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
白嘉楠跟着往前走，有点迟疑。
“你真要去找司盈吗？”
正在前方不断行走的女孩，步伐没有丝毫的犹豫。
反而让白嘉楠更觉内心警铃大作。
燕雪融从那几个女孩子口中，问到了司盈现在的实习公司。
是一家装潢非常好的自媒体公司。
司盈自己家开的。
司盈这样的家庭，只要她不愿意在别人手下受委屈，家里自然有无数个方法让她拥有更舒服的上班环境。
但白嘉楠万万没想到，燕雪融竟然直接冲到了司盈自创公司的工作室楼下。
公司本身也还在最开始的那个阶段。
因此整个工作室的管理都很宽松。
建立工作室的小区选址也是那种一看就很适合文艺风的艺术文创工业园。
里面有很多艺术工作室。
几乎都是大门敞开的状态。
燕雪融和白嘉楠到场的时候，工业园停车场附近的保安亭都看不见保安。
走进工作室，司盈正在和自己员工说话。
“这个问题怎么能是我的错呢？”
对面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
让燕雪融也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大一刚开学那段时间里，司盈主动前来问她的第一句话。
语气也是那么温柔。
“学妹，你怎么了吗？”
燕雪融的脑海中不断在浮现这样的场景。
而在现场，似乎已经有一两个员工察觉到门口处，站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漂亮女孩。
他们有些迷茫地对视了一眼。
最后还是互相摇了摇头，在这诡异的公司氛围中没敢开口。
导致司盈对身后来人毫不知情。
司盈开的是自媒体公司。
她自认为要做出自媒体爆款，最后带出主播给自己赚钱，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她自己的账号就非常容易起号。
只要让自己认识的那些小姐妹和人脉里的各种公子哥帮忙引流就可以了。
拿着钱就该做得比她这种不需要赚工资的人业绩还厉害，不是吗？
不然花钱请她们过来都是干饭吃的？
司盈的面前，一个实习生的表情已经近乎死寂。
她无助地掉泪，坐在旁边。
周围都是同事，还有司盈这个老板，站着围绕在四周。
乌压压的漆黑影子完完全全能将她瘦小的身影笼罩起来。
因为这段时间完成不了指标，焦虑得连饭都吃不下，在同事们的眼中已经瞬间瘦了一大圈。
即使坐在中央，看起来也仿佛摇摇欲坠。
“你让我非常失望。”
“我工资也开给你了，我只是需要你拿出一个好的结果。”
“结果你拿出来的数据是那么糟糕。”
“我已经努力把所有好的资源都给你了，各种福利待遇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谁？！”
接下去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燕雪融忽然从背后，一把将司盈的身影抓过来。
司盈整个人大吃一惊！
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拎着衣袖，步步紧逼到了墙角。
周围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唯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无辜又迷茫的他们也连累过来。
“你疯了吗？！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我在这里——”
司盈猛地瞪大眼睛。
面色清丽的女孩，两人对峙下而刷落阴影处透出来的一双眼眸，锐利得仿佛一把磨炼过后的尖刀。
刀刃就抵在司盈的面前。
反着开刃后锋利的光点。
仿佛能刺穿任何一个和她对视的人的心房。
燕雪融的表情很冷。
在司盈看向这双眼睛的瞬间，就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个冷颤。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是衡旭。
燕雪融此时看着她的一双眼睛。
让司盈无端想起，她当时怀疑过这个学妹因为喜欢而蓄意接近过衡旭。
试探一番之后无果，却在树林的边缘看见不知是否为无意的衡旭，猛然出现在司盈的面前。
那个时候，衡旭看着她的眼神，和眼前这个女孩，几乎重叠。
女孩开口。
“是你到处去传谣言，我扒上了衡旭、将衡旭玩得团团转，还造谣我可能拿到保研资格的，是吗？”
燕雪融没有半句废话。
白嘉楠气喘吁吁撑在门口边缘的时候，忽然听见这个声音。
接着就看见自己那个平日里又温柔、脾气又好的室友，像一头优雅但精准的猎豹，揪着司盈的领子抵在墙上。
对峙。
气场……可怕得让白嘉楠熟悉。
燕雪融没有在意司盈公司里已经吃瓜惊讶到捂住嘴巴、面面相觑的那些学姐学长们。
“以后再被我听见你这样造谣，就直接鱼死网破。我带着证据和我自己的消息，去所有平台都对峙一遍。”
“这么喜欢做自媒体，那就让网友评评理。”
“对了，还有你刻意利用学生会的职位压着我兼职这件事，我也一直留着证据。”
“耽搁我感情就算了，但耽搁我财路和赚钱干嘛？”
“还有更久之前，在论坛质疑我贫困生申请材料问题。我早就知道发帖人是你了。”
司盈这下心头一跳，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这不可能！”
她最后用来发帖的那个ip甚至都有用了别人的账号！
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被人查出来——
司盈逐渐一点点回过神来，神情从震惊变化为了惊恐。
“终于知道了？”
燕雪融笑了笑，歪头：“既然你从小暗恋衡旭，那他在计算机上的能力，想必你这个竹马青梅比我半路出家的一个女朋友，要更清楚吧？”
“他……他怎么会……”
司盈的整个世界观都仿佛要跟着崩塌了！
衡旭……衡旭他就这么残忍？
要亲手这样毁掉她？
她只是很喜欢衡旭而已，这有什么错？
她的妈妈不是也是靠死缠烂打，追上了现在这个爱出轨又有很多个情妇的爸吗！
这不就是说明，死缠烂打也是有用的吗？
也是可以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捆绑到自己身边的吗？
但衡旭现在竟然要这样对她！
燕雪融扫了一眼从惊慌失措到逐渐面色如灰的司盈。
伸手很轻地往后推了推，松开了抓着司盈的领子。
“你猜他会不会？”
燕雪融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可是和仿佛遭遇重大打击而脸色煞白的司盈相比，也已经能算是平静。
也许是燕雪融身上的气场太过明显。
即使已经将手松开，现场竟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试图阻止。
所有人都在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不速之客”。
燕雪融拿着手机。
“从我第一次知道你在学生会里卡我资料的时候，各种证据就已经开始备份起来了。”
“司盈，我确实家里条件不好。”
“但你知道一个穷人身上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女孩握着手机的小臂缓缓放下。
弯腰。
唇边很忽然地勾起一抹笑。
“当时我们身上拥有的东西比你少，自然能被拿走的东西也更少。”
“一旦撕破脸，我无所谓别人查出来我家是什么条件。也不在乎别人扒出我初中高中的地址、学校、照片和成绩，甚至大学里的所有东西我都经得起扒。”
“因为我考上京城就是一件问心无愧的事情。”
“网友再怎么扒，顶多扒出我小时候在村子里撒丫子到处跑的丑照。”
“不过……你呢？”
司盈仿佛看见恶鬼一样扭头。
燕雪融直勾勾地盯着：“你，还有你家，经得起你作吗。司盈？”
·
“我的妈呀！！！姐们你是太厉害了！！！”
白嘉楠挽着自己好室友的手臂。
两人一点点走出了文创工业园的方向。
因为现场的位置还不太好叫车。
她们干脆更往前走，一路步行到了一个有明显建筑物位置的十字路口方向。
白嘉楠藏着激动的心终于在没有外人在的此时全部爆发出来。
“我第一次知道你原来还这么会！！！这个保存证据的手段都是往哪儿找啊？！”
“太刚了我的绒绒！第一次知道你根本就不像你的小名一样毛茸茸的！超级厉害！”
“真是和衡旭在一起时间长了，所以现在——哎？！”
白嘉楠吓得叫了出来，连忙蹲下，关注：“绒绒，你怎么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
燕雪融低着头。
乌黑的一头长发在蹲下的时候正好盖住了女孩的神情。
她摇了摇头，接着抬头过来看着白嘉楠，皱着眉头苦笑，有点无奈。
“我腿软了。”
“？”
燕雪融慢吞吞地扶着白嘉楠的手臂一点点站起来。
“没什么关系，我缓缓就好。”
“小时候开始就习惯了。”
“小时候？”
白嘉楠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嗯。”燕雪融点头，“小时候村里的小男孩会欺负落单的小孩，不管男女。”
“只要是家里没有父母、父母外出，或者家里人都不在的时候就欺负。”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做的。”
“长这么大，也是纯靠这点虚张声势，起码能保护着自己平平安安，不受伤。”
白嘉楠张了张嘴。
虽然知道室友这样的身份，在自家也不一定能过上什么特别好的生活。
白嘉楠叹了口气。
“不过你说得也对，司盈经常喜欢这样搞别人心态。一直想着只要能把喜欢衡旭的女孩子全部拉下水，就不会有人来和她争了。”
“但仔细想了想，其实她也是欺软怕硬的。”
“你这样威胁，她反而害怕你一直都有更多底牌，才会忌惮一点。”
“而且司盈的那个爸……所以司盈也只敢在家里不知情的时候作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她当初就是那个发帖人的？”
燕雪融眨眨眼睛：“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
“我诈她的。”
白嘉楠这下才是真的彻底服了。
“不过，也不是全诈而已啦。”
燕雪融朝室友眨了眨眼睛。
其实当初在贫困生那件事之后的两个月左右。
燕雪融私下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面的内容正是司盈作为主要始作俑者的相关证据和整理。
里面甚至还有时间轴的推测。
但发件人是完全匿名的一个小号，燕雪融一直收起来，但没能找到对方是谁。
太阳下。
燕雪融在和白嘉楠等待网约车司机前来。
落在手心上的手机黑色页面，被燕雪融来回摩挲片刻。
她确实本该想到的。
原来真的是……
衡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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