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想了一个晚上,决定还是按照以前的策略对待。
以往她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迎难而上”的,毕竟是自己喜欢来往的同学,自己多付出一点维护友情也是应该的。
况且,根据盛夏小学和初中的经验,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自己,最后她们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虽然大多数都因为升学而疏远,这么多年只有邹意圆这一好友。不过,她并不为此伤心,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多是交叉的直线,一辈子仅有一次的交集,在相交的时候不留遗憾就行,并不用苛求一路相伴。
周一中午吃饭的时候,盛夏和邹意圆解释缘由之后,就去到祁妙的桌边,敲了敲她的桌子:“祁妙,一起吃饭吗?”
“行,等我几分钟。”
后者仍然埋头于老王上周发的试卷,加快了书写速度,盛夏一瞅,是那道压轴的向量题,祁妙的解法还颇为有趣,和她的思路不同,索性也就不急着走了,顺势在祁妙旁边坐下来,一边看一边想,待看懂其中关窍之后,后者也写出了最后答案。
“走喽!”盛夏欢呼一声,“饿死了,我们快点去,看看还能不能打到一食堂的水煮鱼。”
一直以来,盛夏的运气都还是不错的,她带着最后一份水煮鱼和祁妙面对面坐下。
“祁妙,你上周怎么没来呀?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盛夏一边吃一边关切。
“……”
祁妙等了几秒,似是不太想说,但是对面的盛夏完全没有注意边界感,或者说,她已经把祁妙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才会这样关切。祁妙心里也清楚。
“我爸爸他工作的时候突发心绞痛,需要住院观察和治疗,家里只有我能照顾他。”祁妙简单解释。
事实当然不止这么简单,譬如为什么她爸爸才40出头就心绞痛,为什么家里只有她能照顾爸爸。
饶是平日里不注意细节的盛夏也察觉到这个话题的不妥,快速转移了话题,“祁妙,待会回教室我把上周的笔记给你,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可以轻松搞定,不过如果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不要觉得丢脸啦!”
知道盛夏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而且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确实很是符合她一如既往的作风,祁妙不禁抿嘴浅笑了一下。
差点把盛夏看呆。
祁妙很好看,祁妙很符合自己的审美,这是在运动会那天或者更早就已然明白的东西,尽管已经相识大半年,盛夏仍然会不可自抑地为她的眼角眉梢、浅笑抬眸失神,结合祁妙独一无二的气质和作风,难以控制,无法逃避。
盛夏感觉身边的人影声音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透明的雾,遥远又抽象,只有她和祁妙近在咫尺且生动鲜活,这种感觉很奇怪,让她的大脑懵懵的,回不过神来。
祁妙看清了盛夏眼底懵懂的情绪,它远称不上是爱,但确实是一切开始的萌芽,她再清楚不过。
斟酌半晌,她决意告诉盛夏一个事实,这个事实能够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虽然也有极大可能点明盛夏的取向,但这是盛夏迟早要看清楚并面对的。
“盛夏,我谈恋爱了。”
“……”
不啻于平地惊雷,把盛夏本就懵懵的脑袋劈得焦黑干枯,她现在就像是过载的CPU,什么也无法处理。
“她是女生。”
“……”
更大一道雷当头劈下,索性把脑袋瓜劈碎成了渣渣。
过了好久,那一堆渣渣被重新黏成了脑袋瓜的形状,但是还没有恢复脑袋瓜的思考能力,过了好半天,盛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憋了一句“啊,那,恭喜你脱单。”
全然没有往日听说同学八卦时双眼放光的兴味盎然,反而讷讷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祁妙心里一叹,希望是她自作多情,希望盛夏这反应只是因为自己的性取向不同常人。
她们一前一后地走回教室,全然没有去时并肩而行的闲适。
祁妙觉得,以盛夏的心态,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能够很快调整过来,至于自己会不会因为性取向的差异被她疏远,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因为盛夏不是这样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盛夏大脑终于开始思考如下问题:
祁妙是同性恋?她喜欢女生,虽然有些意外,但她的气质确实是很让女生心动的类型,自己不也总是看呆了吗?
欸,等等,我总是看祁妙看呆了,不会是喜欢她吧?难道我也是同性恋?不过我看好看的人都会看呆啊,但是好像又没有独有的对祁妙的感觉,而且我听到祁妙脱单的消息之后确实是很有一点失落的,啊,太复杂了。
盛夏16年的人生中于爱情一道实在乏善可陈,只从电视剧、小说中窥见一星半点,还不怎么典型。
不过,好在,最后得出了结论,不至于让一个中午的休息时间白费——
维持原样。
目前的她尚不能明白自己是什么想法,也就没必要考虑太多,何须自扰。
想着,她的心情重新明媚起来,隔着一条过道和祁妙讨论起最近看的书籍。
是的,她和祁妙都喜欢阅读,否则也不会开学第一天就在书店相遇,她们都“荤素不忌”,区别在于盛夏更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祁妙不屑于遮掩,对于高中生们羞于表达的内容,她大大方方,一本正经地讨论,令盛夏叹为观止。
今天她们在讨论王小波先生的《黄金时代》,这是小波先生的代表作,里面的部分描述过于直白,但是其中在平凡甚至苦难生活中张扬、自由、恣意生活的精神态度着实令她们着迷,她们试着在书中找寻思想自由蔓延的空间,以从高压的学习中暂得喘息。
说到尽兴处,盛夏甚至将凳子移到过道中央,开始摇晃祁妙的手臂,激动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完全忘记了在食堂的隔阂。
祁妙眼神微闪,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开始认真地讨论起来。
然而,忘我讨论的后果就是被来巡查的老班刘健抓个正着,他黑着脸出现在两人身后,阴恻恻地说:“你们不午休在这里讲小话讲得挺开心啊,讲得什么内容给大家伙说说呗?让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盛夏僵住了,她默默转头盯住邹意圆,如有实质的幽怨眼神:“园子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后者毫不示弱地回视:“我都捅你好几下了!你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能怪我吗?!”
读懂小伙伴的眼神,盛夏颇为尴尬,看来以后还是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行啊。
她转头,正要和老班解释,就听见祁妙果断认错:“老师,我们知道错了,首先我们不应该在午休期间讨论影响其他同学学习,其次我们应该把心思放到课内学习上。”
说完,祁妙向盛夏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是的,老师,我们绝对不会再犯类似错误了。”
二人良好的认错态度缓和了刘健的脸色,加之她们都是年级前十名的成绩,平时表现良好,这次只是初犯,他也就不再追究,只说:“知道错了就好,这次就不惩罚你们了,不要再有下次。”
“好的老师。”盛夏二人迅速保证。
刘健走后,盛夏带着凳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和邹意圆道过谢,就趴在桌子上准备简简单单眯一会,其实也可以去宿舍,但学校冬季作息表规定中午只有40分钟午休时间,来回宿舍实在不方便,不如在教室桌上趴一会儿。
在宁静的氛围中,盛夏睡着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