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慎处世,不算慎重。
大梁立朝已有百余年,幸得先祖执政勤勉,重视经济文化发展,大梁国富民强,朝野上下一派生机,帝国空前繁盛。
直到几十年前,契鲁人统一了草原十八部,建立北契政权,大梁帝国隐藏已久的弊处才被揭开来。
中原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契鲁可汗望着这块肥肉垂涎三尺,当即发兵南下,开始了对中原王朝的掠夺。
中原人歌舞升平惯了,兵微将寡,羸弱得像盘散沙,根本抵御不住契鲁骑兵的铁蹄。
谁拳头硬谁有理,梁人无可奈何只得咽下这口恶气,每年捏着鼻子多给些岁币换取一时的安稳。
兴德初年,契鲁人不知又在草原遭了什么天灾**,举兵南下犯梁国疆土。
兴德皇帝初上位,新死了老爹的悲恸和迫切想要建立功业的渴望攒在一处,全化作了对这群不速之客的痛恨。他本就瞧不上父辈那副窝囊做派,当即点了十万精兵御驾亲征,颇有前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慷慨气概!
可惜术业有专攻,兴德皇帝实在不是个将才,被最初的几场小胜冲昏了头,果断中了敌人的奸计,数万大军被契鲁围困,弹尽粮绝,圣上本人也被生擒。契鲁借机疯狂反扑,一举攻破了国都,兴德皇帝的胞弟李昂带着宗亲大臣们仓皇出逃,史称“兴德之难”。
眼看国家危亡,昭平侯程慎同恩师陆昭言联合百官上书,恳请李昂登基,把江阜更名为阜都,立为都城。又派出使者与北契讲和,割地赔款,受够了腌臜气,终于换来了契鲁可汗的宽宏大量。
兄长逞一时意气丢了祖宗半壁江山,李昂自认倒血霉,被迫告别了做闲散王爷的自在日子接盘烂摊子,定年号为“咸嘉”,算是图个好彩头。
咸嘉皇帝在陆老督促下强撑起一副贤王明君的皮囊,给堂上百官提供了充分的情绪价值,激励他们励精图治,有条不紊的开展战后休养工作,劝农课桑,重视生产,梁国国力逐渐回归正轨。
梁自立朝以来一直重文轻武,军事力量薄弱。程慎有心谋划收复中原,和夫人宁竹烟在军营一住就是数年,组建起一支太平军。而陆昭言在朝中力压主和派的一群软柿子,倾力支持程慎,梁**力迅速恢复强盛起来。
咸嘉六年,昭平侯程慎请命北伐,首战告捷。此后数年,昭平侯先后四次北伐,收复河北三州十七郡,太平军剑指北契,所向披靡。
昭平侯经营多年,与契鲁交手屡战屡胜,将外族驱逐出境在望,偏有人在此时告发他狼子野心,意图谋反。咸嘉皇帝急召程慎回京配合审查,前方战事焦灼,程慎抗旨不归,圣上震怒,经大理寺勘查定了昭平侯的谋逆罪名。
前线分明形势大好,契鲁却如有神助,梁军的行动屡屡落空,顷刻间攻守易型,昭平侯兵败身亡,皇上金口玉言判他勾结外族不成,畏罪自杀。宁夫人扶柩返回京都,要同圣上言明个中曲折,中途遭遇刺客,被打落悬崖,尸骨无存。
京都草草落了场雨为忠骨哭嚎,天地被洗刷一新,好不干净。
昭平侯府素缟缠尽,两位主人再无归期,徒留一个伶仃幼子担着罪臣之后的名头不知前路几何。
将军百战声名裂,向黄泉、回头万里,故人长绝[1]!
一时间朝堂上风云诡谲,主战派式微,软骨头们揣测上意,谈和之风骤起,竟颇得圣心。
咸嘉皇帝令他沉潜多年的议和团团长火速递交降表,狠狠扇了天下热血士人一耳光。
看着自家学生多年心血付诸东流,陆昭言力诤无果,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金殿上。
想来朝堂党派之争,与庭院后宅也无异,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主和派一朝得势,遵从祖训将“消极作战,积极议和”的政治方针贯彻到底,带着大梁军事外交实力倒退十几年,重新过上了破财消灾的窝囊日子。
[ 1 ]:原句“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语出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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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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