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式常用常新确实是打了池上雨一两招平手,但他错了一件事,新刀法他没有内功心法辅佐,单有刀法运用于实战中并不会让他讨到什么好。在出第四剑时反而险些被打飞了手中长剑,差点错失一招被触及咽喉处一掌封喉。
他对池上雨黏的如附骨之疽,池上燕对他亦是。刚刚他明显能感觉到有两根手指已经越过了肩头。这逼的他不得不放弃试探的念头,改回他本来常用的招式。
大开大合的剑招开始敛聚,寻春周身气息开始变化。要说刚才他的内力是平平无奇淌动的水,此刻却变成了一汪深潭,其下幽深不可测。
再次出手时,寻春周身全然没有一点处于被动的困窘,他提剑前刺,看似缓慢的动作却让池上雨罕见的感受到了压迫感。
这一剑明显是冲着膻中穴来的,池上雨提掌劈下以乱剑势,剑却仿佛只是个残影,真正的剑其实指向了天突穴。她再出左手往上意图弹开,却发现剑已到了眼前!她再收手夹击,哪里还有什么剑,早已经撤走了。正当她准备反击时,寻春早准备好了第二剑。
剑尖如蛇信吐在眼前,稍有不慎就要被咬上一口,池上雨凝聚真气,强控住剑尖停在自己手上三寸,但她也能感觉到,剑尖在被一步步推进来,逐渐靠近自己的躯体,只要她松了一口气,这剑就会贯穿她的身体。
两招的时间就将姐姐缠的陷入僵局,池上燕自然不会舍得让池上雨伤在他人手中,悄无声息的掠过去从树上落下,一脚踏下隔开两人。
爆开的真气在林子里掀起一阵狂风,方寸之间连雨水都有了短暂的停歇,两人轻声密语:“他突然之间的气息变化太大了,其中必定有诈,”
池上雨声音冰冷道,“集聚内力顷刻爆发的法子你我又不是没见过,若真是,等过了时间他会加倍反噬,除非他是你我之上的那五个人,不然他今日逃不掉!”她说的那五个人是世间绝顶的五人,在江湖早已销声匿迹,根本没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寻春并没有打算戏耍她们,刚刚也是真的想一剑刺死池上雨,但他确实倾尽全力也不能将剑穿过池上雨手上的真气,更打不过两人联手,与这两人做对手着实费力气的很。
他认清了现实后缓步往后退了两步,那小乞儿精神紧绷,哭的却小声,像是为了不让他分心。但哭声很好的向他传达了方位,寻春握紧了栀子,心中有了决策。
他仰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深呼吸一口气后凝聚剑势低喝一声,一道狂猛的剑气如脱缰的野马横扫而出,草木摧折间逼的那两人不停的后退避让。
噼里啪啦的树木倾倒声中,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目的已经达到,寻春一把提起还在哭的小乞儿,施展轻功开始亡命。
打不过那就跑呗。
“想跑!”等到剑气消散,池上燕柳眉一横,紧跟了上去。
世界清亮至此大概得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寻春大笑着抱着小乞儿踩着树枝飞跃,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你没事吧?”小乞儿贴着寻春胸膛,属于成年人的温度传到他身上来,同时他也听见了寻春非同一般的心跳声。
快,太快了,快的连成一片,快的仿佛要炸掉。
寻春不意外被察觉出异常,毕竟他自己都能听见这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但他习惯了也就不怎么在意了。“有事啊,再不跑快点我们就真要没命了。”
“我们真的能跑掉吗?”距离其实并没有被拉开多少,美人谷闻名天下的轻功踏飞燕,在天下轻功中能排进前三。
“我说能就能。”
寻春并非吹嘘,他的速度一快再快,仿佛脚步与心跳同步,快到不可思议,相互拉扯近一盏茶的时间,他已经将那二人甩的不见了踪影。
雨一直不停,甚至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落在身上打生疼。前方前途未知,寻春连方向是哪个方向都不知道,直到穿过一片竹林才让他稍有停步。再往前走就是一个湖泊,凭轻功横渡对他来说根本不现实。
但天无绝人之路,水边生竹成片,挥剑砍断一根竹子后寻春运起巧劲向前一掷入水,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孩儿,深吸一口气抓紧了。”
一声叮嘱让小乞儿下意识的抓紧了寻春的衣服,随后他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紧接而来的是窒息。
宽不见边的湖泊里,寻春抱着小乞儿露出水面,上了刚刚踢下来的竹子。青竹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浮沉了几下,最终稳稳的浮在水面,被寻春用内力一催,开始向前滑行。
“独竹漂,真是好用。”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连语气都是不同于之前的轻快,像是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等他们渡了半湖处在湖中央时,才远远看到两道影子立于竹上,风吹雨打间摇晃不停,寻春有些得意的扬起手跟她们打招呼。
池上雨不动,池上燕便不动,湖上风雷比林子里大,雷霆映照下湖中央的两人的身影反而清晰可见。没想到他能从自己手下活命还能逃脱,还跑的这么快,两人面色有些难看,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超出她们的预料。
见她们没有再追上来的意思,寻春也不再去挑逗以免引发怒火,专心致志的控制着竹子前行,他想了想还是给小乞儿交代了一下,“咱俩也是一起生里死里走过来的人了,你什么来路我也不问了,那颗药我想办法还你等价的东西,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不用还。”立足竹上,小乞儿不敢乱动破怀寻春的平衡,只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我给你吃了自有我的意图,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他说的话小声,但足够被听见。寻春笑一声,不甚在意的说:“人生在世均是各有所图,你能图到那就是你厉害,不必贬低自己。”
小乞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抬头看他的脸,复又默默低下了。
一路上他们再没有说过话,一直在湖上漂到巳时,本该是天光大亮的时辰仍旧是乌云压顶,雨倒是停了,只是湖上风寒水冷的厉害。小乞儿还好些,他在寻春怀里,雨停后寻春用内力给他干了衣服,倒也没什么大碍。寻春踩着竹子触着水,两只脚至腿冰凉一片,若不是两人相互依偎取暖早就失温了。
临近靠岸时,严阵以待的一行人倒是让寻春有些疲惫的精神警觉起来。他停住竹漂,仔细去看那是一群什么人。
那里是一个废弃的渡口,高耸的牌楼下支着两只青伞,风姿绝美的女子生情的双眼迎着灰蒙的的天和水,眉目间似升起了些哀怨之色,更为她的脸添了一分凄美,让人看起来揪着心的我见犹怜。
但寻春不会为之动心,因为好巧不巧,这两位他是认识的,今早时分才交过手,脸当时没看清,衣服熟的很。
他不知道的是,这湖名叫荷水湖,属于美人谷范围内,他慌不择路间走反了方向。池上雨算准了寻春为了节省体力会顺水而下,她在思考过后回了谷中一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渡口准备截住他。
但此刻她在看清了寻春的脸后,本是凝聚准备出击的内力骤然停撤消散,反噬的内力让她的经脉扭曲抽痛。可这远比不上她内心的震撼,她不可置信直勾勾的盯着看。
她看见了,在场的所有人自然也看见了,目光在池上燕与寻春之间徘徊。谁不知道谷主与雪谷主是姐妹,更不论少谷主柳寒江哪怕长得没那么像,也与雪谷主有三分像,可眼前这男人大约有七八分像了,说他们没点血缘关系谁信。
这其中自然也有寻春,他却没怎么有情绪上的变化,反而在一众沉默中出声问到:“我能走了吗?”
大胆,狂妄!这是众美人谷弟子对他的评价,昨夜谷主回来时急匆匆召集人手赶到此处,当时可是浑身杀气的回来的,他们在谷中的职责也不是护卫,来做什么自然心知肚明。现在这目标居然还问能不能走了?太猖狂了。
谁曾想池上雨静默片刻,像是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挣扎,咬着牙,气息粗重的说:“走!”
然后寻春真的走了,这回他得了允许,独竹漂悠悠闲闲的继续顺水而下。其实他想从码头上岸走的,但想了想大家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好。都漂了那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池上燕不知道他们俩有什么过往,也不清楚为什么放他走,她皱眉想要个解释,只是还没等到她开口,就见池上雨瞪着通红的眼睛回过身来,掌心如雷,一掌一个将所有同行的人全杀了。最后她揪着池上燕的衣领,紧盯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就当没见过他!就当没这个人!”
谷中一队精英就此毙命,池上燕明显能感觉到,要是自己敢说一个“不”字,可能结局会和地上这堆人一样,因为她清楚的认知到,池上燕没有发疯,她是清醒的在警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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