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阁这边正头冒冷汗的时候,负责去带叶尘过来的手下回来了。
计阁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好,忙走下台阶,离霄云有一段距离后,才让手下附耳回话。
“人呢?”
“师、师尊,不好了,叶尘他、他伤的太重……许大夫说……说怕是……”
计阁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滴了下来,手下觊觎着他的脸色,到底没敢说完。
“怎么会这样,只是关了一晚就……”
“和关押无关,是……是总管那五十戒杖……”
计阁脑中如惊雷一般炸响,他万万没想到计宣竟然还对叶尘用了戒杖,五十戒杖啊,寻常人都受不了,何况叶尘本就受了伤。
计阁僵硬的转过身,往霄云那边扫了一眼,没想到正对上霄云看过来的视线。
“怎么了?”霄云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叶尘人呢?”
霄云的身上已经隐隐散发出威压,周围的人中传出一阵骚动,那个回话的手下,因为魂力薄弱,已经直接跪在了地上。
“霄宗师,叶尘仙君他,受了点伤,现下已被安排进了客房,我这就带你过去……”
“把戒杖带着。”霄云将计宣从地上拎起,“他也跟着。”
计宣是在此时觉出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一双腿霎时软了下去,几乎是被人架着往后院走去。
计家靠阵法起家,近几年将阵法与机巧结合后,更是财入如流水。院子建的如一座城池,内里景色颇美,院落四通八达。
可惜,跟着的人没心情旁观欣赏。
“霄宗师,就是前面了。”计阁亲自在前引路,所有阵法都对霄云敞开。
刚进院落,便闻到一阵极其浓郁的熏香,而在这熏香之中,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慢慢飘散出来。
下人端着染了血的水盆,慌慌张张的进进出出,里面传出一阵叫骂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换衣服洗脸!要是怕他死的不够快,就别请我过来!”
这话一出,计阁旁边跟着的人身子抖了起来,忙提醒着喊到:“霄云宗师来了!”
霄云看了眼计阁,脸色阴沉的走了进去。
屋内的空气,几乎全是血的味道。
霄云脚步顿了顿,隔着屏风,望向里间床上的人。
那人安静的躺在那里,几乎看不到胸廓起伏,他未曾收敛的魂力穿将过去,竟然一丝魂力也探寻不到。
伺候着的人被身后跟着进来的计阁挥手赶了出去,只剩下床边还在摸脉的许大夫,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良久,霄云才迈步走了进去。
床上的叶尘正安静的躺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向来随意挽起的长发,如今被打理的如同绸缎一般顺贴在身上。
还有那身冷月白的新衣,只是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叶尘一直奔波,从未穿过这样贵气的衣裳。
原来他也可以公子如玉。
“咳……咳咳……”
床上的人忽然咳了起来,鲜血从嘴角流出,也将霄云从阴暗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一旁的大夫回身看了眼霄云,面色不善的开口,“收收你的威压吧,看不到他都吐血了吗!”
霄云果真没再散发威压,他走过去,将手虚放于叶尘胸口之上,磅礴的魂力倾泻而出。
“没用,五十戒杖震裂了他的魂骨,除非你每天都给,可你能给到他魂骨自行修复吗?那得……那得很久。”
这不是什么复杂的医理,每个修行的人都知道,魂骨受伤,最轻,也要三五年才能恢复。
这期间如果不用魂力喂着,则更慢。魂骨修复后,修行也要重新再来。
可叶尘不能失去一身修为。
所以霄云没有撤开手。
“说起来,他在我身边的时间并不长,这两年总是游历在外,每次见面,都是一身的伤,要是哪次没受伤,反倒奇怪。
可这是第一次,他伤的连声师尊都叫不出来。”
霄云边输送魂力,边轻声开口,计阁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时没敢回声。
“我总叫他逆徒,可能让有些人误会了,觉得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他至此,今天,我就跟大家解释解释,叶尘是我霄云唯一的徒弟,谁动了他,我是要跟人拼命的。”
霄云一辈子潇潇洒洒,难得动了气。
院子中央,计宣被霄云的魂力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因此嘴中开始不干不净的谩骂起来。
“叶尘蔑视人伦,咎由自取,你霄云是非不分,枉为宗师!”
“我行的正,我没有错!”
“你打死我,也堵不住天下众口,我计宣今日就以身明理!”
“呵……”霄云轻笑了声。“别说是他没做,就是他真的做了,我霄云的徒弟,也轮不上你来惩罚。”
霄云道:“我知道你不服,霄某向来不喜欢强求,你若不真心悔过,这五十戒杖,是不会落到你身上的。”
“别假惺惺!我知道今日逃不了,要让我认错,你做梦!”计宣知道不是霄云的对手,索性破罐子破摔,临死前,还能博个好名声。
“你既然认理,那我们就来讲理。”霄云踱步到计宣跟前,“违背人伦,这事不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光罚我徒弟,好像不太公平,不如,咱们将另一个当事人也请出来,一并惩罚,你说好不好。”
计宣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然故作镇静。“那人是计家负责侍候叶尘的小厮,昨日已经受不住惩罚,死了,你要把他尸体挖出来吗?”
“哦,是吗?”霄云冷冷的看着他,“你们就是这样罔顾真相的吗?”
他道:“听说你马上就要飞升三境了,计总管博览群书,应该听说过真言术吧。”
计宣咻的瞪圆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霄云勾着嘴角:“知道吗,四境的真言术下,就算是计服,也得把真话给我吐出来。”
那天的审问,霄云用魂力送到了计家宅邸的每个角落。人们感慨他待徒弟如此恩义深重的同时,不禁更被他深不可测的实力折服。
最后,计宣心如死灰的接受了五十戒杖。他想要保护的计暮雪到底暴露在了人前,尽管说的是被暗算,但那种场面,传到民间,又不知会变成怎样香艳低俗的话本。
他想为计暮雪守护的名声,到底没能守住。
那天计宣的惨叫传遍了计家的每个角落,周围跪了一圈计家的人,计阁也在跪着,都希望他能高抬贵手。
但霄云压根没理,他亲自盯着计家的人完成了五十戒杖,直到行刑结束,才收回魂力。
计宣的魂骨碎了,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再修行了。
景隈站在窗前,一直听着计宣的惨叫,那惨叫隔着几个院落,听着却好像就在耳边,格外清晰,好像就是叫给他听的似的。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词,杀鸡儆猴。
他觉得霄云知道是他做的。
那天后来,祁风来喊他去探视叶尘,说是南宫肆要他们去送一瓶孤夜雪莲给叶尘。
景隈跟着去了。
他到的时候,周洄和华林已经在了。
华林手中拿着毛巾,正风风火火的往外跑,一下子撞在了景隈的身上。
“小心点。”景隈扶了他一把。
“十五师兄!”华林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随后看见他身旁的祁风,眼里的惊喜又很快消散了。“你……你们来看我小师父吗?”
景隈这才知道,华林被收进冷挑红雪,不是因为拜了霄云为师,而是拜了叶尘为师。
师尊,师父,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景隈心里冷笑一声,放出华林来劝自己和他一起拜入冷挑红雪,是也想让自己拜叶尘为师吗?他也配?
“叶师兄可还好?”景隈面上不无关心的问到。
“不大好,这阵子又烧了起来。”说着才想起来还要去打热水,于是把他们让进去后,就跑走了。
景隈跟在祁风身后进去,霄云不在,只周洄一人跪坐在叶尘床旁,不停的在给叶尘输送魂力。
景隈盯着床上的人,心中蓦然一动。
叶尘难得穿了一身干净柔软的白色,墨色的长发披了满床,他安安静静的躺着,呼吸浅薄,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明明正在发热,那面色却依旧苍白,唇上也一丝血色也无。
不过几日不见,他竟消瘦至此,就像一尊随时会破碎的玉娃娃,单薄的让景隈第一次生出,原来他也会死的想法。
往后多年,这一幕都成为了景隈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每想起,心中都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只有抱紧身边的人,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和平稳的心跳时,才能慢慢平静下来。
“嗯……”
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眉头紧皱,身体也微微发着抖,不多时,嘴角便流出了鲜血。
“叶哥!”
周洄吓的收了手,慌乱的用自己的衣袖为他擦掉嘴角的鲜血。
他的魂力透支的严重,站都站不起来,手也抖的不成样子。
祁风见状连忙就要上前,结果一人比他更快走了过去。
“我来吧。”
景隈拿过一旁干净的毛巾,为叶尘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脸,才知道他烧的有多厉害。
祁风已经扶着周洄下去休息,刚要进来的华林也被派去请大夫了。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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