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渊亲……亲了他! ! !
这个认知炸得连槐头晕目眩,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这成何体统啊!
他俩才刚见面啊,侯爷怎么就亲他了?
这……这不好吧……
下一刻,他就知道具体不好在哪了!
程景渊舌尖卷着什么东西推进了他嘴里,他没来得及反应那玩意儿顺着喉管就下去了。
程景渊轻轻推开他,自己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他喉头上下滚了滚,毫不走心道:“惭愧。技不如人,只好使些下流手段了。”
确实下流!
连槐伸手摸着自己的嘴唇,唇上属于程景渊的温度犹在,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口不择言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技不如人还矢口不认的人,不……不是,你……你刚刚亲……亲我,就是为了……给我下毒?!”
刚一交手连槐就看出来了,程景渊功夫稀松平常,压根不够看。那他平常遇到危险了是怎么处理的,都用下流手段吗?
思及此,连槐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珍视仰慕多年的人居然活成了这幅样子,心脏像是被人粗暴地捏了一把,说不清是疼还是委屈的。
程景渊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给堵了回去,然后当着连槐的面呕出了一大口紫得发黑的血。连槐被他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上前扶住他,“怎么回事,怎么咳血了!你确定你把毒药喂给我了吗,不会不小心自己吞下去了吧,带着解药没?!”
程景渊耳边嗡鸣不止,他凝神听着连槐在耳边吼,将他的话反反复复琢磨了好几遍才找着关键信息。他顺着连槐的手借力坐了下去,抬手抹掉唇边的血喘匀了气才道:“不是毒,练功行岔了气走火入魔罢了。”
话说到这却卡了,他微微偏头,好像忘记了要说什么,回忆了一会儿才把话头续上,“嗯……还有,我刚给你喂的是只蛊虫——痴儿笑,朋友教的,我学得不用心,就会这个,将就用吧,你别介意。”
……你姑姥!
痴儿笑分子母两蛊,母死子亡,子亡母仍存,一般是苗疆女子爱而不得时拿来霸王硬上弓用的。连槐哭笑不得,这小侯爷能不能再学艺不精一点,也好干脆叫他死心得了。
不过比起这个,连槐显然对程景渊练功走火入魔更在意些,他轻轻捏住了程景渊的腕子。感受着对方的脉搏隔着层薄薄的皮肉微微跳动,连槐不自觉皱起了眉。他不太懂脉象,但练功走火入魔是怎么回事他还是清楚的,程景渊这情况委实不对劲。
习武之人一般身强体健,脉搏沉稳有力,哪怕是走火入魔也只会更加急促紊乱,断不会像他这样绵软无力。连槐悄悄灌了一道内力过去,他小心觑着程景渊的神色,可对方就像毫无觉察一样。内息顺着经脉游走一圈,畅行无阻,却独独没探到程景渊有一丝内力。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他经脉无一处滞涩,该是从小练功修行才对,可他体内却没有任何内息存在过的迹象,连自己偷偷灌内力查探都没发觉,这不是一个习武之人该有的状态。
程景渊抬起另一只手屈指敲了敲连槐的手背,眼角带着点戏谑的笑意,道:“怎么,本侯手生的这样好,你摸上瘾了还!”
连槐悻悻地收回手,想问问程景渊这副身体是怎么弄的,话在胸腹间滚过好几遭,又觉得俩人这算刚认识,他不知该用何种身份去关怀他,只好将话囫囵个咽了回去。
他在程景渊身侧蹲下来,等着他恢复些力气,目光顺着漆黑的长发飘过一遭,同发尾一道融入茫茫夜色中,看得不大真切。
连槐胸口闷得慌,有些难过。经年不见,小侯爷并没有如他预期般长得光风霁月,也望不见一丝当年的清正果敢,一时心头五味杂陈,有点失望又有点心疼。
这时,程景渊幽幽开了口:“好了,我也歇够了,带我去见你身后之人。”
连槐嘴唇微动,刚要解释自己背后没人就被程景渊抬手按住了唇。他眉眼温和,定定地看着连槐,用一种哄小情人的语气蛊惑道:“你乖一点,不要拒绝我了,不然我可就有些难办了。”
好嘛,没长得清正矜贵就算了,怎么还成了个逮谁撩谁的浪荡子?
*
江宁府北城门外几里地的林子里停着辆马车,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抱着双膝缩成一团靠在车前浅眠,连槐一抬下巴,“喏,就他了。”
程景渊嘴一张就是夸:“连少侠身后之人竟这样年轻,是个人物。”
“可不是个人物嘛!一有事就躲我身后,我要是护不住他,我娘要揍我的。”连槐轻嗤一声,替少年接下这句毫不走心的恭维。
程景渊:“……哦,你弟弟啊。”
车前的少年他没见过,这车驾他却是熟悉的。正是他为了避人耳目,安排让宁熙公主李霖乔装简行的车驾。
李霖是咸嘉皇帝最小的女儿,“宁熙”是她新近才得的封号——为了与北契和亲。
虽是公主,但不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没几个人待见李霖。
因她生母是烟柳巷中一名妓子,无名无分的被皇上带进宫,又处心积虑怀上了龙种,可到头来也只是生下孩子后一根白绫草草收场。出身不大光彩,加上从小没人照拂,李霖在宫中活得十分窝囊。后妃宫人都拿她作笑料,人人都能讥讽上几句,前朝百官更是恨不得没她这个人,毕竟皇帝带头逛窑子还擅自带回妓女生下孩子,这事儿再怎么圆都上不得台面。
十几年来咸嘉皇帝醉心玩乐,对几个孩子都不闻不问,唯一一点舐犊之情还莫名其妙全砸程景渊头上去了,若不是此次和亲实在找不出人,也不知他还想不想得起自己有这么个女儿!
星汉西流,夜已过了半。
“景渊哥哥!”李霖没有睡,听见声响从车里探出头来,见是程景渊掀开帘子便朝他跑了过来。
连槐看了眼三步并作一步朝程景渊走的宁熙公主变了脸色,气沉丹田,准备就“半夜私自带公主来荒郊野岭”一事同自家弟弟好好说道说道,转身就被连枫一横肘子打在了小腹上,疼得他“嗷”一嗓子弯下了腰。
“哥,我劝过公主的。她是不放心侯爷才执意要和我一起来接你们。”
连槐咬牙切齿:“臭小鬼挺能耐啊,我又没说你,你打我做甚?”
连枫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冷漠开口:“我不动手的话,你已经说教上了。”
李霖疾步行至跟前,张开手臂想要抱一下程景渊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了,只一叠声问他有没有受伤。
李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平时负责教习她礼仪的掌事姑姑也没见着,估摸着她是嫌天太晚,丢下李霖一个人不管在城中住下了,程景渊心里暗暗记了一笔,打算明天再找人麻烦。
程景渊伸手揉了揉李霖脑袋,语调温和,简单地安抚着小姑娘,“这么晚还没睡呢,头一回见山匪吓着你了吧。哥哥没事,你先回马车里休息,我们明天返回江宁府,看样子得在这多留几天了。”
他们二人关系一直都不错,程景渊是拿李霖当妹妹疼的。
小公主六岁那年在宫里受了委屈不知怎的就跑出了宫,不认路跑到昭平侯府去了。彼时昭平侯府新蒙难,小世子是个天生爹娘养的仁义人,赶在被抄家前拿出卖身契遣散了家仆,自己独自跪在祠堂给父母守灵。小公主误打误撞闯进了侯府祠堂,只看见哭晕在牌位前的世子殿下,初冬的冷雨泼了他满身。
李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大逆不道地跑回皇宫去冲撞正在梨园听曲的咸嘉皇帝,领着自己那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父皇去侯府把快烧成炭火的小世子抱进了太医院。昭平侯府树倒猢狲散,一夕之间门庭冷落下来。咸嘉皇帝到底还念着自己与程慎那点微薄的情谊,也不管合不合规矩便将程景渊接到自己身边养着。
宵禁早过了,一行人便在林子里将就一宿,打发了俩小的去休息,两人便靠在树下守夜。
程景渊并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李霖年纪小没什么城府,套她话很容易。她眼看着山匪仗着地利,围劫和亲队伍,跑去报官却反被官府驱逐本就很无措无助,连槐在此时出现施以援手,单枪匹马进贼窝把人偷出来如入无人之境,想必在小姑娘心中已经是个十分可靠的大哥哥了。
两兄弟自称家在济州,此番南下是为了归顺朝廷,恰好遇见侯爷有难便出手相助了。说辞很像那么回事,济州沦陷多年,养出几个一腔热血没处洒专想着报国的年轻人不稀奇,可连槐出现的太过凑巧,他不得不防。
今夜月色不好,那高挂的广寒玉蝉被云层遮住大半,只看得见几颗星子在遥遥的天上闪。两人各怀心思却硬撑出一副和善面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了半天程景渊竟开始觉得这人不像城府深的,是个实心眼的。
连槐看程景渊脸上渐渐有了倦色,便道:“侯爷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吧,我守着就是。”
程景渊打了个呵欠,一只手支起下颌懒懒道:“不行,我不放心你。”
“……”连槐被他的直白震惊到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对,自己的出现过于巧合,他怀疑自己才是正确的,便“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见他这般反应,程景渊挑起一边眉,问:“我疑心你,你不生气?或者惊慌害怕什么的?”
连槐坦然道:“你疑心是对的,随随便便就相信陌生人,这确实太危险了。”
程景渊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看。
连槐生的极好,哪怕放阜都那个美人遍地跑的都城里也是相当俊美的,鼻梁挺括眉目深邃,面部线条凌厉又漂亮,看起来舒朗落拓极了。许是年纪尚轻的缘故,身上属于少年人的赤忱青涩还未褪去,削减了些眉眼凌厉带来的攻击性,安静时竟能叫人瞧出点乖巧来。
连槐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接着道:“你现在不信我是好事,以后你一定会信我的。”
程景渊也跟着笑了,右手贴上了他的脖颈,连槐下意识想躲被程景渊把着脖子制住,他将手绕到连槐颈后,在那一小块皮肤上细细摩挲,摸到了一处细微的突起,他轻声道:“它游到这儿了,你能感觉出来吗?”
“嗯?!”
“我的在这,它不动的,你看看。”程景渊将左手手腕递到连槐眼下给他看,母虫安安静静蛰伏在一根青筋旁,像个死物。
连槐:“……”
小侯爷在阜都这十几年怕不是害过什么疯病!
“给我蛊虫的人告诉我,只要催动母虫活动便可让中蛊之人体会万虫蚀骨之痛,铁打的汉子都是扛不住的。”他有些后悔当时没仔细听,不然催动蛊虫逼问一番就完事儿了,哪还用得着劳神费力去疑心别人。
“哦,那你动用母虫吧,我铁定扛得住。”
“……”程景渊默默撤回了手,背过身不看他了,“不行,你长得好看,我舍不得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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