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醒来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期间,伤痛寒病减退消散后脑子越发清醒的寻春伸出的两条腿在不晃动时轻而易举的垂在地面,他看看青葙又看看千岁,最终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洁白干净的鞋底在走动间沾了许多浮灰,就像他明明准备将最后一件事处理好就回家去,这会儿又出来一点事将时间往后拖了拖,着实惹人厌烦。
但寻春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此时雨声已渐稀,他长呼出一口气收拾起思绪打算启程了。
将视线对准蹲在脚边的青葙,寻春笑的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和蔼,声音温柔轻和,配上他的脸十分的赏心悦目,“还不上来等着他们醒了打一架吗。”
听着这声音像见鬼一样的青葙忙不迭的站起来,眼神没有分给千岁半分,他自觉的伸手想拽缰绳却被寻春从身后一把攥住,高大的身形将他罩住,清淡的音色自头顶响起,“去后面睡觉去,你那点技术还想赶夜路,早晚让你摔坡底下去。”
这话说的口是心非的,知道他想让自己休息的青葙乖巧的很,甜甜的说,“好的哥哥。”说罢老实的窜上去乖乖坐好。
一听他们要走千岁坐不住了,急忙跑过来扒着马车求助的看向青葙,不出意料被摇头拒绝,随即看到暗示的手指指向了寻春,他调转目标黏糊糊的贴上去,可怜巴巴的央求着,“闻秋哥,姐夫,你带上我一起走吧,我自己会收拾好一切,你甚至都不用管我饭吃的只要带上我就可以了。”
从小就见惯了小孩子撒娇现如今心狠手辣的寻春怎么会败在这轻飘飘的几句软语里,目光连个晃动都没有的将千岁的手从身上掰开,“我说帮你但没说会带上你,此去一路目的地也不同,自己想办法去,而且就凭你这句姐夫,我就一定不会带上你。”
千岁还想继续说什么,被寻春一句“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剩余的那点无息香扣你脸上”吓得闭了嘴。他想去牵马一起跟着走,青葙也劝他不要这么做,“我哥一定会半路扔下你的,甚至要不了半路。”
取下车上的灯笼更换了烧尽的蜡烛以便照亮,寻春将鞭子轻轻抽出,马蹄攒动间车轮滚动,将千岁再次响起的喊叫完全抛在脑后,顶着小雨出了平台。
挂起的帘子后面是抱着膝盖看寻春赶车的青葙,他困意还没完全起来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想着要不然跟寻春说会儿话。路边景色不甚清晰的快速略过,一直能看见的是未停的雨,细如牛毛的雨没一会就将寻春完全湿透,虽知没什么用但他还是开口劝寻春,“我其实是不太建议你继续淋雨赶路的,你的病还没好,明天我再赶一样可以在下午进入大澊国境。”
摇曳间马车上悬挂的两盏灯笼荡个不停,那是个好灯笼,怎么晃都维持在稳当的状态,烛火丝毫不跳,微末的光照在寻春的背影上,他从和蔼可亲的闻秋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寻春。
一股风越过了寻春高大宽阔的身躯钻进车厢里激起青葙一阵寒颤,他抱起被子裹住自己,在上面闻见了浅淡的药味,又忽然想起,“你之前说要睡一两天怕不是因为风寒,是因为毒发了吧?”青葙毫无恶意的问他,“你还有几年可活?”
寻春仍旧未答。
青葙轻声自语,“不说就不说吧,你这人身上秘密太多,经历也太多,按理说以你的武功该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可好多人都不认识你,可能你是见敌者无活口那一类吧。”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的人生好精彩啊,哪里都去了,武功也高强,不像我前六年生在皇宫里,后十年困在皇宫里,阴谋诡计间小半生就过去了,自由两个字只是写在纸上看看,一点儿也做不到,我还没一只鸟自由呢。”
规律的马车的吱呀声成了摇篮曲,青葙在不知不觉间被困意笼罩,看寻春的背影越发的模糊,扯着被子安心的倒在车厢里睡了过去。
寻春赶马的速度比青葙快很多,即使在夜里也不落丝毫,马蹄疾行使他脸上水流遍布,眨下眼睫上的水珠后他似才想起来马车里还有一物,反手将那立在车壁上仅是用来遮盖面容的斗笠翻了出来戴上,虽不能完全挡雨,倒也能让脸上干净些。
顺手放下帘子,撩起湿透滴水的白纱,寻春目光注视前方,一路坦途行了大约有四五十里路后他勒住缰绳停下四处看了两眼,那边空无一物安静得很,但他知道草丛里藏了人且不少,所以他在一道很微妙的界限处停住马车,垂手坐在那里等着看是谁先熬不住。
夜雨缠绵,草深水重,寻常人待在里面根本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冻的失温,哪怕是江湖人也不能待的太久。停了大概有一个时辰,草丛里站起来个大汉黑着张脸走到近前来抱拳说道,“兄弟,我们不是蹲你的,你走便是了。”能在进入此地就察觉他们想来武功不低,又有耐心一停就是一个时辰,使得他们时刻紧绷着神经防止此人杀将过来是很难受的,不如就此放行,让彼此都安心。
寻春摇摇头,目光冷冷的看向一处,“虽不知你们是哪一处寨子的,但我不信你,你叫你们当家的出来跟我保证放行。”
“你!”大汉怒目圆睁,他出来让这人走已经够给面子了,要不是今晚这事出不得一点差错早把这人乱箭射死扔一边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练武之人耳清目明想听见不是难事,眼见一言不合就要动起手来,一人连忙站起身来喝止,“老三!”
大汉立马放下准备抽刀的手回身行礼,“大哥,这人忒不要脸,硬要你出来做保证,你且等我将他……”
“老三!”
蓑衣斗笠下看不清面容的魁梧男子向寻春一拱手说道,“我这兄弟不懂规矩还望见谅,我用青雨寨大当家的话保证,说放你过去就绝对是安全的过去,这位兄弟,请吧!”随着他一挥手,地上的泥水里发出数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铁链摩擦的声音,他们收起了埋在路面上的带着尖刺的铁锁链。
人已经够给面子,寻春知趣的见好就收,抱拳回礼给他,“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停了一个时辰的马车再次动起来,寻春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大摇大摆的过了层层埋伏的路段,片刻后就转过了山路不见踪影。
“老三你可知你刚刚差点没了命,以后遇见这种人注意点,能放走尽量放走。”那大当家仍有些心有余悸,他的内功心法比这些兄弟强上太多,在老三起了杀心的那一瞬间对方随之而起的狂暴却内敛的强大气息惊的他立马站了起来,生怕晚了一步老三就已身首异处。而且那人明明可以在悄无声息之间要了老三的命却故意露出自己的气息逼他现身救下老三,或许那人也同他们一样不想多生事端。
和其他弟兄一样向来听从大哥命令的老三说声知道了后又走回刚刚的地方埋伏着。铁锁链也在几声响动间又横贯在泥水里等待着目标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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