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没有仵作的队伍派去第一现场就像个笑话一样萦绕在队伍里每一个人的心里。
“你先别急”
只剩一张脸的谢禳黏在少年的背上耐心地安慰。
有惧说不出的高行路只能瞪大眼睛、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夜我与曾湘分开后,我就独自前往案发现场看看是否漏了什么。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月色很亮,我在你家火房发现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宫里祭祀用的法阵,但法阵已被破坏,于是我便想离开,就是那转身的刹那墙角的柜子猛地窜出一道光,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高行路听得昏沉,他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后背上有一张人脸且一直都在,装死一样黏在他的背上,听着所有的一切。
断断续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切,就在彻底要昏睡过去时,高行路的脑中突然爆发一声刺耳的尖鸣。
尖鸣在脑中炸开,他猛地清醒过来,只听那人问。
“疼吗?”
谁?
寻着声音,高行路费力地抬起脑袋向前看去,可前面什么也没有...
“别找他!别找他!”
谢禳突然很乱慌乱的打断了他的思路。
反应过来后,高行路不经后怕,果然人在好奇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寻找答案,很难想象如果看到那个人会发生什么。
“是殁瞋!”
殁瞋?
高行路心头一颤,所谓殁瞋就是本应死掉的魔物又活了。
不过曾湘一介凡人怎么会知道这个词?高行路不经开始怀疑谢禳话语间的真实性。
“相信我”
听完,高行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想这人难不成能听到他的心声?
“自你醒来我就一直苟且在你背后...以这幅面孔示人...我哪还是人啊...”
男人说的断断续续,像哭了。
“窝、我有很多疑惑......”
长时间的闭塞,让高行路开口就失真。
“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和你解释”
谢禳极度悲伤地说,仿佛他就快死了,虽然他已经死了。
“你要赶紧醒过来,然后杀了我”
什么?
要醒过来?
他不是一直醒着么?难道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吗?难道邓天爱、谷爻,刚刚与他对峙的敌人都是假的?
话来得突然,高行路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如果他没醒,那走在他的前面的谷师弟为什么没有来找他。
“一直与我对话的邓天爱是谁?”
......
“是我”
一张人脸突然在他视线的上空出现,是笑眯着眼的邓天爱。
还未来得及惊呼,本该站在上空的邓天爱突然蹲在他的头边,单手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脑袋以九十度的角度直视他。
“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邓天爱抬起食指摁在高行路的额上。
“你师傅没告诉你一句话吗?”
不等答案,邓天爱继续说:“荒山无灯火,行人自掌灯。灯燃无忌处,灯灭莫再行。整个村子无一人掌灯,你还敢进来,真是急着送命啊~”
......高行路脑袋发懵的回想着师傅是否说过这句话,谁知邓天爱又道。
“真好呐,满村都是你最爱的山茶花,死在这里,真是太幸福了,是不是,哥哥?嗯?”
哥哥?
“额!...放—放手!”
高行路嘴角抽搐着呼着冷气,只见他的脑袋几乎快以一百八十度的姿势靠近后脊,如果再用力点...
“我—就—不!”
说完,邓天爱笑得更是开心。
疼与乐,两极分化,两人都没注意到四周的气温正在慢慢降低。
直到邓天爱呼出带着白雾的气,他一愣。
下一秒,一声尖锐的爆鸣从天空炸开。
甚至没来得及抬头,原本玩弄高行路于掌心的邓天爱瞬间被一个黑影踩陷了地面。
风——
还未落下的袖角遮住了来人的半张脸......
“师兄,我来晚了”
来人缓缓道。
略显低沉的声色,让高行路以为是他同门师弟时,可印入眼帘的却是少女的模样。
“谁!你他妈找死!”
被少女踩在脚下的邓天爱被土块撞的鼻青脸肿。
高行路吃力地抬起吃痛的脑袋,目及少女不过才一米六,可被踩在脚下的邓天爱却无力爬起,仿佛压在他背上的是座庞然大物。
“你、是?”
接连受着各种碾压的高行路根本想不起来眼前这位少女叫什么,但他的脑中却在不停回荡着另一人的声音。
“行路,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妹了”
“你这当哥哥的,怎么不护着妹妹”
“大师兄就要有大师兄的样子,你这么弱以后怎么护着你的师弟师妹”
......
少女微微一愣,她显然没有想到师兄竟会忘了她,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短简道:“晚邱,你...七师妹”。
短短两个字瞬间像烟花炸开在高行路的脑中,一幕幕场景如潮水冲刷他的脑袋,他痛地不由自主地扭曲在一起,哪怕身上还覆着邓天爱的枷锁。
一袭干练黑衣的晚秋很快就发现了藏在师兄身上的端倪,她先是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邓天爱的额前,随后走到师兄的身旁将他扶起。
“十多年未见,师兄竟一如当年走失时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沧桑了这么多?”
晚秋抚着师兄的面庞,感叹时间的流逝,又害怕师兄是遭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就如现在他背后的那张人脸。
“师兄若想不起来师妹,就不要勉强自己”
随后晚秋竟双手横抱起一米八几的高行路,她仅是抬眸看了一眼天空,天上的乌云就为她散去,一个泛着银光的洞就那样缓缓印入二人的眼前。
就在晚秋准备抱着师兄离去时,只觉襟口一紧,满头大汗的师兄用着虚弱的声音,对着她说:“不,我没有忘记你,哪怕忘了自己,我也不会忘了你”。
话音刚落,师兄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坠下的手臂几乎就快贴近地面。
像是想到什么,晚邱蓦然笑了一声。
明明早就去失去意识,还要强撑力气来和她说这些,真是不管多少年...师兄还是这么天真。
“混蛋!—你他妈要无视我到什么时候!”
邓天爱面目狰狞地盯着那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女人。
“我要杀了你!”
晚邱并未理会,显然没把这恶灵放在眼里。
于是,邓天爱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肥肉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救走了。
绝望的怒吼震碎他的幻境,天空像碎片一样纷纷落地,而躺在地上的邓天爱...
不,现在的模样已经不能称作为人的模样,而是一种从泥潭里爬出的怪物模样,这就是殁瞋的真身。
死人睁眼。
它像烂泥一样从邓天爱的眼里爬出,从开始的尖苗到后面的庞然大物,直至撑破。
没有了躯体的束缚,恶灵终于开始幻化新的形态。
而另一边,晚邱双手抱着高行路直冲云霄,直到见云日,晚邱才缓缓落地。
此刻,他们已经离开高家村,坐落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将师兄安顿完后,晚邱眺望不远处的高家村,只见高家村依旧被一股乌云笼罩,显得死气沉沉。
数日前,她本在他国斩妖,夜里突然被一记传书猛地惊醒,送信之人是她的师叔,信中说道门中惊变,我已遣散众人,你大师兄来的突然,我恐有诈,望你速归师门。
寻着师兄的气息,她一路追到高家村,她一踏进村口,她就察觉到了村中被人布了阵法。
此阵邪恶,但留一线生机,可见并非要致人死地,于是才有了开头的一幕,她并未对那恶灵赶尽杀绝。
但...那恶灵属实奇妙,从它身上感受不到纯粹的恶,也许是因为那副躯壳影响了她的判断。
不过现在重要之急,是...
晚邱转身看向昏迷不醒的师兄,心中言语早已溢出,可师兄的状态及其糟糕,不管是外还是里。
他的识海一片混乱。
“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师兄”
漫漫无尽的海,他悬在海上,如蜉蝣浮叶,无处安定。
短暂而渺小。
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新生还是毁灭。
没有人问他,但这些话如洪水不停地灌进他的脑中,他根本不想考虑这些,他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思考这些?
直到另一声音轻轻、缓缓地将他唤醒,睁眼伊始,他好像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衣着的孩童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身着一身黑的女孩,留着仅过下颚的短发,嘴里念着生涩难懂的咒语,但仔细听去,正是这些咒语让他觉得温柔、亲切。
“师妹?”
未进一滴水的喉咙如破掉的喇叭。
听到声响,晚邱并未立即睁眼,而是继续低速念完咒语。
靠在树下,高行路并未继续打断,而是歪了歪头,看向师妹身后的高家村。
乌云下的高家村,一片死寂。
此情此景,犹如一根尖针死死扎在他的心窝上。
直到晚邱睁眼,默不作声地扯下一条袖衣,擦拭他面颊,他才意识到他竟落下了无能的眼泪。
晚邱擦得认真,只字未提。
倒是他像个大姑娘似得,扭过了头。
晚邱微微一愣,随即抬手捏出师兄的下颚,将他的视线重新放回到自己身上,酌字酌句道:“师兄的泪,我擦,师兄的仇,我报,所以师兄要依赖我,知道吗?所以师兄不要逃避晚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