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正121年,是人族史上最为黑暗的一年。这一年魔族新主景隗率领百万魔族大军自北边苦寒之地,一步步屠杀至中土大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攻打至昆仑宫脚下。
“墨羽你看,这天下,很快就又是你的了,开不开心......”
景隗脸上还带着未干的鲜血,这让温柔说话的他更显恐怖,尤其是他对着说话的人,正一动不动的睁着眼躺在一口玉棺里。
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前任人皇墨羽,不过此刻的他已经神识尽失,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根本听不见景隗的话,更何况是回答。
空气中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景隗怜爱的摸了摸墨羽的脸,“不长眼的来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亲了亲墨羽的额头,再起身的时候,脸上的温柔已经全部化为了戾气。
“好久不见啊,叶尘。”
身后的树梢上,慢慢显出一袭青衣。
也不是多清冷的人,但他站在遍地魔族中,就好像一轮满带清晖的弯月,于这肮脏格格不入,让人觉得孤高,难以接近。
天色昏暗,景隗看不清叶尘的神色,于是往前慢悠悠的走了两步。
“离魄剑?难得飞升,怎么选了这么个武器?你擅长的不是软绫吗?”
话音未落,景隗闪身到了叶尘身前。
几乎是面对着面,身贴着身。
叶尘立刻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出剑,指在景隗的胸前。
“你是来杀我的啊?”景隗笑了下,没躲,也不见一丝慌张。“杀的了吗?”
叶尘看着景隗,不说话,也说不出话,他的舌头早就被景隗割了去。
两个人安静的对峙,直到景隗从叶尘的眼中看到悲伤的神色。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眼神,好像正在怜悯他一样。
他很可怜吗?
“慕羽!”
捆仙索应召出现在景隗的手上。
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叶尘的身体不可控制的瑟缩了一下,握着剑的手也轻微的抖动起来。
景隗没有错过叶尘的变化,心情很好的摆弄起手中的慕羽。
“看来你对慕羽,倒是记忆深刻啊。”
叶尘努力收敛心神,试图控制住对捆仙索的恐惧,但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磨骨噬魂之痛,又岂是两句安慰就能消除的。
景隗耐心耗尽,不再多说,直接攻了上去,叶尘也提剑迎上。
那场战斗,是两个人第一次用尽全力的战斗。叶尘是景隗的师兄,从来没有哪次战斗是以杀景隗为目的,所以也从来没有用过全力。
在这之前,叶尘于世籍籍无名,世人皆知霄云那病秧子徒弟,却没谁记得那云游四海,行医救人的叶挽月。
景隗也一直未将他放在心上。
所以,直到今天这场交手,景隗才终于明白,墨羽为什么会一直忌惮他,将他当作对手,担心叶尘夺走他的天下。
叶尘,真的有这个实力。
观战的魔族大军和人族修士几乎忘却身份和仇恨,一同仰望半空,见证这场从未有过的绝顶战局。
可惜,那场战斗的最后,并不十分精彩。至少对于景隗来说,甚至称得上是耻辱。
叶尘被他用慕羽捆住,最后,一招“漫天微雨”,将他从肉身到灵魂都磨成了碎片。而他,也被叶尘的离魄剑刺中,死前甚至没能回头看墨羽最后一眼。
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空灵的铃铛声响,悠长绵远,荡涤灵魂......
还有叶尘魂飞魄散前,留下的那句破碎的残言:魂铃,灵......转......
......
景隗察觉到自己正被人背在背上,鼻间萦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淡淡草药香。自己的头正垂在他的肩上,随着步伐,轻轻的磕碰着那人的颈窝。
景隗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连手指尖都动不了,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但似乎除了能看能听能闻之外,他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动不能动,说不能说,连视线也无法自由转动。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尘将他送回了客栈,他听见华林有些惊喜的声音。
“挽月师兄?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多问,就看到了他背上的景隗,“十五师兄这是怎么了?”
“华林,麻烦去打盆水来吧,小景他、喝多了。”叶尘越过他,将景隗放在了床上。
叶尘和霄云常年云游在外,回来也是待在冷挑红雪,甚少下山,是以与山中弟子并不相熟。
因此,当听到叶尘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华林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挽月师兄知道我的名字?”
“你对小景很好,他被惩罚时,多亏你照顾他。”
“哪里,是师兄照顾我比较多。”华林羞涩的挠了挠头,随后同手同脚的出门准备温水去了。
景隗的灵魂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真想揪着华林的耳朵告诉他,叶尘道貌岸然,别被他温柔的假象骗了!
华林离开后,叶尘挥手在门边加了个禁制。然后手掌贴上景隗的掌心,瞬间蓝色的流光萦绕在两个人的掌间,一股磅礴的魂力慢慢充满景隗的全身。
......叶尘在给他输送魂力?
为什么?是在帮自己压制体内的隐月血脉吗?
没等景隗想明白,楼梯处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叶尘很快的收回手,顺带解开了门口的禁制。
叶尘拧了个毛巾在景隗的脸上慢慢擦着,华林在一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
“叶师兄,你是来找我们回去的吗?”
景隗听见这句话,倒是愣了愣,他一直以为带华林出来,帮他离开长云峰,对华林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但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想着能够回去。
叶尘这次既没回答,也没摇头否认,而是看着景隗,良久才说了一句话。“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回去。”
“可是我们得罪了掌门师父,就算能回去,以后怕是也会受尽欺辱,要不,要不......”
华林吞吞吐吐,叶尘等了半天没等来他这句话,于是收回了望着景隗的目光。
“要不?”
华林深吸了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小声低估了一句:“要不就让我俩拜在霄云长老门下吧,不然回去也是被欺负啊,还不如在外面流浪......”
叶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景隗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师父他......不收徒弟的。”
果然!
听到这个回答,景隗心里冷冷的笑了出来,不知是在笑华林,还是在笑自己。
这时,景隗又听到了一阵铃铛的声响,不同于前两次,这次的声响清脆中带着些急促。
景隗拼命调转视线,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总算是看清了那声音的来源。
是叶尘左耳上的那个红色的铃铛耳饰。
只见叶尘稍侧了头,指尖摸上了铃铛,没过一会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叶师兄?”
华林并未听到铃铛响,只是见他半天不说话,又皱起眉头,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
叶尘摇了摇头,示意华林没事,然后又坐在了床旁,拉过景隗的手,开始摸起脉来。
“十五师兄他真的是喝多了吗?我记得他挺能喝的啊?”华林知道叶尘的医术,见他把起脉来,语调中都带着担心。
“他没事,只是之前的内伤没好利索,喝点酒才会晕过去。不过醒过来后,可能会忘记之前发生了什么,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只说他晕在了醉卧笑,被你找到即可。”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叶尘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交给了华林一个白玉小瓶。“这七粒丹药交给他,嘱他每日服用一颗。”
华林十分听话的接了过来,还没等开口再问什么,叶尘又递了一片竹简给他。“这是书竹千里,有什么事找我,写在上面就行。”
华林呆呆的看着手里那片青翠的竹简,向来多话的他竟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那可是叶尘的书竹千里啊,是只有叶尘才能制作出来的传信神器啊!除了霄云,这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得到过,就连霄云的书竹,也因为滥用,最后被叶尘收回去毁掉了呢。
景隗转不了头,他也不用转头,就能猜出华林现在那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十分不爽的又翻了个没人能看到的白眼。
“挽月师兄要走了吗?”
“嗯,你照顾好他,等事情办妥,我会再回来找你们的。”
说完掀开被子,将景隗的手轻轻的放了进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景隗,在叶尘离开的瞬间,突然有了一种沉重感,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坠着他的灵魂,拉着他不断的下沉,下沉......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景隗再次醒来是在子时,除了打更人敲的木邦声,四下一片寂静。
也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床旁的呼噜声还是比较惊天动地的。
景隗刚一转头,还没等起身,华林就醒了,“十五师兄?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景隗没想到华林还挺警醒,他动了动腿,“去,给我倒杯茶,浓一点的。”
华林乖巧的去了,景隗坐起来,感受着能控制身体的喜悦,伸了个懒腰。
说实话,他现在精力充沛,还真没有任何不舒服,就跟睡了一个特别养神的觉一样,甚至连之前没好利索的内伤都觉得不那么痛苦了。
“十五师兄。”华林以为景隗是想醒酒,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结果没想到景隗接过来,只是漱了漱口。
感觉嘴里的血腥味没那么重了,景隗才慢条斯理的打量起华林来。
他可是全程都保持着清醒,将叶尘和他的对话听了个全。
“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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