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雾气缭绕,越往前走,雾气越重,高大参差的灌木将太阳遮了个七七八八,好像黑云压城的阴雨天,让人越来越难以看清眼前的事物。
“别走了,雾气太大,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景隗将众人叫停。
谷中除了他们的声音,一片死寂,安静的近乎诡异,华林一直跟在景隗的后面,此时不由自主的往前靠了靠。“怎么感觉这雾越来越大了呢。”
景隗没说话,越过他往后面看去,直到看到走在最后面的墨羽时,才放下心。
就在几人停留的这么一会儿,雾气已经浓到连眼前的人都很难看清的地步。想要凭肉眼辨别方向显然不太可能,别说往前,就是想要回去,怕是都要费一番功夫。
几人看着景隗,等他拿主意。
景隗半蹲在地,摸了把及膝的草木,上面一点水汽都没有。
“怎么了?”华林凑过来看。
“这雾有古怪,大家小心点,不要走散了。”
站起身的时候,景隗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这感觉从刚才就有,只是因为担心墨羽而被忽略。
他看了眼华林,突然反应过来,以往很爱接话和发表高见的祁雨,从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开过口。
想到这,景隗立刻转头看向一直走在最前面的人。
“祁雨?”
祁雨没有回答,站在白茫茫雾气中的影子依旧保持着刚才停下时的动作,面向前方,一动不动。
华林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他哆嗦着也跟着喊了一句。
“祁、祁雨?”
景隗还没等动作,身边一道身影先动了,墨羽越过两个人,直接站在祁雨身后,转过祁雨身体的时候,大家都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祁雨,只是一株与祁雨等高的枯木。
几人心中都是一惊,景隗率先回过神,上前一步,将祁风的身体也转了过来,果不其然,也是一株枯木。
这两株枯木不知是何时取代的祁雨二人,最可怕的是它们甚至连衣服和四肢都没有,就让景隗几人无比信服的跟了一路。甚至连墨羽和景隗都没有发现异常。
“是障眼法!”墨羽提醒到。
已经有两人失踪,墨羽不可能再坐视不理,他在景隗和华林的手腕上分别系上了一节红绳,并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摘下来,只要带着这红绳,我就能找到你们。”
虽然不合时宜,但景隗看了眼腕上的红绳,还是微微翘起了嘴角。
“我先带你们出去,再回来找他们。”墨羽说完,转身就要往来的方向走。
景隗却拦下了他,“凌云师兄,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帖子,怎么能走呢?”
话音刚落,景隗便抬手挥了出去,魂力形成气浪,将眼前的白雾瞬间冲散,直冲到远处,形成一条清晰无比的小路。
不过,小路没能维持多久,魂力消失后,白雾瞬间又汇聚起来,将几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景隗啧了一声,“我怎么感觉这白雾是有生命的呢?”
“好像是吐雾虫。”华林颤声说道。
“什么虫?”景隗怀疑的问。
“吐雾虫,我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虫子非常小,常存在于沼泽或者水潭边,以吞食水汽为生,他们会吐出白雾用来混在真的雾气中隐藏自己。但是,吐雾虫数量稀少,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了,而且它们吐出的白雾也只够裹住自己的身体而已,这么浓的雾气,这得、这得成千上万只才能做到吧......”
说到最后,见两人都看着他,华林又畏缩起来。景隗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拍了下他的肩膀,谦虚的求教道:
“书上有没有说怎么对付这种虫啊?”
“它们一般与人无害,所以很少有人会对付它们......不过,自古水火难容,火烧的话......”
“那就火烧。”
景隗飞快做好了决定,墨羽也没有反对,他已经在景隗的强烈要求下,重新做回了监督者。但他心里记挂着祁风和祁雨,想要快点走出这里,因此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也好,那就多谢凌云师兄了。”
这雾气绵延甚远,还不知道要废掉多少魂力,景隗要隐藏实力,自然不能用血脉之力,因此墨羽能出手,再好不过。
墨羽不亏是二境,魂力比他稳定深厚许多,没一会就将周围的吐雾虫清理了个干净。远处的吐雾虫依然密集,但不知道是不是畏惧刚才的大火,它们到底没敢再上前。
吐雾虫消失后,山谷原本的样子终于暴露了出来,身后是他们来时的路,踩踏的痕迹很是明显。
但让人意外的是身前的某个方向,竟然也有轻微的踩踏痕迹。
“这应该是祁雨他们留下的吧?”华林惊喜的说道。
“应该是吧......”景隗望着远方,神色微微凝重起来。
他闻到了晚山茶的味道,那痕迹,不是祁雨他们留下来的,是叶尘。
叶尘真的来了这里。
还要继续往前吗,如果碰到黑雾,这次能全身而退吗?然而走到现在,进退已经由不得景隗自己了,毕竟祁风祁雨还在谷里,墨羽是不可能回去的。
三人沿着留下的痕迹继续往前,走了约有一刻钟,痕迹突然消失了。
除了来时的路,四周草木茂盛,但没有任何踩踏的痕迹,三人于是停了下来。
“这痕迹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不会是已经被......”
被杀,或者被吃,不用听完,就知道华林要说什么,墨羽打断了他,“不会,有祁风在,即使遭遇了什么,也不会束手就擒。这痕迹消失的突然,附近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不像是碰到了妖邪。而且......”
墨羽欲言又止,他重又看了眼来时的路,“我觉得我们想错了。”
“想错了?”华林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什么意思?”
“祁雨下山少,但祁风却经验很足,他如果发现我们不见,是一定会沿途留下记号的,但这一路,我并没有看见。”
“会不会是......他们还没发现我们不见?”
“不会,就算之前没有发现,那把火之后,他们也应该能察觉到了。”墨羽语气稍显低沉。云门的人执行帖子时都会随身带着用于求救或联络的焰火,这林子就算再遮天蔽日,焰火的光还是能透露几分出来的。除非是他们觉得没有必要使用焰火,或者是已经失去了使用焰火的能力。
两个人谈论的时候,景隗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他盯着不远处那株已经枯黄的树看了很久。
那是一株红梅树,和紫荆坡上的那棵树一样。
“沐阳?”墨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凌云师兄说的很有道理,祁风师兄是很小心谨慎的人,他一旦发现我们不见,不会贸然继续往前的,我们没有发现他们留下的记号,很大可能是他们已经出了雾沼。”景隗摸了下鼻子,忽视掉周围越来越浓的晚山茶香。“不如我们先出去......”
“啊!救命啊!”
景隗的话被一阵凄厉的喊声打断,回过头,就发现原本站在身后的华林,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一声大喊,余音袅袅的盘旋在林子中。
墨羽已经跃了过去,景隗看着他的背影,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现在不管华林死活,把墨羽打晕带回去,对自己在墨羽心中的形象会有多大影响?想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任命的跟了过去。
地上严丝合缝,但华林的惨叫却沉闷的不断传出来。
两个人半蹲在地上,景隗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别喊了,是觉得妖怪不知道我们在哪吗?”
一听到景隗的声音,华林简直是喜极而泣,“十五师兄!是你吗!我还活着吗?我这是在哪啊?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啊?”
景隗敲了敲地面,“闭嘴吧你,你已经到阴曹地府了。”
华林:......
“救我啊十五师兄!”
景隗翻了个白眼,心里的担忧被华林喊得一点不剩,现在只感觉烦躁。
两个人半蹲在地上,对着那块地面敲敲打打了半天,一无所获,景隗被华林的喊声烦的不行,“别喊了!你怎么掉下去的?”
华林抽噎了一下,“我就是,看见一株枯死的树,觉得奇怪,摸了两下......”
景隗抬头,附近果然就是他刚看见的那株红梅树,“我以前没发现,你手怎么那么欠呢?在底下待着吧,你活该!”
墨羽听到这突然笑了一下,笑的景隗不知所以,“......凌云师兄,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的关系真好。”
墨羽起身往红梅树走去,景隗也迟了一步跟了上去,“凌云师兄,你不要误会,我们的关系,跟你和祁风的关系是一样的。”
“不一样。”墨羽的笑容淡了一下。
“哪里不一样?”
墨羽却没有再说,而是对着红梅树专心的摸了起来。
景隗见状也顾不得问了,忙拉开他的手,“凌云师兄,放着我来,你境界高,还是在旁边为我看护,别等一会儿全军覆没了。”
墨羽被那句全军覆没说动,想着底下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上面确实不能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收回手,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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