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颗 喜 糖

自福溪山回来之后,沈时和林敬昀去了学校,陈夕唐最近几天也在着手准备回去继续读书的相关事宜。

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姥姥,年迈的老人激动地眼眶湿润。

让陈夕唐回去读书一直是她的心愿,这个家已经亏欠陈夕唐够多了。

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姥姥把陈夕唐叫过去,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叠的整整齐齐崭新的校服。

她总是帮隔壁的衣服店接一些灵活,最近一次她没要工钱,而是要了这么一套宁安中学的校服。

老人用苍老的手指摩挲着衣服上绣着的的宁安中学四个字,缓缓开口:

“唐唐,这个家不应该把你困在原地,你能飞的更远。”

陈夕唐有一套旧的校服,但老人不愿意他穿旧的,她希望自己的外孙可以向崭新的校服一样有一个新的开始。

陈夕唐抚上老人的手握住。

“谢谢姥姥。”

陈夕唐暗下决心,自己会带着妈妈和姥姥一起,飞的更远也更自由。

突然,屋里的灯一下子灭了。

老房子就是这样,电线老化导致的电压不稳,电闸老是跳。

陈夕唐先是去厨房拿了一根蜡烛点亮,又拿起手电筒向街边的自家电箱走去。

他把梯子放到电箱下面,熟练地爬上梯子,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用螺丝刀拧开电表盒。

里面的保险丝被烧断,他需要把线重新接好,但单手操作总归是不那么方便,手电筒也被自己弄的摇摇晃晃,看不清楚。

忽然一束明亮的灯光照了过来,陈夕唐眯着眼睛望过去,看到一辆车开着远光灯停在街角处。

沈晖从车上走下来。

他走过来他拍了拍陈夕唐。

“下来,我来弄。”

然后爬上梯子,很快的将保险丝重新接好,又跳下来。

“你怎么来了?”陈夕唐问。

“你明天不是开学吗,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东西。”

沈晖走到车边打开后备箱,拿出了个袋子递给陈夕唐。

陈夕唐朝里面看了看,是一套和刚才一样的崭新的校服。

沈晖送完东西,待了一会后,便离开了。

而陈夕唐,床头放着两套崭新的校服,沉沉睡去。

重新回到校园带给陈夕唐的不适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步入高三,所有人的心态开始发生转变,为了一年后的高考而准备,因此对于班级里新来的同学并无太多关注。

这让陈夕唐原本的忐忑消减了一些。

当天放学后,陈夕唐先是去了晚霞书店,店里没人,却播放着音乐,灯也还亮着。

最近沈晖好像总是这样,经常急匆匆的赶出去,有时候一两天也见不着人影。

陈夕唐拿出今天发的新课本在前台翻看,一直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沈晖也没回来。

可就当他关了灯背着书包走出晚霞的时候,沈晖走进书店。

在一片黑暗中,陈夕唐看不清沈晖的脸,只能感觉到对方将刚一只脚踏出门的自己又撞了回来,然后那人的全身力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

沈晖并未回答,陈夕唐只能从他粗声的喘息声中判断,他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好。

就着窗外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弱的光,陈夕唐将沈晖扶到沙发躺下,这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来人将门拍打的咚咚作响,此时能明显感觉到沈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陈夕唐已经在脑中脑补了一系列可能性,越想越心惊,他的心跳随着门外的敲门声跳的越来越快。

陈夕唐随手拿起立在墙角的拖把,小心翼翼的向门口移动,透过玻璃窗依稀能看见,对方是个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

一鼓作气,陈夕唐快步走过去,打开门的同时,扬起手中的武器。

同一时间,对方也开口:

“你们怎么回事?半天不开门?”

陈夕唐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也来不及思考,手中的拖把朝着对方的头顶狠狠落下。

接而传来对方的惨叫与咒骂。

陈夕唐还想打,却听见躺在沙发上的沈晖传来虚弱而又着急的声音。

“哎,哎——别打——”

扑通——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沈晖从沙发上翻了下去,然后再无声响。

灯被打开。

陈夕唐看见捂着脑袋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的航哥,以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拖把,赶紧松手扔下,僵硬的朝着航哥偷偷看了看。

陈夕唐和航哥合力将沈晖扶到房间,这时候才发现沈晖的手臂受了伤,怪不得刚刚好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沈晖面色苍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给他将伤口处理好,又上了药,他便沉沉睡去。

“你刚刚真是往死里打啊,脑震荡差一点让你敲出来。”航哥开口抱怨。

“对不起,我没认出来。”陈夕唐也觉得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没事,还好我头铁。”

航哥瞥了他一眼,脸色也没刚才那么难看了,然后站起身说:

“行了,既然你在这,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航哥,我想知道,沈晖他这是...”

“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吧。”

航哥转身下楼,嘴里还念叨:

“手劲儿还不小,真他娘的疼。”

陈夕唐回到床边坐下,将头支在自己的胳膊上,就这么望着沈晖。

他一直看不透沈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明明表面看起来比谁都要热情随和,但有时候又觉得好像永远没办法真正的靠近。

陈夕唐一直觉得沈晖的眼睛像是橱窗里精美的样品,看上去闪耀夺目,细看里面会有不易察觉的裂缝。

而如今,月色照在闭眼沉睡着的人身上,陈夕唐反而觉得,此刻离沈晖比以往都要近。

他将呼吸放的很小声,甚至在不经意间屏住呼吸,抬起手来,微微颤抖的指尖距离沈晖一厘米的位置处,细细的去描绘对方的额头,眉眼,鼻子。

一直向下到嘴巴处,陈夕唐停了下来,像是已经完全不会呼吸那样,神色紧绷,只有睫毛在轻轻颤动。

他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挣扎,过了很久,或者只过了几秒,陈夕唐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的指尖轻轻向下,在即将碰到沈晖嘴唇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最终,他呼了口气,将手指蜷缩起来收回来,懊恼的将脸埋到床上。

很久后,终于调整好情绪的陈夕唐才抬起头来,然后趴在床边守着沈晖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晖醒来,窗外依稀能见到一丝光亮,他看见边上的陈夕唐,将脸枕在胳膊上,伸出来的食指和自己的无名指轻轻贴着。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陈夕唐。

“去小时的房间里睡,这样不舒服。”

陈夕唐抬起头来,又揉了揉眼睛。

“你醒啦,感觉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沈晖见陈夕唐支支吾吾半天,一口油条吃了半天,无奈放下筷子开口:

“想知道什么问吧。”

陈夕唐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

“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啊,要是被抓到了,会不会被判刑啊?”

“... ....”

“陈夕唐,你礼貌吗?”

“啊?”

“我和航哥做的是正经生意,你那脑袋瓜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啊?”沈晖双手抱在胸前,盯着陈夕唐看。

“那你昨天这是....”

“有人拖欠了航哥一笔尾款,说好昨天去取,结果对方拒不认账还设了埋伏,我俩就中招了,就这样。”

“就....这样?”

“那....”沈晖起身,隔着桌子弯下腰直视着陈夕唐,靠近他淡淡地说:“你以为呢?”

陈夕唐一时慌了神,向后退了退,将手里的早餐三下五除二的塞进嘴里,模糊的说:

“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然后拿起书包逃似的去了学校。

下午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的神采奕奕,陈夕唐在底下昏昏欲睡,昨天照顾沈晖到半夜,现在一点精神也没有,他的头一点一点的,有几次险些磕在课桌上。

老师的粉笔精准的落在陈夕唐的额头上。

“来,陈夕唐,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陈夕唐迷迷糊糊站起来,根本不知道老师讲到哪里了。

就在陈夕唐打算如实说没有听讲的时候,同桌宋远偷偷的在旁边戳了戳他。

宋远低着头将脸藏在课本后面,小声但焦急对陈夕唐说:

“选c!选c!!”

“选c。”陈夕唐对老师说。

老师站在讲台上笑了。

气笑了。

“选c?陈夕唐,我现在在讲填空题,你告诉我选c?”老师满脸的气愤,吼道:“你这节课给我站着听!!”

陈夕唐无奈的去看宋远,想问,你不知道讲哪道题,你那么自信的告诉我选c干什么?

宋远被陈夕唐盯的越来越愧疚,于是表情尴尬不好意思的朝着陈夕唐笑了笑,然后将藏在课本后的头越埋越低。

下课后宋远凑过去,对陈夕唐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真是想帮你”他挠挠头接着说。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老师在讲那道选择题,我就闭了一下眼睛,就一秒钟,再睁开,她就讲到选择题了。”

陈夕唐低头看了一下宋远的课本上,全是他睡着了之后在上面记得笔记,看不出任何一个字,线条弯弯曲曲,像极了鬼画符。

陈夕唐丢下句没事,背起自己的书包转身走了。

宋远连忙跟上,在陈夕唐边上喋喋不休,一直跟着陈夕唐进了晚霞书店。

沈晖见两人前后走进来,看着两人的书包,觉得像是一堆高中生里混进了两个小学生。

“喜糖,不是我说你,你这都多大了,咋还背个奥特曼?咋?你相信光。”

陈夕唐扯了扯书包肩带,回他:

“不信,没坏,还能背。”

“行吧。”沈晖习惯了陈夕唐这对自己穿什么用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宋远,问:

“那你......”

沈晖还没问完,宋远就立刻抬起手背到身后,将书包上的美少女战士挡了起来。

“这是我妹妹的。”

沈晖轻挑了一下眉,接着说:

“这样啊,我以为你俩,一个相信光,一个代表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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