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治下森严,守门的站的比枪还直,在看见晃晃悠悠挑着担子走过来的卖炭翁时目光紧随,发觉他并没有靠近的意思且走远了后,又收回目光继续站岗。
一路绕着将军府走了一圈,老翁最终将一担煤从小门挑进了进去放在了堆煤的地方。放下后他锤了锤腰,只感叹一句当真是老了。
就着墙角的水缸洗了洗手后他背着手慢慢的走回房换了身衣服,不再怯懦讨好的一张脸上威严尽显,当他不说话时只觉得面前立了尊铁面阎罗,让人望而生畏。他头也没抬的问,“人呢?”
“在客房睡着还没醒。”手下没敢大胆揣测的将人放进牢房,毕竟能让主人出手相救的人怎么也不应该是放进牢房。
“嗯。”
老翁慢慢向客房去,他猜了一路这老江湖的身份了,是夏青葙是什么关系?谋士?护卫?合作者?但好像都不太对,得去向本人亲自问问。
寻春很多年没发生这种情况了,约莫是六七岁时村子里的人卖货回来带了一包虾干给他,没见过那东西的他稀奇宝贝的收好,头一次只吃了两个尝尝味道,确实是很不错。但就是那个东西让他自那之后再也不碰海里的东西,他也谨记着这一点。没曾想今天居然在无意中吃了,又差点丢了小命。
悠悠醒来时日光已经过了正午,床边坐着的人一脸平静的搭着他的脉,见他醒了也不意外。
“望春花最开始是在天牢里第一批试用,后来被人泄露出去变得广泛流传,你怎么中的我不知道,这毒虽不如怨杨柳那般能让人五感尽失七日衰竭而亡,也不如极乐吟那样醉生梦死一夜生人枯骨,却也例来没有活口,你怎么活下来的?”老翁格外的好奇,这小青年没准比夏青葙还有趣的多。
喉咙里似乎还有腥气,寻春咽了咽口水想把那味道咽下去让自己得以喘息,但终究没能如愿,他将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在桌上的茶壶里,在确定没有人会给自己倒水后慢腾腾的爬起来走过去倒水。
冰凉的茶水从口腔一路洗刷,一壶灌下去后好不容易洗干净了喉咙里的黏腻腥气,他才回答了那个问题,“把痛觉封闭掉就行了,像尸体一样躺着熬过毒发再解开。”
没想到答案来的如此简单的老翁哈哈一笑,“果真是聪明人想聪明事。”这年轻人将封闭痛觉带来的危险和危害一言带过,是个心狠手辣的。
已经研究完了房间里装饰的寻春问,“所以你把我带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当然不是。”
既如此,寻春便笃定,“那就是问你外孙了。”
任谁也想不到,称病不朝的大将军楼有兰天天乔装打扮的去大街上挑着一担卖不出去的煤乱逛,在昨天被人揭穿了身份后今天还敢继续去逛,差点用那副样子面了圣驾。
楼有兰并不意外被猜中想法,有人垂髫就精于算计,有人暮年仍旧稚子心性,人生阅历与心智不一定是成比增长的,不能仗着年纪大就认为自己心智算计一定比别人厉害。“昨天是你先认出了我才让他下来与我交谈,可他在昨天似乎没有认出我来,说明你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今天上午却敢跟我玩那种小把戏,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别小看他,那小子很聪明的。”寻春与他拉开了距离,只是静静的坐在凳子上,没有如之前那样东张西望,毕竟这是将军府,卧虎藏龙的地方,凭他一己之力可能不太好硬闯出去。反正楼有兰目前没有敌意,不如顺着他。
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不同,江湖人更多的是直来直去,讲的是义气和投缘之类,楼有兰不对寻春过多的弯绕。“那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寻春将他们的关系想了一下,没什么关系。但楼有兰必然不信,那就只有一个关系可以解释了。“姑且算债主吧。”
“他欠你什么?”想也不用想自己那外孙肯定不是债主,昨天都能让这小伙子使唤动了,必定是欠债的那个,别是人情债吧,这玩意儿是真不好还。
“我送他回来的保费,黄金两万两,他还一分没给呢。”寻春有些期待的想看看楼有兰听见这个数字的反应,只是这微末的情绪被他很好的掩藏在眼睛里。
这下子人情债也被楼有兰抛在脑后,他双目圆睁的站起来,呼吸急促到声音都有些抖了,“多少?两万两?!黄金!”该死!这是多少军饷粮草了,有这钱他都可以连破大燕数城了!夏青葙这小子怎么敢夸这海口。
这反应正合寻春预想,打仗十年两国国库不可能很富裕,以前也有个人拍着桌子怒斥朝臣贪腐,军饷从一年的十八两扣到了十二三两。“我知道他目前没有,但以后会有的,每年付一点也可以。”
楼有兰冷哼一声又坐回去,“你还不如把他杀了拿去领赏金。”
说到赏金寻春目光一凝,他记得青葙的悬赏来自好几方的人,但他没有怀疑到楼有兰身上去,他略有些遗憾的说,“我若想杀了他很简单,但杀了他只值一万两啊,所以保他活着回来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何止划算。”没付清钱之前就相当于欠了个人情,皇子的人情,连带这自己这个外公也要跟着牵连一下。他强迫自己忘记那个让人头痛的数字,转而问到,“能给我讲讲他这一路的经历吗?你应该明白我想听些什么。”
“可以是可以,承蒙惠顾一两银子。”寻春伸出手等着他给钱。
摸到身上恰好有一两银子的楼有兰一下子想起来这钱的来历,他叹口气,花钱听个响,幸好这钱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我昨天才赚的钱你又要回去,年轻人真是一点亏不吃。”
寻春把钱收好后语气淡淡的说,“毕竟那煤你也没给他挑进宫里去啊,是又挑回来了吧,你白得一两银子可不行。”
既然钱到手,他也不扭捏,挑拣这一路上青葙的表现和变化大概的讲了一下。
听完一切的楼有兰沉吟片刻,没有对他过往一切做出评价,只是问了一句,“若他在那时不阻止你,你是真的会提了他的头吧?”
把背往桌边一靠,寻春目光淡然,“谁知道呢,事未发生不做设想。”
“够坦率,接下来你要去哪?”楼有兰其实动了心思留下他,但转念一想,这种人多半是不会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留不住的。
没想好去哪哪里的寻春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回答,“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那便不留你了。”
“好。”逐客令已下,客便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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