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似乎总是带着一身的伤,景隈看着叶尘,看着他微微发着抖的身体,还有微弱,但不断挣扎着的呼吸。
他想,解脱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痛苦的活着呢。
景隈伸手,手上不带有一丝魂力,慢慢的放在了叶尘纤细的脖颈上。
不带魂力,魂铃果然没有阻拦。
叶尘的脖颈细瘦,尽管发着烧,却依旧一片莹白。他一只手贴上去,滚烫的热度便瞬间布满掌心,烫的他动作一顿。
似乎是感受到了凉意,这一瞬间,叶尘侧了侧头,脆弱的脖颈在景隈没来得及收紧的手中蹭了蹭,贴的更紧了。
这样一个亲昵又好似示弱的动作,让景隈僵在了原地。
他从没见过叶尘这个样子。叶尘就像一株梅树,任他再怎么雪虐风号,都依旧笔挺的站在原地,自顾凛然盛开。
鬼使神差的,景隈松开了手。拇指在叶尘的嘴角擦过,抹掉了一丝血迹。
叶尘的肤色白皙,尽管停留的时间短暂,但叶尘的脖子上还是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下不去手啊?”
这声音出现的突然,景隈心中一跳,转头向身后的横梁看去。
霄云正支着一条腿坐在横梁上,撑着下巴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霄云宗师。”
景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咯噔一声,他竟一点都没察觉到霄云的气息,不知道霄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霄云说:“我一直在这里,从你进来就在。”
景隈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霄云道:“怎么,不相信?不相信以你堂堂隐月血脉的力量,竟然没能发现一丝我的气息?”
隐月血脉这四个字,让景隈瞬间警戒起来,杀意铺天盖地的往四周散去,手掌抬起,红色灵力萦绕掌心。“叶尘告诉你的?”
霄云冷哼一声,“他?他这么护着你,怕是都死在你手里了,也不会告诉我。”
霄云从梁上跳了下来,也不管景隈的杀意,越过他,径直走向叶尘,手掌搭在他的心口,磅礴的魂力往叶尘周身而去。“收起你的杀意,我答应过他不会杀你,但要是你先动手,可就怨不得我了。”
霄云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两句话,却砸的景隈心里如被投下石头的水面,剧烈的波动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答应他不杀我?”
霄云却不再答他,只不断的以魂力安抚着被景隗杀意包裹着的叶尘。
景隈心里涌起一股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怒气,什么叫叶尘护着他?什么叫答应叶尘不杀他?叶尘那样的人为什么……
“你给我说清楚!”景隈裹挟着魂力往前上了一步。
霄云闭了闭眼,浓密得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景隈的魂力散发的如此明显,明显到自己想放他一马都不行,既然是这样,那么自己是可以杀了他吧……
霄云的睫毛抖了一下,突然睁开了眼睛。
“师尊……”
叶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没开口说别的,也无力说出别的话,但单凭这两个若有似无的字,霄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师尊,你答应我的,别杀他。
霄云叹了口气,望着徒弟倔强的眼睛,到底也没下得去手。
“放心吧,我不会杀他。”
叶尘似乎就是为了听这一句回答,霄云话音才落,他就又人事不知的晕了过去。
景隈立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床上消瘦的身影,他还在等霄云的回答。
“你回去吧,你要真想知道叶尘为什么这么护着你,就等无双大会结束后,来冷挑红雪,到时候,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景隈那天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
从屋子里出来后,霄云就给那间屋子下了禁制,四境的禁制,除了那几位宗师,没人能进的去。
直到紫荆坡狩猎开始,景隈都没再见过叶尘。
又一天后,一众过凡境经过抽签,经不同的地方,进入了被特殊阵法围困着的紫荆坡。
紫荆坡其实是连绵的三座大山,山峰不高,走势平缓,自半山腰到山顶都是自然生长的紫荆树,因此而得名。
景隈的运气不错,抽到了第三峰的山脚下,他要去的,正是第三峰峰顶。
他记得墨羽就是在那里受了伤。
他目的明确,一路上不曾过多停留,直奔第三峰峰顶。
所有入口均在山脚各处,他以为峰顶上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有人,但他到了不过片刻,迎面就又上来了一个人。
周洄。
两个人搁着几步路的距离,冷冷的对视,景隗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叶尘被计宣扔进水牢的时候,周洄曾经来找过他,他那时大概以为叶尘和自己关系不错,想找他一起去为叶尘求情。
景隗拒绝了他。
两个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直到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
“阿洄,到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周洄几乎是立刻就收敛了视线,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景隈记得这个东西,阴阳鱼,计家才展露的法器。
“到了叶哥。”
“嗯,没事吗?突然没有了声音。”
“没事。”
叶尘的声音十分虚弱,但还是能听出来里面浓浓的关切之情。周洄没有背着景隈,但却只字不提他的存在。
景隈盯着阴阳鱼那嵌了红豆的鱼眼,眼神晦暗不明。
“能看到红梅树吗?”
周洄抬头看了眼,景隈就站在红梅树下。察觉到景隈的视线,周洄皱了下眉头,“叶哥,等下。”
周洄撤下了鱼眼中的红豆。
“你……让开。”
景隗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往旁边走了两步。“行,我让开。”
周洄皱着眉头走到树下,眼角余光还一直撇着景隗,他第一次见这个人就觉得不舒服,要不是叶哥说景隗是他的朋友,他那次也不会出手救他。
“刚才那个声音是叶尘吧?”
景隗跟个无赖一样,周洄越是皱眉,他越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周洄:“不关......你的事。”
景隗:“你这说话挺费劲啊,生的病吗?还是天生的?叶尘不是会医术吗,没给你治一治?”
周洄挺直了腰,手里的剑出窍了几分,往前一伸,让景隗闭嘴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景隗往后倾了下身,嘻笑着说:“别动手啊,你伤了我,你叶哥能同意吗?”
周洄拧着眉,半晌收回了手里的剑。“那你离我......远点。”
周洄在梅花树下摸摸找找,不再搭理景隗。
景隗望着周洄,眼里慢慢泛起冷意,周洄的反应直接印证了霄云的话,叶尘不想伤害自己。他做的那么明目张胆,却唯独自己不知道。
叶尘到底是什么意思?景隗一直知道叶尘从小到大,对自己要格外关照一些。他一直以为是霄云不能收自己为徒,对自己感到愧疚,才让自己唯一的徒弟对他好一点,但现在看来,他对自己好,似乎与霄云无关。
那他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的血脉?总不可能是因为看上自己了吧?
“不是。”
周洄突然出声,吓的景隗以为自己将心声说了出来,回过身才发现是他不知何时又将红豆按了回去。
“东北角,树死了。”
“东北......死门......”叶尘似是在思考,声音很轻,“阿洄,去看看那树是怎么死的?”
周洄忽视跟在身后的景隗,快步走到几米之外的一棵松树旁。
这棵松树已经干枯,从树干到枝叶都透着一股子死气,周洄围着走了一圈,仅剩的一只眼睛中,慢慢充满了迷茫。
怎么才能知道一棵树的死因?
景隗看他那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直到这时,才能看出这人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叶尘听到了这声笑,沉声问到:“谁在你旁边?”
周洄还没等回答,景隗就自己开了口:“是我。”
景隗是故意让叶尘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他想既然叶尘那么在意自己的死活,那他在这里,叶尘不管是要害墨羽,还是有其他阴谋,行事都多少能有所顾忌。
那边半晌没有声音传出。
景隗也不管他,蹲下身抓了把泥土捻了捻,又用魂力探了探,好心的开口,“涝死的。”
“怎么会是......涝死?”叶尘疑惑了一瞬,接着突然急声开口:“你们不要碰那棵树!先离开那里!”
叶尘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同时传出的还有景隗的闷哼。
“怎么了?”
怎么了?景隗单膝跪地,吐出一口血,他也想问怎么了,周洄那小子竟然从背后袭击他。
景隗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看向周洄时,才觉出他的不对。
周洄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但那眼睛里的灵劲却一点都不少,然而此时却灰蒙蒙一片,像是罩了一层浓浓的雾。
周洄踩碎了地上的阴阳鱼,一步一步的向景隗走去。
景隗看着他,那双眼睛死气沉沉,但他却在周洄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景隗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想要站起来反抗,他知道自己必须站起来,但是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般,微微的发着抖。这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更像是因为......兴奋,他的身体好像在渴望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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