新的,等到时候给你展示展示。”那人满脸得意。

“你可得了,等慈安师傅知道了,又好骂你了。”

“哎呀,你别跟他说嘛。”

走进殿内,一位年迈的僧人静静坐着,默念着佛经,仿佛早已不染尘世,超凡脱俗,他身着淡黄色的袈裟,转动手中的念珠,眉宇间尽是慈悲与宽容。

几人上了柱香,未过多打扰正在诵念经文的师傅,向殿后走去。

后院正中间的树上,挂满了祈福的牌子,小师傅也递给了他们一人一个,但却递给了陈夕唐两。

“哎,怎么还偏心呢。”林敬昀在一边咋咋呼呼。

“一个就好。”陈夕唐对那年轻师傅说。

“拿着吧,他是觉得与你有缘。”沈晖在一旁说。

来寺庙的人大多是为了祈福求愿,但其实陈夕唐没有什么愿需要祈求的,他想要什么,他会自己去争取。

思索了半天,他才动笔在一牌子上替母亲和姥姥求了愿,求平安和健康。

第二个实在想不出来,他给了沈晖。

“给你吧,我的愿望一个就够了。”

沈晖见他确实是写不出什么了,也没拒绝,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陈夕唐想凑过去看,被沈晖用手掌抵着脑门推开,什么也没看见。

沈晖将许愿牌挂了起来。

陈夕唐踮着脚还想看,被沈晖握着手腕拖走。

“走了。”

“你写了什么?”

“我写,希望陈夕唐的身高将来不要超过我。”

“......”

几人在寺中用了斋饭后下山。

下山前那个年迈的僧人叫住沈晖。

“看来,你心中的执念消散了些。”

“或许吧。”沈晖回应。

沈晖之后再未开口,只是恭敬地向对方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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